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沒有時間的概念，她在這里呆了很久，也終于明白男人說不記得的意思。

事實上這里十分無聊也很無趣，對于這里的記憶也十分混亂，就好像在夢境之中。

有一天這個安靜的地方突然進入了許多人，他們看起來十分驚慌，這一天沒有晴空，海水也變成了黑色，她看見海底不斷東西浮出來，不光是海底，山間、地里也有東西不斷掙扎，似乎要破土而出。

雙方交戰，異族的人數量沒有那么多，逐漸落了下風，她跟著那群人一起東躲XZ，最后這片地又逐漸安寧，剩下的人在四處尋找落網之魚。

她路過一片空地時察覺到異動，空地旁有幾個孩子正在玩耍嬉戲，那妖獸破土而出，朝著她張開了血盆大口，為了保護那幾個孩子，她沒有退縮，情急之下她居然使出了靈力。

妖獸靈力強，單挑基本上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都會三五結伴，她只有一人，幾個孩子討的沒影，眼看自己要被妖獸撕裂開來，千鈞一發之際，她驅使動了土，妖獸也愣住了。

在這里只有土和水，土是妖獸，水是人，他們一族生活在水里，一族生活在岸上，她憑借一己之力封印了妖獸。

當她邀功一般帶著她的族人前來，看見被封妖獸，她的族人也都明白了她的能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度來面對她。

“也許她掉海里的時候被感染了。”

“那她會吃人嗎？”

“噓......”

這里沒有排擠人的概念，他們表面待她還是很好，只是背地里還是疏遠了她，這倒也無妨，平日里她身邊的人也是不多。

那個人不知去了何處，她坐在海邊撫琴等她，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有種找回了記憶的錯覺，好像從前的她也是這般過的，也許那個時候她的身邊還有一棵樹。

“我回來了。”

她茫然回頭，看見他后粲然一笑，“你回來了。”

“他們好像在躲著你，對你有種莫名的敵意。”

“你沒有就可以了。”

男人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也有些無措，繼續在這里待下去的話，也許她也會被發配至天行州，他帶著她去了年歲最大的長老那里。

長老知道他們的來意后，搖搖頭，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先例，只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最開始的那位主動去了天行州，從天行州出來之后就去了靈空盡頭。

“盡頭里有什么？”

“那個人沒有回來，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靈空盡頭，傳言說他已經找到了，后來他沒有再回來。”長老回憶著關于那個人的記憶，“時間太久了，我只記得有一天傍晚的時候，天空下起了一場彩色的雨，整片天空都是亮堂堂的，連云也染上了顏色。”

“我們也去靈空盡頭。”男人朝她伸出手，她握住，點點頭。

“后來也不是沒有人去過，只是都沒有再回來，也沒有再看見過那樣的奇景了，你們不要做傻事。”

辭別長老，兩人根本沒有將長老的囑咐放在心上，她也早就想離開這里，那些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不善，如果他們去了靈空盡頭，或者他們找到了第一個和她相似的人，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什么？”

當族人知道他們的決定后，所有人的反應都是這般，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喪心病狂，靈空盡頭不僅僅是這個世界的盡頭，也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入口。

沒有人離開過這里，也沒有人知道盡頭有什么，這樣不顧一切莽撞過去無疑是送死，他們也很堅定，匆匆收拾了行禮就上了路。

之后的記憶又變得十分漫長也十分模糊，與其說是她在尋扎去靈空盡頭的路，不如說她在自己的記憶中摸索，他們好像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很危險，但是也都過去了。

“我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主動離開那里，隨我去別處。”

“為什么這么說？”

男人笑著搖頭，“也許是我錯了，如果一開始我堅定一些，那么你會愿意和我一起行過萬里河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記憶的活動范圍很小，甚至沒有去過其他地方，而他好像認識所有來去的路，他始終都在路上。

“你看。”他牽著她的手跳出了生活的圈子，從他們現在所處的巨大光圈看去，之前呆著的地方也是一個小小的圓球，周圍布滿了結界，光圈相連，鏈接著去往其他族群的路。

一個接著一個，像一串果子，原來那里是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你知道去靈空盡頭的路？”

“嗯，走過一半。”

“為何只去了一半？”

“因為我知道走完了全程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反悔了。”

“因為我？”

