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飛換好衣服走出靜室。
室外,古樹參天,濃蔭遮日,天空似秋水,浮云緩緩流動,看清風觀樓閣錯落,飛檐斗拱,氣勢不凡。走出角門,沈庚年一旁等候,沈雨萱上前扶住他的臂膊。
忽聽無塵道長沉聲說道:“逸飛小友,且看仔細了!”
林逸飛抬頭望去,只見無塵道長在園中站定,他雙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舒展,兩足分開,左臂提起半環變陰掌,右臂提起翻為陽掌,然后按九宮八卦游走起來。
他的動作很緩慢,一招一式似流水,剛柔相含,慢時如抽絲,快時如閃電,靜如山岳,動如兔脫,虛靈頂勁,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墜肘,形神合一。無塵道長將這一套太極拳法三十三式演練完畢,收勢氣定神閑。
林逸飛看無塵道長招式或凝重如山,或輕靈如羽,每踏一步奧妙精玄,待收勢竟踏出一個陰陽圖來,每一步之準,不差毫厘,妙到毫巔,心中稱絕嘆服。
無塵道長走過來,含笑道:“末微功夫,不足道哉!小友閑時可做健身之用,不知可記下否?”
林逸飛明白無塵道長誠意點撥,已屬師徒名份,連忙道:“逸飛全記下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說罷便要跪下磕頭,誰知稍動就被一股氣流托住,動不得半分。
無塵道長捋髯笑道:“逸飛不必多禮,你傷勢未愈,這些俗禮就免了吧。”
沈雨萱驚奇道:“怎么?道長一路拳法打下來,你盡然都學會了!不能吧?”她哪里知道林逸飛曾在古墓之中,食了兩枚龍形仙果,實是曠世奇緣。如今他的記憶力,何止超乎常人十倍百倍,可以說是聰慧異常,悟性極高。
這時,從古樹后晃出四個人來,正是阿樹,阿根,阿風,阿葉。阿葉是最小的師弟,相貌比較清秀俊朗,他快步走到林逸飛面前,一副頑皮的神情說道:“我說五師弟,咱師兄弟四人我最小,柴米油鹽的雜活我全包了,有淚肚里咽!如今我升職四師哥,我這副擔子就交給五師弟了,實屬可喜可賀,多多包涵!”他嬉皮笑臉,滑稽可愛之極。
三師兄阿風五短身材,濃眉簇眼,仿佛五官擠到了一起,他身法快,竄到林逸飛背后探出頭來,笑道:“如今師父收逸飛為關門弟子,是師父的心頭肉,寶貝疙瘩,就是我們看著也喜歡,有粗活也不能讓五師弟干,老四啊,誰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
林逸飛也覺喜歡,忽然添了幾個弟兄確實足慰平生,微笑道:“三師兄,四師兄。”
阿根抱拳道:“五師弟,以前多有得罪,還望五師弟別往心里去。”
林逸飛道:“二師兄客氣了,以后還請二師兄多多照看。”
阿樹來到無塵道長身前,躬身施禮道:“賀喜師父又收賢徒。”他向林逸飛一點頭算是見禮,然后又道:“沈老差我們四人請師父和五師弟下山,聞聽五師弟傷勢奇跡痊愈,心中甚是歡愉,便命我等迅速趕來。”
沈庚年扶著眼鏡笑道:“我的電話剛過去你們就來了,老爺子把逸飛看得比我這兒子都重要!”
無塵道長哈哈大笑,說道:“既然沈老相邀,焉敢抗命!我們走吧。”話音甫畢,也不顧眾人,健步如飛走下山去。
幾輛車子陸續駛進沈家大院,沈雨萱的車門被一位模樣俏麗的女子打開,是機要秘書陳芳兵。沈雨萱踏出車門,陳芳兵敬禮道:“組長,韓局來了。”
沈雨萱一怔,猜想韓局親自登門造訪必有要事。她點頭也不答話,繞過車門打開副駕車門,林逸飛探出頭來。
林逸飛從靈山清風觀下來,一路顛簸,只覺體乏身重,下得車來臉色蒼白,額冒虛汗,他勉強打起精神,對沈雨萱道:“萱姐,我需要運功......”
沈雨萱看一眼林逸飛蒼白的臉色,毫不遲疑地道:“好,姐背你。”她俯身將林逸飛架上后背,急匆匆的向樓上奔去。
陳芳兵愕然失色,俏麗的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要知道沈家大小姐論容貌,京城屈指可數,論身世,權勢顯赫,多少官宦富家子弟心慕力追,她從不假于顏色,而今一普通少年能讓她屈尊就卑,確實令人意想不到。
沈雨萱將林逸飛背至閨房安置妥當,輕輕關上房門,囑咐傭嫂不許任何人打擾,然后步下樓梯來到客廳,向坐在沙發上的韓局敬禮道:“局長。”
韓天雷五十多歲的年紀,身體略顯發福,他看一眼沈雨萱,說道:“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局長嗎?”他坐正身子,又道:“幾天前的案子是怎么回事?被就地正法的兇犯去了哪里?沒有我的批準,你怎敢私自行動?”他明知故問,臉露厲色。
沈雨萱道:“自古以來犯人被處決后,應由親人家屬收斂尸體,這一點我并沒做錯。”
“親人家屬?”韓天雷驚訝道:“你跟兇犯什么關系?”
