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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七夕夜話風云變

傍晚時分,慕容愉采了青蒿回府,門外的士兵盤查了她所帶的東西,發現確實只有一些草藥后便放她入府。

等她回到安悅住的小院兒后,看見駙馬站在院中不言不語,只一臉凝重神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大群的侍女穿梭在院子里忙來忙去卻都不說一句話,安靜得讓人感到詭異,只有‘嘻嘻嗖嗖’的腳步聲證明著發生了要事,這是安悅所住的地方,那么,出事的一定是安悅。

為了安悅的安危,拓跋承旭甚至放棄了歸國的希望,是以,自己主子珍愛之人,慕容愉豈能不重視?

慌忙跑進屋內,如自己所預料的一樣,桑兒急得在床頭打轉,床邊還有一名郎中在診治,而安悅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小魚,你終于回來了。”看到慕容愉,桑兒早已紅了的眼圈又落下淚來。“快,你快看看公主。”

“讓開!”慕容愉語氣明顯很差,把診治安悅的郎中喝退,自己開始為安悅診治,心道:怎么自己就出去幾個時辰,安悅就人事不省了呢?

當手指碰到安悅的脈搏,慕容愉驚道:“公主怎會小產的?!”

桑兒沒見過她這般兇的神情,更加嚇得不知所以,說話也吞吞吐吐,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大致說給了她聽。

“你是說,是駙馬跟公主起了爭執才致公主小產的?”慕容愉看向桑兒問道。

“是,公主當時又哭又笑的,定是傷心難過到了極點。”桑兒回想當時的情景,簡直把她嚇壞了。

“可我觀公主脈象,不僅是氣血攻心,還有虛浮之兆,定是服過什么寒涼的藥物。”慕容愉盯著她,帶著責備的語氣。“公主的藥是你親自熬的么?”

安悅小產,若自己有任何疏漏都會被治罪,桑兒害怕極了。“是我熬的啊,在藥熬好之前,我都沒有離開過半步。”

事已至此,慕容愉也漸漸緩和了自己的情緒,相信她對安悅的忠心,絕不會做出對安悅不利的事情,現在,救安悅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安悅小產,氣血虧損極大,加之急火攻心,以致血脈不暢昏迷,尋常藥物已是不行,要以銀針刺穴方能有效。

不及多想,慕容愉拿出銀針,在安悅不同的穴位上連扎數針,不多時,在銀針刺穴的刺激下安悅慢慢轉醒,眼未睜開淚先至。

終究是輸了,自己曾經的自信,在失去孩子的時候輸得一敗涂地,薛環小產,在一園丁的一己之詞中劉定宇完全相信,他質問自己,說明他從不信任自己,沒有愛,又豈來的信任?所以,在自己也小產的時候,他還在認為是自己耍花樣。

多么可笑和可悲,在自己已經意識到他根本從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時候,最脆弱的自己卻依然呼喚著他的名字,難道還對他抱有期盼?是對自己愛而不得的不甘?還是自己注定了對他不舍?不舍到時至此時此刻,仍舊想讓他陪伴在自己身邊,說一聲。‘安悅,我錯了。’

那么,自己一定會原諒,哪怕因他偏愛薛環一度認為是自己謀害薛環小產,因為愛他,自己可以容忍,容忍他的一切。

他,是自己從小的夢啊。

或許,他也在自責,傷心吧,與自己爭執害自己也小產了,自己沒了孩子,做為孩子的父親,也算是為他的爭執與偏愛付出了代價。

“公主,你感覺好些了嗎?”

耳邊,是慕容愉輕聲的詢問,安悅的淚卻流不出來了,這應該就是天意,自己早不讓她出府,晚不讓她出府,偏偏在今天讓她出府采藥,如有她在,孩子或許還能保住,悠的睜開眼睛。“小魚,我不該讓你外出采藥的,你要時時刻刻在我左右該多好啊。”

慕容愉也忍不住落淚,卻不是為了安悅,她的心里是對拓跋承旭的怨懟,殿下,若早知今日的結局,你會為當初放棄回國的機會感到后悔嗎?當然,這只是她的想法,畢竟事已發生,再談過往有何意義?不禁安慰道:“公主,好好將養身體,孩子還會有的。”

可我卻不愿再受這失子之痛,安悅心里這樣想著,是啊,不愿孩子好好在自己腹中成長卻終究不能平安出世,那種即將為人母的喜悅仿佛還在卻又一記悶棍把自己敲醒,孩子沒有了,從自己的身體里徹底消失了,曾經有多強烈的歡愉,現在就有極度的痛心。

