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方長

玉姨娘來的時候正趕上夕陽落下的傍晚時分，雖說天氣忽明忽暗，但是有著夕陽的折射，一片紅火，倒也是賞心悅目。

玉姨娘今個穿了件藕粉色的金絲挑邊的繡花棉裙，外面罩著白色的狐裘，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被梳成了牡丹髻，發(fā)髻上斜插著三支翠玉簪子，鬢角還配了一朵白玉石榴花。巴掌大的鵝蛋臉，微微上翹的薄唇，一雙欲語含羞的明眸，整個人倒是顯得極為奪目。

旁邊跟著的秋香，一邊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玉姨娘，一邊還向后望著后面嬤嬤手里牽著的男孩，玉姨娘也嘗嘗步伐微微頓足，轉身看一下，確保無礙，再繼續(xù)往前走著。

那嬤嬤手里牽著的男孩，不過五、六歲，長得晶瑩剔透，粉嫩粉嫩的小臉被夕陽映成緋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著精光，不知道那嬤嬤給他講著什么，只見那宛如熟蘋果般的小臉上盡是笑容，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顧朝鳳倚著窗戶，遠遠眺望這景象，忙招來紅藥，一張臉上布滿笑意，吩咐著：“云德來了，去給小廚房說做點芝麻酥和綠豆糕，在褒上玉米蓮子羹，我記得云德最好吃這些！”

“是，小姐！”紅藥看著顧朝鳳遠遠望著玉姨娘來的方向，眼中閃著滿滿的笑意，一雙本如大海沉寂的眸子，此時也散發(fā)出無盡的生機，紅藥看在眼里，心里也高興，忙應道下去準備著。

“茶可是都備好了！”顧朝鳳又轉身對著正擺放物件的白芍問道。

白芍回頭笑道：“小姐，就放心吧，奴婢都弄好了，沏了梅花茶，里面還放了一勺蜂蜜，等到玉姨娘來，正好喝！”

“那就好！”顧朝鳳輕輕點頭。

目光隨著玉姨娘和云德慢慢靠近朝鳳閣，顧朝鳳才緩了緩神色，揉了揉微微發(fā)酸的眼睛，隨手披了件斗篷，笑著從溫爐上拿了兩個暖手爐，打開簾子便走了出去。

玉姨娘瞧著顧朝鳳慢慢走出來，忙脫開秋香的攙扶，臉上帶著緊張，微微帶著斥責說道：“這般天氣，你出來干嘛？這不是就要進去了，你這剛好的身子在受了寒可怎么能行！”

顧朝鳳聽著這暖心窩子的話，心中一片充斥，忙伸手扶著玉姨娘，笑道：“姨娘莫不是把我當瓷娃娃了，哪里這般較貴。再說我就在這門口，看著你來，看著云德來，我高興！”

隨即，顧朝鳳便將手中的一個暖爐塞到玉姨娘手中，輕聲笑著：“今天這天本來還好好地，說起風就起風了，姨娘且先暖暖手！”

接著，看著后面跟著的嬤嬤領著云德上來，顧朝鳳快步過去，牽著顧云德的小手，慢慢將手中的暖爐塞到他手中，捏了捏那胖乎乎的小臉，笑道：“云德，冷不冷，快點拿著這暖爐暖暖手，大姐給你準備了好吃的哦！”

顧云德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臉頰上帶著一絲紅暈，輕聲道：“大姐！”

瞧著這般，顧朝鳳摸了摸顧云德的頭，笑著應道，又牽著云德的手，慢慢迎著玉姨娘進了屋子。

屋里的白芍上前慢慢接過玉姨娘解下來的狐裘外衣，玉姨娘看著白芍，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看著顧朝鳳輕聲笑道：“這么快，屋里就換了人啊？”

說著，玉姨娘還四處走動，看了看，顧朝鳳笑道：“姨娘，這么好奇，別慌，等會有的是事情給你好好嘮！”

說著，又看向白芍說道：“去看看紅藥那邊怎么那樣了，好啦，就端過來！”

“是，小姐！”白芍笑著應道，起身拿了杯子斟上了熱茶，又福了身子才微微退了下去，一旁的嬤嬤此時帶著顧云德坐在了椅子上，顧朝鳳顧云德拿了些玩意，怕他覺得無聊。

見著這般，玉姨娘輕輕對著那嬤嬤說道：“張嬤嬤你帶著云德去四處轉轉，朝鳳這里他也是頭次來，領著他轉轉，這里的景色也是不錯的！”

顧云德聽到玉姨娘這話，沒有多余的話，忙起身牽著張嬤嬤的手轉身離開。

“云德被姨娘教養(yǎng)的真好！”看著顧云德雖小，但是極為懂事聽話，顧朝鳳也不禁笑著說道。

玉姨娘擺了擺手，笑道：“咱們說事，有些事是不能讓他聽得，因為挨著這個時辰，無奈也就把他帶來了。朝鳳，你急匆匆的叫那丫鬟喊我過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聽著玉姨娘問起來，顧朝鳳這才正了正神色，身子微微向前傾斜，“姨娘，可是知道三妹從白馬寺帶了一只小貓，那小貓現如今病了，正在我這里由著人照看？”

