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母子失散

“夫人，審少府！”

王陵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來。

娥姁掀開車簾，向外看，果見一隊人馬追了過來。瞧見這塵土飛揚的一幕，她的眼前，似乎又閃現出從單父縣逃亡那日的情形。想想劉季對她們呂家的那點好處，娥姁心里的怨恨少了許多。

審食其吁了一聲，停下馬車。

他沖著飛奔到眼前的王陵拱拱手，“王將軍，您這是？”

王陵下馬，跪在車前，“漢王聽了盧綰將軍的話語，命在下追夫人和太公回去。漢王說了，當時，他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傷夫人的心了，讓我替他向夫人請罪。”

娥姁聞言，不由得紅了眼圈。

她用錦帕擦拭一下淚眼，輕聲道，“王將軍，快快起來。”等王陵起來，遂又道，“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說什么請罪不請罪的？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嘆息一聲，“王將軍替我轉告漢王一聲，讓他以正事為重。其他的瑣事兒，都不用放在心上。”

王陵起身，“夫人不打算跟我回去？”

娥姁笑了笑，搖搖頭，“既然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豈有再回去的道理？”見王陵有些為難，遂又道，“你告訴漢王，讓他安心打天下。等他基業穩固時，再派人來接我就是！”

王陵見娥姁去意已決，也就不再勸，“老太公呢？是跟我回去，還是跟夫人一起回老家啊？”

劉湍冷哼了一聲，“王陵，你告訴那個渾小子。娥姁母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要想讓我回去，那就得娥姁肯跟我一起回去。”

王陵俯身，“來時，漢王已經吩咐了。他說，以夫人和老太公的性子，只怕不肯跟我回去。所以，提前叮囑我，把你們安安全全送回家，免得路上出什么事兒。”

娥姁聞言，也不再拒絕。

她微微一笑，“如此，就勞駕王將軍了。”

在王陵的護送下，娥姁母子幾個人安全離開了陜西，朝著沛縣進發。

行至彭城時，楚漢爆發戰爭。

劉季的漢軍兵敗，幾乎全軍覆沒。

娥姁怕引起楚軍注意，棄車步行。她們一行人混在逃亡的百姓中，躲避楚軍的稽查，想要渾水摸魚逃回沛縣。遺憾的是，在逃亡中，娥姁母子一行人，被逃亡的百姓沖散了。

劉樂劉盈姐弟倆沒有了蹤影，雪梅也不知道擠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陵去找劉盈姐弟，也被楚軍抓走了。

娥姁找不到劉盈姐弟倆，一下子崩潰了。

她紅著眼圈，隆起嘴，不管不顧地大喊，“樂兒，盈兒，你們在哪里啊？樂兒，盈兒，你們還讓娘活不活了？回來，你們都回來啊！”

劉湍找不到孫子孫女，也傷心欲絕，“這倆孩子，到底能去哪兒啊？這要找不回來，不是要我劉湍的命啊！樂兒，盈兒，聽見爺爺喊你們了嗎？”

審食其心焦無比，卻也只能安撫娥姁爺倆，“夫人，太公，你們也別太擔心了。盈兒雖小，樂兒已經十多歲了。有她這個姐姐照顧弟弟，應該不會有事兒的。楚軍的人，沒見過她們姐弟倆，興許，走散了，比跟著咱們更安全一些兒。她們混在逃亡的人群中，估摸著，一準兒安然無恙。”

娥姁止住了哭聲，瞧向審食其，“真的嗎？她們真的不會有事兒嗎？”

審食其雖然也擔心，但還是肯定地點點頭，安撫方寸已亂的娥姁，“不會，絕對不會有事兒！只要夫人保重身體，見到樂兒盈兒姐弟倆，只是早一天遲一天的事兒。”

娥姁瞧瞧一望無際的逃亡百姓，果斷地擦了一下淚，“不等了，咱們趕緊走吧。早點兒過彭城，就早點兒脫離危險。”仰天長嘆，“我娥姁一生沒有做過虧心事兒，相信，老天爺一定會保佑樂兒盈兒姐弟倆的。”

娥姁和審食其攙扶著劉湍上了路。

一路上，都有楚軍在嚴格盤查。

娥姁在臉上抹了鍋灰，扮成討飯的，才僥幸躲過了盤查，好不容易回到了沛縣。她見沛縣已經失守，邊轉道去了中陽里。途徑曹氏酒肆時，實在走不動了，就趁著月色敲響了門。

曹氏出來，見是娥姁和劉太公，機警地四處瞧了瞧，見無可疑之人，急忙讓三個人進來。曹氏打發他們吃了飯，又給娥姁燒了洗澡水，讓娥姁換上了她的衣裳。一邊瞧著娥姁換衣裳，一邊忍不住問，“漢王不是接你享福去了嗎？怎么弄成這般模樣？三個孩子呢，咋不見她們人影呢？”

娥姁聞言，一下子紅了眼圈。

她抹了一把眼淚，“肥兒去了秦王宮，沒有跟我回來。盈兒和樂兒，在彭城逃亡時，讓人群給擠散了。他們姐弟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曹氏聞言，也紅了眼圈，“別哭了，孩子早晚會找到的。你心這么好，老天爺若有眼，不會虧待你的。”見娥姁點頭，又道，“是不是，他身邊又有女人了？”

娥姁嘆息了一聲，把戚姬三番兩次陷害她的事兒，跟曹氏大致說了一遍。

曹氏滿臉憐憫之色，嘆息了一聲，“男人喜新厭舊，是通病。你呀，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劉季爬的越高，身邊的女人就會越多。你這個嫡妻的地位，就越來越尷尬。如果他寵愛的女人生下兒子，劉盈這個嫡子的地位，也岌岌可危。所以，吃敗仗，未必是壞事兒。當然，這要看你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要的是天倫之樂，最好讓他一蹶不振。如果你要的是榮華富貴，那就只能忍受跟其他女人分享他的苦果。甚至是，你只能看著其他女人享用他，自己卻挨不著邊……”

娥姁瞧向曹氏，“如果換做你，你會怎么辦？”

曹氏搖搖頭，“我這個人，不貪。我要的，也不多。我只想平平淡淡地過完自己的人生，從來不奢望其他的東西。他是中陽里的混混時，我跟他才有緣走在一起。寡婦配混混，挺好的。如今，他變成高高在上的王，我倒是想躲著他了。因為，我不想跟一個喜新厭舊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不想看見他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曹氏的話語，讓娥姁內心五味雜陳。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也想跟劉季過平凡夫妻的生活。相夫教子，天倫之樂，永遠做那個在田間地頭忙碌的農婦。就算是再辛苦，也總比其他女人橫隔在她和劉季之間的這種感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