“妻子。”沈雨萱鎮定地道。
韓天雷怒道:“胡鬧!你是國安特勤小組組長,不是兒戲玩家家!”
沈雨萱掏出證件遞向韓天雷,說道:“對不起,我辭職了。”
韓天雷一臉愕然,向沈老說道:“沈老,你看這孩子,我就說了兩句,她就跟我發脾氣!她什么時候結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沈老含笑道:“孩子的話你也當真!她若結婚,自然少不了請你這位局長大人來喝喜酒。雨萱,把證件收起來,韓局長有任務下達。”
韓天雷也不介意,笑道:“那是,那是,雨萱這孩子在工作上注重實干精神,每次任務都完成的非常出色,是個難得的人才!是棵好苗子啊!”
陳芳兵始終站立一旁,先時聽沈雨萱自稱已是他人之妻,已是驚訝的不知所云,現在看韓局會變臉似的轉怒為贊,不禁啞然失笑。
“芳兵啊,把資料給沈組長看看。”韓天雷對陳芳兵道,然后又向無塵道長詢問道:“道長,世上到底有沒有快似閃電的輕功?”
無塵道長略一思忖,說道:“論輕功,躥房越脊的自是不少,但若快逾閃電,除了六大門派掌門人,再有就是其他幾位隱士高人,年輕的一輩很少有此功力。”
韓天雷道:“天山天池出了一個絕世武功高手!康市的報告中,此人輕功絕佳,武功亦是奇譎詭異,其手法看不出屬哪門哪派,實屬另類功夫。此人在天池作案多起,奸污女子多人,且先奸后殺!警方出動大批的警力,都被此人仗輕功瞬間逃走,不得蹤跡。后警方施巧計將此人圍在天池湖畔,大功將告成之際,那人逃入池中不見了蹤影,幾名潛水員下去皆無生還。警方圍堵了半月之久,只不見那人露面,可見那人水里功夫更是匪夷所思,警方無奈只得撤回!”
“天池湖妖!”沈雨萱皺眉道。
“不錯,此人正是天池湖妖!”韓天雷道:“如今的天池風景區域,各類的宿店酒樓已全部封閉。所以我命你特勤小組成員五天后出發,必須將天池湖妖就地翦除,以正國法!”
沈雨萱沉吟片刻道:“這個任務我不能接受。”
韓天雷臉色沉了下來,反問道:“為什么不能夠接受?”
沈雨萱道:“想警方人才濟濟,精英之流更是不乏其數,槍支彈藥更是強中之強,如此超強的圍剿尚不能動天池湖妖一發一毫,我特勤組區區二十幾個人,能行嗎?”
韓天雷道:“那你怎樣才能接受任務?”
沈雨萱道:“我有三個條件。”
“說。”韓天雷臉上現出希望之色。
沈雨萱道:“第一,除了陳芳兵之外,其他組員按兵不動,另外我再自行挑選三人。第二,我挑選的三人除了高酬,還要安排官銜,不能低于我的職位。第三,作戰部署由我自己決定,韓局不能橫加干涉!例外回來之后,批我和陳芳兵的一年的假期。”
韓天雷疑惑地道:“你只用四個人?”
沈老道:“兵法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趨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此計可行。”
韓天雷恍然大悟,笑道:“真不愧將門之后,沈司令之女!雨萱哪,你的條件我全部答應,還有什么需求盡管說出來。”
沈雨萱轉向無塵道長,說道:“道長,我要向你借兩個人。”
無塵道長說道:“阿風,阿葉隨你去最好,阿風鬼點子多,輕身功夫也不錯。阿葉年齡雖小,但拳法卻是精湛,利用這兩天閑暇的時間,我再傳你們一些防身之術,確保萬無一失。”
沈雨萱嫣然一笑,說道:“知我者,道長也!”她復向韓天雷說道:“另外一個人,韓局就不必知道了,回來之后,酬金官銜,局長預備好即可。”
韓天雷白她一眼,說道:“故作莫測高深!”復又轉顏笑道:“計將安出,我也就不多問了。但有一點你必須做到,安全回來,不然我可沒辦法向沈老和沈司令交代哦!”他向沈老和無塵道長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告辭了。”
陳芳兵腳步剛動,聽沈雨萱叫她:“芳兵,你就不必回去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此次行動的一員,隨時聽我調遣。”
“是。”陳芳兵立正答道。
沈雨萱正顏說道:“立即隨我去廚房,預備作羹湯的原料,味色香不容出一點差錯。”
“啊!”陳芳兵一臉的茫然,問道:“這也是任務?”
