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春宮
- 妃常有妖氣
- 墨綺月
- 3186字
- 2020-11-01 10:10:16
京城,皇都。
“白述,這里就是皇宮嗎?我們為什么不回家?我們來這兒干嘛呀?”
“帶你來見一個人。”
“哦?是誰啊?”
“.....朋友。”
“你的朋友?不會跟你一樣那么悶吧!”
“他跟你一樣。”
是個話癆,還是個沒臉沒皮嘻嘻哈哈偏偏還手握重權的話癆。
雖然后半段話白述并沒有說,但芩九已經大約知道他要說什么了:無非就是想調侃她話多!
所以芩九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便在船頭躺下了。
不錯,正是船頭。
他們如今是在太子李承傲的東宮。這李承傲游說朝廷逗弄女子是一把好手,情趣也極為雅致,耗了好幾年的功夫,將自己的東宮設成了四面環水的格調,東宮內挖了十六條溝渠,寬幾尺,特意從南洋運來了千瓣蓮的花種親自種上,說是在夏日的時候好跟太子妃游湖摘蓮蓬吃,也為自己出入東宮省了不少腿力。
白述覺得他這樣鋪張實在是無聊至極,所以在李承傲同他炫耀他風雅的九曲荷庭時毫不客氣地澆了他一盆冷水。自此李承傲便吩咐東宮看門的護衛:若是白少將軍要入宮,一定要讓他劃著船進來,不然不得放行。
因此,若非事態緊急,白述絕不會上東宮去找李承傲,而是敲敲手指在軍機營中等著李承傲眼巴巴地來找自己。
此時已是快要初夏了,荷葉細細密密地鋪在水道上,被游船撥開后又兀自合攏,幾支含苞的荷花已按耐不住地先行盛開了,潔白如玉雕琢,散著縷縷沁人心脾的清香。
李承傲曾揶揄過:若是等這片荷塘開滿了荷花,他定要開個賞荷宴來玩玩兒。
可惜啊,他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
芩九將一雙手臂墊在自己的腦袋下,悠哉悠哉地翹起一條二郎腿,她閉著眼睛,感覺到熾熱的陽光曬得她的眼皮辣乎乎的,眼前是一片紅色的光感,仿佛看得見,又仿佛只是一片虛無似的。
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在不泛洲的那五百多年,她便是這樣日復一日地躺在一條小舟上,跟一個笑瞇瞇的垂釣老者一起生活。
“莫要仰著頭,讓陽光傷了眼。”白述清冽的聲音忽然從耳邊響起,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波瀾不驚的春水,將芩九腦海中那方掩映在桃色山水中的小舟給擊散了。
芩九聞言坐起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白述,你說話可真像我爺爺,他也經常這么說我。”
“你爺爺,我記得上官老將軍不是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嗎?”白述頗為平靜地說道。
芩九微微一愣,隨即道:“呃,我說的是之前,我爺爺還活著的時候,經常這么說。”
見白述沒有回答,或者說是見他覺得沒什么話可答,芩九隨手去摸了摸還是花骨朵兒的荷花,將花葉上清涼的露珠捧在手上,再往臉上一撲,自己同自己潑水玩兒。過了一會仍不滿足,又順手將一朵半開半閉的新荷給折了。
因為白述劃船的時候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劃槳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劃,真的是太慢太無聊了。
芩九看著那張一本正經地在劃船的臉,忽然就想起了最初的時候,那個戾氣滿滿,性格寡淡,偶爾還有點粗暴強橫的少年來。他新婚夜對她惡語相向,結果被她反將一軍,白述當時的那張臭臉芩九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芩九喃喃道:“白述,你好像跟我剛認識的時候不一樣了。”
“嗯?”
“你好像變....我也不知道你哪兒變了反正就是變了,以前你就是個小面癱,好吧雖然現在也是,但你愿意同我多說幾句話,住同一個屋子里了,這是不是說明你慢慢開始接受我了?”
不知是從何時起,他對她斂了鋒芒。即便表面上還是那么的不平不淡,但總歸是更親近了些。
白述低頭不語,卻微微笑了一下。
芩九見他笑了,便接著講:“你是我在這里認識的第一個人,你那時候還挺兇,可我真的很希望能和你當好朋友的。”
白述那一抹本就淺淡的笑容立刻退了下去,他淡淡說道:
“不好。”
芩九不解,一歪頭,道:
“什么不好?”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為什么?跟我做朋友有很多好處的,雖然我只有茯苓兄一個朋友.....之前的小雞小魚小兔子姑且也算吧....總之,我會很仗義的,有求必應,有問必答,有好吃的會分你一口,有問題我也會幫你解決的。”
“我不用。”
“那我還會劃船,你別看我這樣,我劃船劃得可好了,我還會摘蓮蓬,做糖藕,嗯.....”