“對，因為你。”她握緊了他的手，心里十分開心，她等這句話就像等了很久很久，聽到這句話開心的眼角也流出淚來。

“不會再丟下我了對吧？”她確認一遍，這一次他沒有回答，直接抱住了她。

記憶只到這里，兩人真的來到了靈空盡頭，這里只有一座狹小的虹橋，窄到只能允許一個人通過，他們慢慢上了橋，一邊往前走，每走一步，后面的橋斷裂一步。

走到中間時，回去的路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走在虹橋上，出人意料的沒有了其他的危險，她回頭看他，“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他們說的不一定正確，這里的路也許沒有那么難走。”

“不是的。”她忽然淚流滿面，蹲在了虹橋上，“我好像記起來了一些。”

“都是假的。”他連忙說道。

“我是假的還是他們是假的？”她很痛苦，似乎承受了無法承受的痛苦。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抬頭看著他，希望得到一個答案，他抱緊她，“帶你離開這里。”

抱住她的瞬間，他灌輸了新的記憶，她就像一個空杯子，好不容易盛滿的記憶又被倒得一干二凈。

他細心擦去她臉上的淚，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這條路他走了無數遍，路上的障礙清除的干干凈凈，都是為了今天。

最早些的時候，她的不一樣就顯現了出來，那些人也并不是沒有排斥她，那日她的失足落水就有刻意為之，他洗凈了所有知道她秘密的族人記憶，她又以新的身份活了過來。

在她的記憶里，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她被捆綁推入海底，最后是他救起了她，她等了他很久很久。

她是琴師，他是畫師，她想彈琴給他聽，他卻想畫遍天下美景，于是他離開了，出于賭氣，她就真的沒有挽留，直到他真的走后才追悔莫及。

那首寸相思一遍遍、一次次彈得所念的都是他。

這里已經容不下她，他要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傳言靈空盡頭外的世界十分美好，用世間所有詞語都不足以形容，用所有畫卷也畫不出它的美好，他要送她去那個美好的地方。

走到虹橋盡頭，虹橋與浮空岸邊有大段空白，這斷層之下可以瞧見流云，腳下就是萬丈深淵，有一個人躺在岸邊，奄奄一息，看見了他們有些激動。

“我終于等到了你們。”他匍匐前進，想要跨過這些空白，“不要過去。”

“盡頭是什么？”

“沒有什么不同。”那人打了個響指，斷層上出現一只巨大的笨鐘，“那些你以為解脫的實際上也是另一個煉獄。”

“盡頭，我聽說有另一個世界。”

“有，只能通過一人，還要用另外一個人獻祭。”那個守鐘人看著兩人，明白了，“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

守鐘人的雙腿就像斷了一樣，他一直爬著，伸出臟兮兮的爪子在斷層上拂過，斷層下就變成了另外的景象，有青山綠水、宜人景色。

“天行州你們都是知道的，入了天行州的人不會有好結果的，尤其是像你們這樣，原本就不屬于天行州的人，即使你們進了天行州有無上的靈賦最終還是逃不脫悲慘的命運。”守鐘人哈哈大笑，“怎樣？你們誰去？”

“我去，她留下。”

“你去更好，她去還要分化出她的部分靈元，這樣的體質......”守鐘人陷入了回憶，他似乎想起了當年也有那么一個人和她一樣，“我想起來了，有個人和她一樣，也來過這里。”

“那位前輩呢？”

“哈哈哈，就是我啊，你看看如今的我還能認得出我嗎？”守鐘人搖搖頭，“不對不對，他已經走了啊。”

言語間悵然若失，忽然守鐘人傷心的哭了起來，“他拋棄了我，走了啊，為什么？”

他明白了，進入另外世界需要獻祭，守鐘人就是那位前輩的獻祭，“我入天行州，你放她走。”

“好說，我會信守承諾的。”守鐘人又變得正常。

他松開了她的手，跳下了斷層，瞬間被滾滾濃霧吞噬，她的瞳孔驟然放大，反應了過來。

守鐘人晃晃手，懸在空中的鐘就慢慢落了下來，“小丫頭，選吧，要去哪里？”

“我要去他去的地方。”

“你說什么？”

她跳上了鐘，掌心聚力，帶著那口鐘一起墜了下去，守鐘人伸手去夠，剛觸碰到她的發絲，瞬間她和那口鐘也被濃霧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