在張先生接住并捏碎第一個石子后，劉石身邊陡然又懸浮起了數十顆石子，其上還流淌著極淡的金光。劉石的身體也隨著經文的念誦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托扶起來，但還沒有醒過來，連眼睛都未睜開。

可這半丈小天地內的異象卻是由他而起，于醉夢中吟誦道家經文，操控靈氣以御物。

張先生看此景象，在精心把控下釋放出體內壓制許久的氣息，懸浮在空中的數百顆石子瞬間落回地面，但其上的金光并未消散，反而更為亮眼，像是在同張先生巍然浩蕩的氣息抵抗，不過終是螢火與皓月爭輝，不足為道。

被靈氣扶起的劉石沒有因為靈氣受到張先生的壓制而倒下，晃晃悠悠的站著，嘴中的誦經聲更大，裹滿泥土的衣服同一頭長發無風自舞，腳下沙塵漫飛，像極了一位道家真人在以所修道法破局。

張先生也來了興致，那日大將軍所說的對于靈氣修煉種種心得疑問，他都記得十分清楚。到了他這個武道境界，已經能夠隱約感受到空中漂浮的靈氣，但就是不能與其建立起任何聯系，更別說化為己用，兩者之間好似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縱使張先生的劍可斬山劈河，也對這毫無辦法。

雖說張先生這輩子沒少和修靈的打過，但任他如何觀察都看不出門道來，厚著臉皮去問那些禿驢和道士，也聽不懂，畢竟那是別人對于靈氣修煉的切身感受，而他當時連第一步感受靈氣都做不到。

本來因此張先生對這已經失去了興趣，那日大將軍的話再次激起了他的好奇，被天地所接受，更可活五百年之久，這比純粹武夫更像是受上天寵愛的一類人。

今天恰好有如此好的機會，近距離觀摩一位武夫在靈氣一途從無到有的過程，劉石對此的天賦按大將軍的話來說也不低。

一改往日懶散的樣子，張先生瞪大眼睛，深怕錯過一個細微的變化，可依然還是毫無頭緒。劉石身邊由淡到濃的靈氣，他感受的到，但劉石操控靈氣在周身回旋的方法，張先生不明白。這絕不是一篇道家經文就能解決的，對此張先生也背過不少，已然沒用。

張先生算是明白了，這一道生下來上天沒給你機會，就與他徹底無緣了。

失去希望的張先生收回氣息，地上的石子即刻激射到空中。雖然對靈氣還是沒有感悟，但拿今天的所看和所想來磨礪武道也算是小有收獲。

劉山和余沁泉也在此時醒來，兩個人腦袋還是迷糊的，搖搖晃晃的從土坑中站起，都揉了揉額頭，桂花釀的后勁對他們來說還是大了些。

等眼前的模糊景物變得清晰，劉山和余沁泉一下之注意到了飛舞的沙石圍住的劉石，整個人清醒了不少。兩人滿臉疑問的瞄向師傅，劉山試探著問道：“師傅，他這是怎么了，這一招很帥啊，要不師傅你也教教我和小師妹。”

劉山話語中的邏輯上躥下跳，看來酒還是沒有徹底醒。

張先生會意了劉山的意思，裝作一副惋惜的樣子說道：“不是師傅不想教你們，是師傅我教了你們，你們也學不會，說來也是師傅我不行，唉，在這看看就行了。”

劉山看著師傅潸然淚下的言辭，感受到了師傅的苦衷，剛想上前去作為弟子安慰一番，劉石身邊飄浮的數百顆石子突然向四周射去。

張先生接住朝自己射來的石子，松開手掌任其掉在地上，沒有去管劉山的余沁泉。

兩人本就經過了師傅一整日的錘煉，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是不疼的，看著極速飛來的石子，余沁泉只能雙手抱頭。

