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無猜

“大伯，大伯，我腳上又長了怪東西了?！甭迤T棠的呼喊聲陣陣回蕩在啟靈藥鋪里。

氏衣仙人從一片濃濃的草藥味里抽身出來，抬手擁抱住了迎面跑來的小芓棠。

“大伯，你快看?！逼T棠一面著急的望著氏衣仙人，一面用小手卷起自己的褲腳來。

氏衣低頭，那本來白若蓮藕的皮膚上星羅棋布的長出了青色的斑點來，且極速變化著越長越大，越長越多，沿著芓棠的腳踝處一直到了膝蓋多位置。

“怎么會，芓棠才八歲！”，氏衣的眉頭皺成了一團，聲色凝重。

他把懷里的芓棠輕輕放在地上，起身往鈾白瓷碗里倒上半碗清水，又從衣袖處謹慎取出一塊翡翠玉佩來。

這玉佩通身透明，青翠欲滴，原不像是玉石雕刻的。

氏衣將玉佩安放在那個瓷碗里，幾刻間，清澈澄明的水就變作了透亮的綠色，像是泡了許久的碧螺春茶一般。

氏衣將碗端到芓棠面前，又支身蹲下，喂芓棠喝了那碗水。

芓棠此刻倒是聽話至極，乖巧的喝下去了。

藥效奇特，可謂立竿見影，剎時，芓棠退上的青斑就全然褪去，又是白若初雪，如以往一般。

“不要于別人說起，知道嗎？”氏衣殷切的囑咐著孩子。

芓棠點點頭，可愛溫順。

對于那碗綠色的藥，芓棠是熟悉的，大約是一年前，她才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喝過了。

那日也如今時一般，她發現自己的腿上莫名長出些青斑來，氏衣便第一次喂她吃那種湯藥。原以為如此便可永遠根治，卻不想，這斑十分奇特，不但不少，反倒是越發的多了，于是芓棠就常常要喝那碗藥。

芓棠沒有見過自己的爹娘，從記事開始，就只有大伯陪在她的身邊。

氏衣對芓棠極好，從不準許別人欺負她。芓棠生性頑劣，倒是常常欺負鎮上別的孩子。

別的小孩就咿咿呀呀的跟在芓棠身后，只有一個孩子不是，這便是安篍澤。

篍澤是安縣令家的小公子，從小就觀遍群書，整日里之乎者也的，從不愛跟別的小孩瞎起哄。

他不喜歡跟芓棠玩，芓棠則巴巴的想要跟篍澤做朋友。

芓棠喜歡篍澤在棗樹下面，安靜讀書的樣子。她曾經看見篍澤把一只不小心落下樹枝的幼鳥放回到鳥巢里，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見篍澤爬樹，笨拙至極又迷人至極。

從那以后，八歲的小芓棠就常常躲在棗樹后面聽九歲的小篍澤讀書。

篍澤念一句，她就跟著在心底應一句，然后低著頭自顧自的歡快著。

這日，篍澤又在樹下朗誦詩書。

“人之初，性本善”，小篍澤洪亮明澈的聲音，劃破長空里藍白相間的天色。

“這是什么意思呀？”，棗樹上的芓棠托著下巴望著遠方。

“你怎么在樹上？”，篍澤的問句里有幾分責怪。

“我在聽你讀書呀”，芓棠天真的笑著，宛若棗樹下，一朵悄然盛開了的小雛菊。

“你會嚇到小鳥的。”篍澤壓低了聲音，抬頭望著樹上的芓棠。

芓棠忙伸手捂著自己的嘴，縱身一躍就跳了下來。

“你真厲害呀，這么快容易就跳下來了”，篍澤望著芓棠笑到。

芓棠看著他笑了，就笑得更勝了，她眨巴著眼睛對篍澤說：“那以后我教你爬樹，你教我念詩好不好？”

篍澤滿滿的向著她點頭，此后的每一個夕陽之下，他們都會這樣安靜的坐在棗樹下。

想來兩小無猜就該是這樣吧，歲月若從來如此，便也安詳靜好。

可是這叨擾美好的一日，終究還是到來了。

篍澤在樹下讀書的時候，遇見了兩個無賴，兩人間篍澤身邊并沒有隨從，便想打這縣太爺公子的注意。

芓棠來棗樹下時，只見兩人撕扯著篍澤手里的一個荷包。

篍澤蹲在樹下，用稚嫩的身軀緊緊護著荷包，任憑那兩人怎樣拉拽。

芓棠最見不得篍澤被人欺負了，心中無名的怒火久久燃燒著。

“你們不要打他”，芓棠沖在篍澤的面前，展開雙手擋住兩人幾欲伸向篍澤的手。

“喲，這蠻橫的小丫頭是誰呀？”，穿土色衣物的無賴望著身旁的同伴問到。

“好像是啟靈堂掌柜的家的洛芓棠吧”，另一個穿粗布衣物的男子大量著芓棠說到。

“管他什么洛芓棠，王芓棠的，倒不如一塊綁了，叫他大伯拿銀子來贖”，兩人壞笑著望向芓棠，抬手想要上前來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