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小女人的別扭

呂媭的話語，越發(fā)勾起娥姁的傷心。

她回想自己這些年為老劉家的辛苦付出，想想自己才三十四五歲，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美人遲暮的早衰模樣兒，心里落寞又悲哀。她就好像是一朵嬌艷欲滴的花朵，枯萎在了老劉家。可那個讓她傾心付出的男人，那個許諾一輩子都不會負她的老男人，卻還是負了她。他不但厭煩她的衰老容顏，甚至是不顧她的感受，轉(zhuǎn)而寵幸其他年輕美貌的姬妾。

這種傷感和悲涼，不是外人幾句勸慰的話語所能消除的。

娥姁一邊承受著無盡的傷感，一邊賭氣似的，“他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那就讓他喜歡去吧。我已經(jīng)老了，何須去他跟前討人嫌呢？”

一直沉默的呂文，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他習慣性地捋了一下美髯，語重心長地，“娥姁，你有點兒讓為父失望了?！币姸饖愌蹨I婆娑，有些不忍心，遂又道，“如果你想鳳嘯九天，那就得承受自己夫君后宮佳麗三千。如果你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就得忍受他的平庸。如果劉季一輩子都是中陽里那個賒酒喝的混混，你這一輩子，還有什么指望？爹拒絕凌長風，選劉季做你夫婿，豈不是看走了眼？”

娥姁抹了一把眼淚，抬眸看向呂文，“爹，您平庸嗎？在我們幾個兒女眼里，您就是俯視眾生的神?。∝韵笃鏈剩鲜氯缟?。娘整日嘮嘮叨叨的，為什么，您就不會負她呢？”瞧瞧抱著樊伉的呂媭，“還有樊噲兄弟，瞧著大大咧咧地，像是個粗人?？伤劾飶膩頉]有其他女人，對咱們小媭百依百順。為什么爹和樊噲能這樣，劉季就不能呢？”抽泣一下，委屈地，“說到底，他劉季就是個色鬼，見了漂亮女人，走不動罷了?！?

呂媭瞧瞧呂文，再看看娥姁，小心翼翼地，“我們家那個屠狗的，能跟姐夫比嗎？姐夫是問鼎天下之人，是注定要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賀的皇帝。我們家樊噲，如果不是跟著姐夫，只怕還在沛縣日日屠狗呢！就他這德性，憑什么三妻四妾的？”

娥姁長長地呼吸了一下，緩解心中的窒悶，“劉季不再是從前的劉季，樊噲也注定不是從前的樊噲。如果劉季能登上龍椅君臨天下，樊噲也一定是位極人臣。如果他真封王封侯了，你真甘心看著他身邊有其他女人？”

呂媭聞言，眼露厲色，“他敢！”

娥姁苦笑了一下，“你呂媭都承受不了的事兒，為什么還要勸我承受呢？”搖搖頭，感慨萬千，“難道說，他劉季做了人上人，就有權(quán)利輕賤自己的糟糠之妻？難道說，君臨天下，他就應(yīng)該忘了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

呂文瞧瞧咸陽方向，“娥姁，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歷朝歷代都算上，你見過哪個君王身邊只有一個發(fā)妻的？他寵其他女人，你就任由他寵去！只要你還是他劉季的發(fā)妻，將來就一定是他欽封的皇后。你嫡出兒子劉盈，就一定是太子，是他江山社稷的繼承人。娥姁，爹勸你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劉家的天下，為了你們母子的未來。在這個時候，你不但不能為了區(qū)區(qū)幾個女人跟他慪氣，甚至還要更寬容更大度一些兒。替他照顧好父母，照顧好他寵愛的女人，完全解除他的后顧之憂，讓他放手去拼搏，博一個足夠你們母子世世代代都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娥姁淚眼婆娑，哽咽著，“爹的一片苦心，娥姁懂。可是，我要做不到怎么辦？”

呂文不忍看女兒的淚眼，閉上了眼眸，“做不到，也要強迫自己做到。你千萬要記住，不要嫉妒他的寵妃，也不要在他面前告其他女人的狀。你需要做的，是讓他無后顧之憂。不要因為后院的事兒，惹他煩心。萬一，跟他寵愛的女人發(fā)生爭執(zhí)，一定要懂得進退。就算是帶著孩子回沛縣來，也不要讓劉季因為后院的事兒鬧心不已。只要有沛縣這幫老臣在，就一定有人支持你們母子。劉季君臨天下大封功臣時，也就是你榮登后位之時。就算其他女人用盡心機跟你爭，終究是是爭不過你們母子的?！?

娥姁用錦帕擦擦淚，“如此委曲求全，我寧愿他不當皇帝?！?

呂文睜開眼，看向固執(zhí)的女兒，“娥姁，你記住一點兒，他若是君臨天下的皇帝，你就一定是那個母儀天下的尊貴女人，你兒子就是受萬人朝拜的太子爺。他若是中陽里那個混混，你就一定是在田間勞作的農(nóng)婦。你兒子劉盈，就永遠是混混和農(nóng)婦的兒子。就算為了你兒子的將來，該承受的，也一定要承受！為父言盡于此，該怎么辦，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呂文說完，拂袖而去。

娥姁看著父親決絕地背影，忽然了悟的許多。

呂文說的沒錯，得到某些東西的同時，總會失去一些東西。她若想做天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皇后，那就只能承受夫君后宮佳麗三千。為了兒子劉盈的未來，跟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她也只能認了。

劉媼見丈夫憤然離去，怕女兒傷心，“娥姁，別生你爹的氣。他也是為你好，想要成全你的鳳凰命格。你就聽你爹一句勸，他不會害你的。”

呂媭點點頭，隨聲附和，“二姐，還記得你出嫁時的事兒嗎？為了成全你和姐夫，爹不惜跟二房翻臉，甚至要把二哥夫婦趕出去。他散盡家業(yè)，真不是為了自己。他就是想成全你的鳳凰命格，就是想看咱們呂家的女兒，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那一天……”見娥姁不說話，又道，“你在劉家辛苦這么多年，就是為了姐夫出人頭地這一天。眼看著，姐夫要功成名就了。為了幾個礙眼的女人，你不會自己縮回去吧？”

娥姁嘆息了一聲，“爹的苦心，我怎么會不明白！”起身，沖著呂媼福了福，“女兒這就去收拾東西，請上公爹，隨王陵一同上路?！?

呂媭聞言，松了一口氣。

她抱著懷里的樊伉，笑嘻嘻地，“二姐，我跟你一起去吧！他們走了這么久，我兒子，都有點兒想他爹了?！币姸饖惖伤?，遂又道，“我想俺家樊噲了，這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