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賜死彭越

國殤完畢，劉季心情不佳。

他想帶著戚姬去洛陽散心，并假惺惺地吩咐娥姁，讓她處理好宮中之事，來年開春后，也去洛陽看牡丹。娥姁不想忤逆劉季，禍及劉盈，應承了下來。

開春后，娥姁攜建成侯呂釋之，辟陽侯審食其從長安出發，直奔洛陽行宮。

一路上，春光爛漫。

長期居住在深宮內院的娥姁，頓覺心情大好。

尤其是，每一次與審食其四目相對，從他眼里撲捉到一絲絲幾不可見的愛慕之意，她都會覺得心里一熱。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就依賴上了這個不卑不亢的男人。只要有他在，她就覺得心里踏實。只要能瞧見他的身影，她就覺得無比安心。

這一日，鑾駕行至野外時，忽然聽到了哭泣聲。

一個男人悲愴的哭聲，隔著遮天蔽日的儀仗旌旗傳過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救救老臣啊。救救老臣，老臣真的沒有反叛之心啊。”

娥姁掀開車簾，瞧向騎馬追隨在她車攆旁的審食其，“辟陽侯，出什么事兒了？”

審食其朝遠處瞧瞧，看見呂釋之押著梁王彭越走過來，“好像是梁王彭越。”

說話間，呂釋之押著彭越已經走到娥姁車攆前。

彭越噗通一聲跪在車攆前，磕頭不止，“皇后娘娘，救救老臣，救救老臣吧。”

娥姁心知是劉季忌憚異姓王，想要除掉彭越，依舊佯裝不知，“梁王，出了什么事了？快起來，起來說話。”瞧瞧呂釋之，吩咐，“建成侯，快把梁王攙扶起來。”

彭越一直磕頭，不肯起身，“娘娘若是不答應救臣，老臣就跪死在鳳駕前。”

娥姁嘆息一聲，在石榴攙扶下，出了車攆，親自攙扶彭越，“起來，快起來。”

彭越拽著娥姁的鳳袍，哭泣道，“娘娘，臣真的沒有反叛之心。求娘娘發發慈悲，救救老臣吧。”邊說，邊磕頭不止，一直到滲出血來。

聽了梁王彭越的只言片語，娥姁終于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劉季攻打陳烯時，曾經命令彭越去支援。當時，彭越為了保存實力，稱病，只派出一個部將支援劉季。劉季很是生氣，下詔譴責彭越。彭越害怕，想要去長安負荊請罪。太仆怕有去無回，就阻攔彭越，不可自投羅網。彭越生氣，重責太仆。太仆心生怨恨，去洛陽向劉季告密，謊稱梁王彭越造反。劉季大怒，派人把彭越捉來，嚴加審訊。以反行已具之名，把彭越廢為庶人，流放蜀中青衣縣。途中遇到娥姁，這才向娥姁求救。他也沒有太多奢望，只希望娥姁幫他求求情，讓他免去流放蜀中的刑罰，改為流放老家昌邑。

娥姁見彭越可憐，就慈悲心泛濫，答應了下來。

當她帶著彭越來到洛陽時，劉季正在為放走彭越的事兒后悔不已。

這彭越是漢初三大名將之一，與韓信、英布齊名，是最早使用游擊戰術的軍事家。劉季對他的忌憚，一點也不亞于韓信。所以，放走彭越后，他就后悔了。

娥姁把彭越帶回來，正合他的心意。

尤其是，當娥姁為彭越求情時，他心里更是有了主意。

娥姁行過大禮，委婉地替彭越求情，“彭越乃是真英雄，如果流放蜀中，只怕也是遺患。不如把他遣回老家昌邑，就近看管監督，更好一些。”

劉季捋著胡須，沉思片刻，“皇后此言，深得朕心。”屏退眾人，只留下娥姁，繞著她轉了一個圈子，瞇起眼眸，上下打量娥姁，“皇后既有謀略，知彭越是個禍害，朕自然要除掉他。只是，朕已經答應了彭越，不殺他，只流放蜀中。出爾反爾的事兒，朕不能做。除非，皇后愿意背一個惡名，替朕除掉這個人。如果皇后能把彭越剁成肉醬，包成包子，分發給各位諸侯王。從今天起，朕再也不提廢嫡的事兒。”

娥姁瞧著這個心機深重的男人，眼里升起一層淚霧，“為什么非要是孤家？”

劉季有些訕訕的，“因為朕是大漢帝王，人品不容置疑。這個黑鍋，必須有人替朕去背。”

娥姁瞧了瞧劉季，嘴角微牽，露出一抹嘲弄的笑，“為什么不是戚姬？”

劉季思忖一下，“因為你是皇后，她只是一個侍妾。你可以做的事兒，她未必能做。在天下子民的眼中，皇后娘娘才有這樣的心機和手腕。”

娥姁聞言，閉上了眼眸。

兩行清淚，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

她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緩緩地轉身，離開了劉季的寢殿，腳步沉重地一步一步邁下臺階，挺直脊背朝著自己住所方向走去。

審食其和呂釋之見狀，急忙迎上來，關切地詢問出了什么事。

娥姁瞧瞧審食其，忍不住紅了眼圈，“這次，他讓孤家把彭越剁成肉醬，包成包子，分發給各路諸侯。不然，就廢了盈兒。”抹了一把淚水，凄然一笑，“看來，孤家這毒婦的惡名，是洗不清了。”

審食其心知娥姁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躬身道，“娘娘無須管這種些許瑣事兒，交給臣，臣去當這個惡人。”見娥姁苦笑，遂又道，“外人怎么說，都不重要。只要娘娘問心無愧，沒有沾染血腥，就行了。”

娥姁抬眸瞧瞧烏云蔽日的天空，“他就是想要孤家背負一個毒婦的名聲，讓孤家和太子徹底失去朝臣和天下人的扶持，才好不費吹灰之力廢嫡，改立如意！”

呂釋之嘆息一聲，“娘娘知道，咱們有殺手锏，何須如此煩惱？”

娥姁搖搖頭，潸然淚下，“孤家不是怕，孤家是寒心。”瞧瞧審食其，吩咐，“既然有殺手锏，就饒了梁王彭越吧。偷偷放他走吧，別再造孽了。”

審食其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即便是有殺手锏，還是要謹慎行事。省得皇上孤注一擲，真跟娘娘杠上了。他要執意廢嫡，商山四皓只怕也不頂用啊！以臣之意，還是順著皇上比較好，省得節外生枝。娘娘怎可為了一個外人，禍及太子殿下？”

呂釋之也隨聲附和，“辟陽侯言之有理。”

娥姁聞言，焦慮又起。

她瞧瞧審食其，嘆息一聲，“既如此，辟陽侯就瞧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