漸漸清醒的劉山，一步躍到余沁泉身前，用身體死死護住，飛來的石子全部打在劉山背上，出乎意料的是這些石子看似來勢兇猛，但打在劉山背上卻是不痛不癢。

這一幕看的張先生掩嘴偷笑，嘲弄道：“劉山，真不是師傅故意要嗆你，你說就這么點威力的小石子，說不定打鳥都難，何況你們，搞得像是飛刀一樣，是不是也太沒見識了點。”

劉石看著眼前的余沁泉，剛才那幾下確實是沒什么力道，是自己大驚小怪了，但又不能去反嗆師傅，只能在原地撓頭訕笑。

可小師妹余沁泉卻沒給師傅面子，大聲質問道：“師傅，大師兄起碼還知道關心同門師妹，你看看你，就不知道幫我們擋一下，我們被你練一天了，骨頭都軟了。你還在那里笑大師兄，我看師傅你整天就想著如何捉弄我們。”

張先生裝作威嚴的樣子邊界道：“師傅我可沒有這樣，我想的都是如何能把你們大俠的身手培養出來，自然平日里對你們的要求就要嚴苛些，莫不要因此而錯怪了師傅。”

余沁泉看著一身浩然正氣的師傅，暫且相信了他隨意編出來的話，從布兜里掏出一塊已經被壓扁了的糖果遞給劉山。

劉山接過糖果，沒有急著拆開，放入兜中，急忙跑到站定但還未睜眼的劉石身旁。劉山看著如此狀態下的劉石，一時間也不敢去驚擾他，心急如焚望向師傅張侍峰。

表情還很正派的張先生沒忍住，笑道：“沒事的，他就是酒喝多了，還醉著了，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的。我浪客劍辰的徒弟竟然連一小口桂花釀都會醉，真是丟臉啊。”

張先生話音剛落，閉眼站著的劉石睜開了眼眸，還處在暈乎乎的狀態的他瞇眼打量四周，看著劉山和余沁泉投來的關切目光，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疑惑地緩緩問道：“怎么了？”

不再擔憂地劉山手腳齊用，撿起打在他背上地石子，為劉石演示了一遍剛剛發生在他身上地事。

疑惑不已的劉石聽完劉山的表述后極為驚訝，想去問下師傅。可就在他看向師傅只是，劉石清楚的感覺道兩人之間多了東西，雖然兩眼看到的事空蕩蕩的，但他就是能感覺到要一些奇特的事物隔在他們中間。

劉石細細去感受了一番，那些看不見的事物竟在劉石的腦海中給出了回應，就像是一圈圈的水波遇到阻礙會折回來，劉石更加確定其中的存在了。

湊著劉石苦思的表情，張先生一下就想出了其中的緣由，為劉石解釋道：“這是靈氣，常人看不到的，就算是師傅我如今也只能隱約的感受到它們。這要靠老天爺賞飯吃，而你恰好就被老天爺賞了這碗飯。要想世間如你這般的人是何其少，可謂萬里挑一，而其中資質上乘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師傅我雖然對這是一竅不通，但也算是有點見識，可以確定你就是上乘資質，必定會在這一道有所成就，說不定還會超過你的武夫實力。但這一道師傅教不了，只能靠你自己去悟，若是有實在解不開的疑問，師傅我也是能求人的，所以不必為此擔憂，也不要強求。”

將師傅的一大段話消化后，結合之前大哥劉韃對靈氣的描述，劉石對其有了大概的了解。劉山和余沁泉聽完師傅的話后，兩眼放光的看向劉石，似乎對這種天賦很是期待。

張先生和徒弟一樣也想看看，于是出聲道：“你可以試著控制它們，來讓地上的這些石子懸浮起來，剛剛你在睡夢中就能做到，現在應該不會差的，試試？”

空氣中無色無味，也沒有實體的靈氣在劉石心意所動之時，極快的和其建立起聯系。劉石感受到了這種聯系，虛無縹緲的靈氣此時就像是握在手中的長槍，隨心而發，意念所至，槍尖既達。