感覺好辛苦好累,安悅想追究卻又不知如何追究,難道真的要斥責劉定宇,是他的不信任害死了他們的孩子嗎?就算想,也已經沒有了力氣,何況,內心仍舊存有對他的期盼。

將頭側向里邊,安悅不想讓人見到她此時的落魄與悲涼。“我累了,我想睡一覺。”

“公主好好休息。”慕容愉把被子給她蓋好,然后吩咐桑兒。“熬些參湯給公主補氣血。”而自己也著手去配藥,好為安悅調養,另外,想著何時再能入宮一趟,將今日所得的消息告知拓跋承旭,只是,如今安悅小產,怕是很久都不會有入宮的機會了。

翌日,京都的街道上早早就熱鬧起來,商人們布置著晚上的花燈,廟堂也紛紛打掃好迎接香客,還有城中的各種節目都開始準備起來,到了晚上的時候,已經是華燈齊放,人們涌上大街,熱鬧非凡。

這一天,人們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更有未婚男女對未來良人的期許,在廟院門口,無數的年輕女子穿針乞巧,祈盼能有一段美滿的姻緣,小孩兒們成群結隊唱著歌謠,慶祝這難得的佳節。

可是,喧囂的京都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在今晚降臨。

郭達率領成王府三千府兵打扮成百姓的模樣,趁七夕夜晚混入城中無人發覺,最后,這三千府兵在刑部集結,并一舉攻入刑部大牢,救出了祝北辰,同時借助京都的熱鬧,迅速封鎖了消息。

未有片刻怠慢,郭達駕著馬車來到華西門,在車上,他還帶了一個人,這個人便是華西門守將孫廷的妻子梁雨。

孫廷在城樓上看著城門外的平東郡王祝懷閔以及他所率領的軍隊有些猶豫了,如讓這些身穿甲胄的士兵入城,將引起什么后果顯而易見,可當郭達撩開馬車窗簾,孫廷看到自己妻子的時候,他的這分猶豫最終化為烏有,一聲令下。“開城門,迎平東郡王入城。”

守城士兵自然只聽命令,不明其中關系,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除去巡守平東郡的八千水軍,祝懷閔將自己所有的兵士都帶來了京都,共計八千步兵和六千弓弩兵,士兵們整齊有序的進入城門,待全部入城后,郭達將梁雨放出馬車,孫廷連忙跑去查看妻子,見無恙后才問道:“我岳丈和岳母呢?”

“孫大人放心。”郭達不可能將人全部歸還給他,否則,他萬一事變反攻可就麻煩了,必須要對他有所牽制才行,將梁雨帶來,也只是想讓他打開城門時不會猶豫。“待事情完成后,在下會親自將大人的岳父岳母送至府上。”

孫廷明知大軍入城必有動蕩,奈何自己受人牽制,就算想命令守城將士反攻卻也不敢,無奈之下,眼睜睜看著郭達和祝懷閔帶領軍隊遠去。

按照之前的約定,祝北辰和郭達在皇宮外會和,所到之地是方博值守的宮門,他們先讓將士們藏在宮外的房舍后面,只祝北辰和郭達領著十幾個府兵喊門。

因著先前早已達成交易,方博一直等待著祝北辰的出現,當他見到祝北辰領著十幾個人來時,他還是留了一手。“除二殿下外,所有人不得入內。”

當然,為讓他開宮門,祝北辰可是什么都會答應。“好,我只求能見父皇一面洗脫罪名,開門吧。”

聽到回復,方博這才命人打開宮門,可當宮門打開的一刻,祝北辰及十幾個府兵立馬沖了進去,斬殺了打開宮門的兩名禁衛,還挾持了方博,方博大驚。“二殿下,你們要干什么?”

“方侍衛長,委屈你一下。”祝北辰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郭達在宮門口點燃了火把揮舞,這時候,只見大量裝備精良的兵士從宮外的各處涌了出來,方博這才方覺上當。“你們騙我,你們真正的目的是要逼宮!”

