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斜，夜幕初臨

東霖國全城上下官兵百姓早早點燈，整座城池燈火通明，一片繁榮。

有座酒樓更是人聲鼎沸，眾多書生舉子高談闊論，口若懸河。

一位白衣少年一口一口夾著菜，怔怔有些出神。

旁邊一位公子侃侃而談，既和桌內朋友談論學問，也和周圍食客偶有交流。

吃飽喝足，魯居胥叫小二結賬。

能在東霖館做小二，自然是眼疾手快，還未等魯居胥開口，便出現在眾人身前。

“幾位公子小姐，是第一次來我東霖館吧！給小店留張墨寶，本次消費減半哦。”

這是東霖國很多大酒樓都有的特色。因為別看這東霖國不過幽壑王朝一個附屬國，可規模之大，除了幽壑王朝京城，可謂首屈一指。這不僅僅是指占地，更多的還是商業、人流等。加上儒學昌盛，幽壑州幾乎半數詩人墨客，全都匯集于此。耳濡目染之下，在這里只要學問高，不管是字漂亮，詩動人，等等都可以當飯吃。

對于酒樓而言，也不僅僅是對“文”的崇尚，更算是和這些日后極有可能成為一方人物之人作個結交。

魯居胥聽聞，雙目放光。平日自己便是好文不好武，但這一路上打打殺殺，沒什么用文之地。只好偶爾和蔡和蔡佳作作詩，夜里寫寫詞，僅此而已了。但這種東西，除非出神入化，超脫于凡人，否則還是有人欣賞，有人捧場來的暢快。這下好了，周圍許多人聽聞，都轉過頭，想要欣賞這些“新人”水平如何。

“可有筆墨？”

小二一聽，這是答應了，笑容更加燦爛，忙不迭回復：“馬上給公子備上！”

話音剛落，后面便有二人端著一個長方形的大木盤上來，不僅筆墨紙硯質地優良，種類繁多，甚至鎮紙，筆山等等應有盡有。

周圍的書生也都安靜下來，給予即將落筆者足夠的尊重。

魯居胥輕舒一口氣，聚精會神，面露微笑。

“那就獻丑了。”

只見落筆處行云流水，縱橫揮灑，洞達跳宕，剛柔相濟。藏鋒處微露鋒芒，露鋒處亦顯含蓄，垂露收筆處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懸針收筆處有正有側，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牽絲勁挺；亦濃亦纖，無乖無戾，亦中亦側，不燥不潤。

眾皆驚嘆，點頭紛紛。無不觀察落筆者的或握筆，或神態，當然更多的還是手下的字。

“榆莢散來星斗轉，桂花尋去月輪移。人間桑海朝朝變，莫遣佳期更后期。”

不知誰先帶頭叫好鼓掌起來，只見叫好不迭，掌聲雷動。

魯居胥到底有些得意，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抱拳一一致謝。

別看魯居胥年紀不大，但生活在大家族，從小就要受這方面的教育。當然，在場的幾乎都是如此。但耐不得魯居胥天賦異鼎，第一任書法老師不過教導一年便致歉離去。原因就是以他的水平，再也無可教了。要知道，魯家幾乎所有后輩都是由那位先生教授書法，最多也不過是與其并駕齊驅，實在未見青出于藍的啊！

不僅天資過人，他還對書法等有著無限的興趣，在同齡人都想趕快把每日練習任務寫完做其他事的時候，他還在讓下人去給他買新的字帖臨摹。長此以往，怎能不超脫于一般人一大截？

“哈哈哈哈哈，這位小友不僅字寫得好，詩更是令人驚嘆吶。與之相比，吾倒是完全不及啊。”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蘇玕不知道什么時候吃完飯已經下來了！現在正對著魯居胥的字嘖嘖稱奇呢。

這下可謂炸了鍋，盡管蘇玕不以書法或是文采出名，但能得到他的認可，可是在場幾乎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殊榮啊！

蘇玕確實是欣賞這個少年的字，也因此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小友，介不介意吾問幾個問題？”

此言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能讓蘇玕提問，想來是被看中了，說不定想要收他為弟子。蘇玕座下學生很多，但是基本都是主動前來求學，哪有讓蘇先生主動收的啊？

魯居胥先是一怔，隨即微笑直視蘇玕。

“先生請問。”

“何謂名臣？”

“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

“若君為罪人？”

“昨日種種，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從今往后，怎么收獲怎么栽。”

“君視酒色財氣？”

“無酒不成禮儀，無色路斷人稀。無財民不奮發，無氣國無生機。”

“何謂喜怒哀樂？”

“心晴時雨也是晴，心雨時晴也是雨。”

“哈哈哈哈哈，小友深得我心吶，若不嫌棄，去吾舍下，好茶奉上，繼續探討？”

魯居胥面帶紅光，心中暗暗激動。這是被認可了啊！盡管從小并不缺少周圍的贊嘆，可被如此人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認可，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殊榮。

正當魯居胥準備答應下來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又冒了出來。

“別急啊，我看這桌小友不止這位公子一個吧，蘇先生有些操之過急啊。”

正是王肅！

蘇玕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他不愿意在眾人面前讓這些人顯露太多。其一，雖然他不是山上的大人物，但因為一些特殊的緣由，他清楚很多事情。所以他很明白這些少年并不簡單，這也是為何隨便問了兩句問題就要把他們帶走。其二，若是顯露太多，被別人，就比如那個王師弟，搶走幾個怎么辦?

果不其然，王肅笑瞇瞇地看著其他人，打量了一番，對著蔡佳道：“這位女娃吾看著喜歡地很，吾便也問幾個問題吧。”

“若有天仙下凡，如何形容？”

突然被提到，蔡佳其實有些驚訝。因為從來她就不是團隊中耀眼的點，甚至是最平凡的那一個。但其實跟著陳先生，她讀了好多好多書，因為和周圍人沒什么共同語言，其實她特別喜歡思考，喜歡自己寫些東西，就像和自己聊天一樣。單論文章語言，其實她并不遜色與魯居胥。

她雖然男尊女卑的思想有些根深蒂固，可給她舞臺，讓她展示，她可絕對不會怵。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秾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于語言。”

王肅哈哈大笑，他可不管那么多忌諱，那么多繁文縟節，直截了當：“好，女娃你就不要去蘇玕那里了。吾便收你為徒。”

這一下眾人不禁驚掉了下巴，這王先生可是直接搶人了！

蘇玕一時不禁有些無語，這王師弟就專門來拆自己臺的唄。當即決定爭取剩下的少年少女，畢竟在那些大人物口中那么重要，搶到一個就賺一個。

……

偏僻小巷

朱啟明不禁瞪大了雙眼，口吐芬芳。

“王肅這老王八蛋忒無恥，不行，我也得過去。”

接著一溜煙跑沒影了，留下正給他端飯的弟子一臉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