玉姨娘點了點頭，才細細的說起來：“那只貓我也有印象，她一回來就給我看了，我瞧著是個半大的小貓，再加上憐兒她又喜愛，我便沒多問。我也是今日才聽說她那只小貓得了病，憐兒也是郁郁寡歡的不開心，我還尋思著再給她尋一只來，可是沒想到倒讓你抱回來了！”

顧朝鳳點了點頭，眉梢微微挑起，看了一眼玉姨娘，慢慢說道：“姨娘，若是我說三妹那貓這般生病，是人為，是故意的，你何感想？”

“什么？”聽著這話，玉姨娘臉色微變，就連語氣中都帶著一絲詫異，忙擺手道：“朝鳳你是不是搞錯了，這怎么可能！縱使憐兒將這貓交給了人看管，但是畢竟這貓不過巴掌大小的小乳貓，身子骨正較弱，看不好這不也是正常。若是說人為、故意，我倒是不明白那些人何故去對著這樣一只小貓下手，而不對著憐兒直接下手，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聽著玉姨娘這番話，顧朝鳳沒有一絲著急，反而嘴角笑起來，又問道：“那姨娘可是對照顧那貓的丫鬟了解？”

玉姨娘聽著著，倒是點了點，慢慢說道：“那丫鬟叫翠柳，是我從牙婆那挑的，當時就是看著那丫鬟機靈才選了她，這些年在憐兒身邊，也沒什么大的過錯，現如今也是個二等丫鬟了！”

“呵呵！”聽著這話，顧朝鳳冷冷的笑著，一字一句的說著：“姨娘，我若是告訴你，我在錦氏那里看到了丫鬟呢！”

“你說什么？”

又是顧朝鳳意料之中的，看著這一次玉姨娘徹底驚詫的臉，顧朝鳳慢慢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遞過去，輕聲笑道：“姨娘喝口水壓壓驚吧，這事可是沒這么簡單！”

玉姨娘愣愣的伸手接過，大口的喝了口茶水，夾帶著梅花香味的茶水里面還浸透著蜂蜜的香甜，倒是讓玉姨娘的面色微微緩和，才又回頭看向顧朝鳳，說道：“朝鳳，這到底是怎回事？”

顧朝鳳笑著說道：“姨娘我今日請你過來，正是這事，因為我覺得這事情并不簡單。你知道我把小貓帶回來，交給李嬤嬤養(yǎng)著，李嬤嬤再給那貓按摩的時候，那小貓竟吐出了什么嗎？”

“什么？”玉姨娘下意識的張嘴問道。

“是茶葉啊！”顧朝鳳淡淡的說著，語氣中帶著波瀾不驚，“姨娘可能不知道，茶葉對于人無礙，卻是對貓有生命威脅。而且還一次性的喂了那么多，那貓不想有事多難。既然那翠柳以前養(yǎng)過貓，那她怎么又會不知道貓是不能喂食茶葉的，而且那些茶葉還都是碾碎了放進了羊奶里，這說明什么，這說明那翠柳是故意的！而且再加上我之前在錦氏那里見過她，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我敢肯定沒有看錯。兩件事聯(lián)系起來，我就覺得此事頗為可疑蹊蹺！”

顧朝鳳語氣緩和，看著玉姨娘卻因為這些話兒而微微變化的臉，也是輕嘆一句，“現如今，我不敢確定的，這事是錦氏交代的，還是那翠柳擅自主張的。正如姨娘所說，她們若是動手，為何瞄準了那只小貓，難道她們下的是長線！”

“砰！”

顧朝鳳話語剛落，便見著玉姨娘一拍桌子，渾身戰(zhàn)栗的站起來，“我竟沒想到，她的手伸得這么長，我還自詡我平日里防她防的夠嚴禁了，竟沒想到她竟然還敢跟我下這個套。朝鳳，今個若不是我，打死我也不會想到，她們竟會從一只半大的乳貓身上下手，那個賤婢，看我回去不打發(fā)了她！“

“姨娘別生氣！”

顧朝鳳瞧著這般，趕忙出聲說道：“姨娘，現如今發(fā)現的早，我想既然那貓到了我這，那丫鬟若是聰明定是也猜到了這事極有可能會有敗露了一天。我想她定是會尋個機會去給錦氏說明，而我想錦氏定會給她出主意將這事脫得干干凈凈。縱使咱們現在去，也定是找不出錦氏的半點不是，縱使那丫鬟也得推脫是無意的。姨娘我知道你生氣，我也生氣，但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咱們得好好留著那丫鬟，畢竟再狡猾的狐貍也總會有漏出尾巴的那一天，防長線釣大魚才是咱們現在最好的辦法不是！”

“姨娘，你大可暗中派人盯著那翠柳點，囑咐一下三妹。說實話，你也看見了，我這里換了人，朱嬤嬤跟秋月被我找了個時機囚禁了進來，錦氏那邊也對我起了疑，所以現在不動要比動強一萬倍，畢竟來日方長不是！”

顧朝鳳緩緩的話音如同潺潺的流水，拂過了玉姨娘的內心，玉姨娘點了點，十指狠狠的攥緊，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