“如若不然,大人怎會同意打開宮門呢。”郭達未有欺騙他的愧色。“大人,今晚只有讓你同我們一起了,這樣,才能保全大人的性命,以及你手下禁衛的安全。”

看著密密麻麻的士兵進入宮門,方博內心糾結萬分,身為皇宮禁衛的侍衛長,自己沒能盡到自己的職責,可是,正如他所說,如果自己今晚與他們拼死抵抗,自己手上的這點禁衛恐怕撐不過半刻鐘就會全軍覆沒,然,如果他們事成,自己能留住性命,也能保住自己手下弟兄的性命,但如果他們事敗,自己也必將性命不保,與其現在就找死,不如靜待天命吧,方博選擇了沉默,被迫與他們上了一條船。

大殿上,太子祝北冥正同大臣們歌舞飲宴,今日所宴請的大臣,全都是與他結交的朋黨,即擁護他的官員,其中有些官員甚至表面對皇帝祝懷恩盡忠,實際早已暗中歸屬太子,為自己今后的仕途鋪路。

不得不說,他們明白皇帝肯定活不過兒子,所以一早就要給自己未來的官路謀劃,如果早早投靠太子,他日太子繼位,他們這些人便能獲得重用,升任高官了。

席間,各位官員拍著馬屁,稱太子監國如何如何英明,祝北冥也覺自己十分能干,這不,昨日收到蜀國使臣送來的婚書,稱蜀國皇后新喪,愿娶燕國帝女為后,以結兩國秦晉之好。

要說安悅出嫁婚禮盛大,可畢竟嫁給劉定宇才不到兩月時間,所以,安悅已經嫁人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蜀國國君耳中去,這才有了蜀國國君想娶安悅一事。

要說,這屬于兩國政事,祝北冥沒有一口回絕,他始終認為,等祝北辰寫下罪書,縱然劉定宇不死,也難以繼續在朝為官,父皇已不能處理朝政,而自己監國實際掌控著生殺予奪的大權,到時候隨便把劉定宇安個罪名處置了,難道安悅還會跟隨而去不成?因此,他將使團安頓在驛館,只等處置完祝北辰,就下令讓安悅與劉定宇和離,再把安悅嫁到蜀國,這樣,不僅穩固了兩國邦交,還可獲得蜀國的支持,到自己即位稱帝時,就不怕皇權不穩,越國虎視眈眈了。

誠然,這只是他的美好愿望,他和大臣們繼續笑逐顏開的歡慶佳節,祝北辰卻已經帶兵殺向了大殿。

一片喊殺聲四起,終于打破了今晚的歡樂,一群禁衛沖入大殿,侍衛長大喊:“保護太子!”

眾人這才知道危險逼近,禁衛將大殿團團圍住,阻擋著祝北辰的進攻,同時命人點燃烽煙,好讓守城將士回宮救駕。

然而,已經遲了。

北御門守將杜峰和開南門守將馮玉看到皇宮的求救信號,立馬集結大軍準備回宮營救,可是,今夜京都人滿為患,他們只能在不傷及百姓的情況下驅趕百姓,當他們從慌亂的百姓中跑出來時,在宮門前,又遇到了前來阻攔的東直門守將張釗。

為防止將兵力全部調動無人值守城門,杜峰和馮玉分別留守了一萬禁軍,各自帶兵一萬五千人前往宮中救駕,而張釗則將全部兵力帶來阻止他們,是以,兩方的兵力只相差五千人,加之杜峰和馮玉救駕心急,而張釗早有預謀,在指揮上游刃有余毫無慌亂,因此,兩方將士拼殺,張釗雖不能勝,但杜峰和馮玉也絲毫不能前進半分,一直僵持在宮門外。

大殿上的禁衛軍與祝北辰所帶將士廝殺,可皇宮內的禁衛加起來不過一萬余人,還有些禁衛需要輪休,哪里是祝北辰的對手,很快,祝北辰殺入殿內,將一干大臣抓獲。

祝北冥揀起一把刀做著最后的抵抗。“好你個祝北辰,竟敢謀反篡位!”

祝北辰走近他。“若非皇兄處處逼迫,臣弟怎會奮起反搏。”

這一刻勝敗已定,一干將士奪過祝北冥手中的刀,祝北冥束手就擒,他仰天長嘆。“怪我輕信你這逆賊之言,才有今日之劫!”

“皇兄,若臣弟不這樣做,今日,死的就是臣弟了。”秉承著不留后患的至理名言,祝北辰手起刀落。

祝北冥只覺喉嚨一涼,鮮血瞬間迸射而出,明知自己必死,卻下意識捂住脖子,鮮血從指尖流出,染紅了他明黃的華服。

他緩緩倒下,連帶著他成為帝王的夢想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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