沈老和無塵道長相視而笑。
在沈雨萱的閨房之中,林逸飛行功完畢。他打量一眼房間,房間的裝飾很典雅,靜雅無華,少女特有的幽香悄然襲人,令他揣揣不安。
房門打開,沈雨萱走進來,身后是端著羹湯的陳芳兵。沈雨萱接過湯碗,關切地對林逸飛說道:“餓了吧?姐為你做了一碗竹筍海鮮湯,趁熱喝了吧。”
陳芳兵好奇的打量林逸飛,看他相貌俊雅,眉目之間憨厚樸實,偷笑著對沈雨萱耳語道:“組長,你這個老公長得可真俊,就是樣子傻了點兒!”她睨著林逸飛嗤嗤地笑。
林逸飛只顧喝湯,不曾注意她們說什么。
“呸,沈雨萱紅了臉,輕啐一口道:“沒正經的,人家還沒嫁呢!”她的聲音輕如蚊語,嬌羞無限。
陳芳兵笑著輕語道:“還沒嫁就以妻子自居了?組長可真是為咱做了表率,芳兵佩服得很哪!”
“陳芳兵。”沈雨萱大聲叫道。
“到。”陳芳兵立刻習慣性的一個立正。
就聽沈雨萱說道:“從今日起,為了行動的保密,你不能再稱呼我為組長,要改叫萱姐,明白嗎?”
陳芳兵答道:“明白了,萱姐。”
林逸飛被沈雨萱突如其來的一聲呵斥,嚇得差一點把一碗羹湯潑出去,傻愣的望著兩個女字,心道:“怎么了?”
沈雨萱和陳芳兵看林逸飛呆傻的神情,背轉過身去嗤嗤的笑起來。
半個小時后,三人步下樓梯來到客廳,不見沈老和無塵道長的身影,詢問傭嫂卻道沈老和無塵道長有事出去了。林逸飛要立刻去醫院見母親,沈雨萱答應,三人出來鉆進沈雨萱的悍馬車,一路彎彎拐拐的駛進京城最大的醫院。
在病房中,林逸飛見到了眼睛已復明的母親。
母親因沈雨萱和陳芳兵在一旁也就忍住了眼淚,只問他這些日子去哪里?孟瑤怎么不來看她等等。林逸飛聽母親的話語,知她尚不知道孟瑤已死去的事情,便支支吾吾的搪塞過去,安慰她孟瑤過兩天就會來京城看她,母親的眼睛剛剛復明,他不想讓母親再傷心難過。
母親又重新打量沈雨萱和陳芳兵,向林逸飛問道:“這兩個女孩是誰呀?長得都這么漂亮!”
林逸飛指著沈雨萱,說道:“這個是我在京城認下的姐姐。”又指著陳芳兵說道:“這個是妹妹。”
陳芳兵哼一聲道:“萱姐二十二歲就是姐姐,我比萱姐小一歲就成了你的妹妹,你也太欺負人了吧!”
林逸飛傻呵呵地笑道:“我是說你是萱姐的妹妹,這樣說不是省話嘛!你是姐姐好不好?”
陳芳兵聳了聳鼻子,說道:“什么叫好不好,我本來就是姐姐!”
沈雨萱對林母說道:“伯母,您在這里住的還行嗎?有什么不妥的和我說。”
林母道:“很好啊,醫生護士對我特別的好,就怕醫藥費太貴了,我們付不起!既然逸飛來了,我就不想在這里住了,該出院了。”
沈雨萱握住母親的手,安慰道:“伯母,您在這里安心的住著吧,醫藥費您就不要操心了,現在逸飛可是有錢人呢!”她笑呵呵的掏出一張卡片遞給林逸飛,說道:“這是你的錢,這幾天我為你保存著,現在物歸原主。”她又轉頭對林母說道:“伯母,逸飛在京城買了一處房子,過兩天等您徹底康復就把您接回家。”
“房子?我什么時候買的房子?”林逸飛一頭霧水。
沈雨萱狡黠的一笑,認真地道:“還不是你前些日子,讓我為你代買的房子,現在買好了,一會我帶你去看。”
林母疑惑地道:“他哪來那么多錢賣房子喲!”
沈雨萱半真半假的向林母述說了林逸飛撿漏的經過,最后說道:“伯母,您這該放心了吧?我不會騙伯母的!”
母親嘆道:“要真是那樣,我也就放心了!看來逸飛真是交上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