劉石聚精會神，心中無一絲雜念，一下子就進入了那種玄而又玄的狀態，這等天賦大將軍果然沒有看走眼。劉家大院的一小團靈氣在劉石意念的操控下，再次將百余顆石子裹住，此時劉石的臉上滲出細汗，看來并不是很輕松。

劉石操控著靈氣想把石子托起，可連拇指大的石子卻十分不給面子，陷在土里一動不動，看的劉山和余沁泉很是著急，恨不得自己過去把他撿起來。

下一刻，劉石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雙眉緊蹙，看起來很艱難的抬起頭大喝一聲：“起。”

數百顆小石子在靈氣的牽引下，總算開始向上緩慢浮起，不過上升了沒幾寸，又重新落回地上。劉石再也撐不住，面色慘白的向后倒去，被就在身邊的劉山穩穩扶住。心神上的角力完全不輸武夫之間搏命廝殺，沒一會就讓劉石筋疲力盡，頭暈目眩。

“沒事，只是心力有點憔悴，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張先生開口撥開劉山和余沁泉的擔憂。

劉石也示意揮手示意之間沒事，卸去劉山的幫扶站在原地，嘴唇還是發白，但應該沒什么大礙了。小師妹余沁泉此時也走過了，掏出另一顆被壓扁的糖果遞給劉石，卻被劉山接下了，劉山也學起師傅的樣子來，裝作無事發生地轉過身去，無視掉小師妹投來的白眼。。

張先生抬頭看了眼天色，日落西山，一片橘紅，扭頭對三個徒弟說道：“今天就練到這了，明天再來，先回去吧。”

全身各處都酸痛的劉山想著明天還要繼續，向師傅試探地問道：“師傅，我門是你的第一任弟子吧，為何還出手如此之重，就不怕把我們受不住。”糖果被順走的余沁泉也在一旁連續點頭，表示贊同。

張先生緩緩道：“放心，師傅心里面都有數，你看你們現在不是沒事嘛。”

還是被二人死死盯住，張先生只得嘟囔道：“好嘛，那師傅就給點補償，門口的麻袋里裝著幾條大魚，你們帶回家補補身體。”

劉山和余沁泉順著師傅所指的方向，將麻袋拆開，果真是大魚，足足有六條，每一條比他們的手臂還長，二三十斤是有的。

“師傅，你這是從哪買來的，這么大。”劉山用手臂和魚比較，看都沒看張先生地說道。

張先生慵懶地答道：“師傅這幾日練你們，手腳放不開，不盡興。剛好今早有個老朋友來拜訪，就和他在海上放開手腳地過了幾手，這魚就浮了上來。”

劉山和余沁泉不想再聽師傅啰嗦，扛起麻袋就走了，劉石也緊跟在后面。

不過在在隊伍末尾地劉石走著走著竟回到了劉家大院內，前面兩個人扛著魚完全沒有注意到。

劉家大院內，劉石和師傅對立而站，不用想，師傅這是有事找自己。

只見張先生難得一見真正嚴肅地說道：“你剛在睡夢中輕松讓百余顆石子浮在之間周圍，這劉山都和你說了。可之后，你卻表現得遠不如之前，這是因為你在睡夢中念了一段修煉靈氣的道家經文，品質極為不俗。我和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夠發揮出它的價值，但這件事千萬不要和其他人說，包括你最親的的人，這里面的牽扯很大。這東西要是在我手中，我敢說天下沒有人敢覬覦。可它在你手中，這就不同了，豺狼虎豹只要知道了，現在的你護不住，這你經歷過。所以不要和任何人說，師傅護得住現在，將來就難了，知道了嗎？”

眼眶紅潤的劉石重重的點了下頭。

劉石走后，張先生看著灰暗的天空，捫心自問道：“將它隱瞞還是說出來，我選擇了隱瞞，不知是錯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