芩九掰了掰手指,還想說點別的什么特殊本領出來,卻發現,其實她也只會那么幾樣。
白述依舊重復道:“不好”“不用”“我不要”。
“哦......”
芩九不知該怎么答,沉默了一會兒。
其實她似乎并不希望白述同意和她做朋友,所以當白述拒絕她的時候,她心里莫名地開心了一下,
不知所起,不明其因。
看看周圍依舊是一式一閣的穿斗式木構架黑瓦矮腳房,覺得實在是無聊了,不禁又開口道:
“白述,你之前是不是生氣了?”
白述一挑眉,道:“什么?”
“你之前,忽然就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阿娘說,你那是生氣了,可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你告訴我怎么樣?我改。不是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你告訴了我,我才能保證下次不會再犯啊。”
白述頓了頓,本來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關鍵時刻,他忽然道:
“罷了,說了你也不懂。”
“你都還沒說呢,你怎知我不懂?”
白述忽然笑了一下,將木槳放下,身子微微向前一傾,湊到了芩九身前,一雙漆黑深沉的眸子忽而一動不動地盯住了芩九,盯得她有些不自在了。
他盯著芩九那雙澄明清澈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忽而向后一倒,道:
“快點長大吧。”
“什么?快點長大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
“哦......”
芩九不滿地撅了噘嘴,覺得白述雖然不討厭她了,但跟他這樣說話只說一半還前言不搭后語態度極其敷衍的人說話真的好沒意思,于是她一個轉身坐到了船尾的橫板上,將腳丫伸到水里去踩水玩兒,也好叫船劃得更快一些。
岸上端著果盤的侍女,匯報國事的禮官瞧見這一幕,紛紛瞠目結舌,卻都被白述一個冰冷的眼神給瞪得不敢出聲。
這九曲荷渠可是太子殿下的心肝寶貝,除了太子妃和白少將軍,就連平時最受他寵愛的姬妾都很少有機會能下去游船。白少將軍帶了家屬來太子的東宮,又是摘荷花又是踩水的,也未見有人阻攔。
約摸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芩九和白述才將船停靠,上了岸。
這座正殿與方才氣勢恢宏,與方才低調親民的穿斗式木構架黑瓦矮腳房截然不同,雕梁畫棟,門前的柱子被刷上了一層金漆,屋檐的左右方各趴了四只玲瓏剔透的小獸,殿前的漢白玉石階一塵不染,鋪著紅毯的走道兩側立了十六根同樣潔白無瑕的漢白玉石柱,上面細致地雕著龍飛鳳舞的花紋,殿門正中央那塊碩大的牌匾看起來已經十分老舊了,但那兩個大字還是金光閃閃的。
上面題道:東宮。
白述領著芩九往里走,一進門便看見李承傲一板一眼地坐在黃金敕造的案幾前,非常認真地在看什么,嘴角隱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立于兩側的仆從見白述來了,微微一欠身,微笑,有條不紊地退出去了。
芩九開口欲同李承傲打招呼,卻被白述一下子捂住了嘴。
白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李承傲,滑動著兩根手指。
我們走上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芩九點點頭。
白述手一攬,便將芩九的腰給錮住了,腳尖再那么輕點幾下,就鬼使神差地繞到了李承傲的身后。
這番離得近了,他們才聽到李承傲那極輕的嘖嘖聲,時不時還驚嘆兩聲。
芩九忍不住探出頭去,想看看李承傲到底在干些什么。
這一看,看得她頓時小臉漲紅,掩著面反身撲倒白述懷里高聲尖叫起來。
“啊!”
李承傲的奏折本上,放著的赫然是一本春宮!里面的男女正攪作一團,姿勢頗為羞恥詭譎。
李承傲被她這一聲尖叫嚇得直接從金椅上跳了起來,本能的拔出腰間的匕首便向后刺去,卻被白述用掌輕而易舉地接下了。
李承傲看清了來著是誰,像被抽走了力氣似的一下子癱坐在地,叫喊一聲道:
“白兄啊!你這是作甚啊!大白天的你嚇死我了!怎么跟個鬼一樣走不不出聲的?我魂都差不點兒要飛走了!”
“淮南水患解決了嗎?北遇匈奴的通關文牒下批了嗎?你便在看這種書。”
“這我老早就做好了,你真當我是個廢物膿包呢。再說了,什么叫這種書,這種書怎么了?我每天這么多奏折要批當然得找點兒東西來放松放松了,這....這也是為了增加見識嘛!
我是一個男人,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哪能跟你一樣‘無欲無求’。”
李承傲不懷好意地一笑,將最后那個“無欲無求”咬得很重,明顯是意有所指。
“真是怪了,你平時也不見得有這么好的興致來戲弄我。”
李承傲慢慢定過神來,這才瞧見了撲在白述懷里,被一大片潔白的衣袖遮蓋著的瑟瑟發抖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