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追到你的，在初中，你是班上的一顆星，代表了這個班級的朝氣；而我，不說是地上的草，最多也只是天上的云，和你依然遠得要命。也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奇妙之處吧，就像我們不能窮盡所有的星，也無法讀透愛得純粹的心。”——苗可欣《寫給“時間”的信》

一

九年級上冊，期中考試剛剛結束，平時忙碌的孩子們終于迎來了一個極其短暫的休息。鐘頂豪剛跑完步——好不容易有可以鍛煉身體的機會——向著教室的方向走。希望大道上，旁邊的路燈亮著昏暗的燈光，可就這黯淡的光，依然比天上的月亮更加顯眼。

“你又去跑步了？”苗可欣出現在了鐘頂豪身邊。

“對啊，好不容易有機會?！辩婍敽阑卮?。

苗可欣驚嘆道：“怎么這么自律呢？”

鐘頂豪笑了一下，沉默，他知道，苗可欣現在找他，一定不是巧合，更不是為了說幾句如此毫無營養的話。

果然，苗可欣沉不住氣了，說：“在初中，你有想過談戀愛嗎？”

鐘頂豪愣住了，他知道苗可欣會說一句很重要的話，可完全想不到會是這句。

“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苗可欣堵在了鐘頂豪上樓的路，“我想要和你一起學習。”

鐘頂豪的眼睛在這一刻蒙上了一層紗，看不透表達的任何消息。他抬起頭，繞過了苗可欣，輕聲地說：“我比較喜歡一個人學習?！?

走上了樓，來到了五樓的走廊，抬頭看著遠處的月亮，傻傻的，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

二

轉眼間，半年過去了。生活好像就是如此，不斷地重復、不斷地加速，快到什么都不剩下。

KTV，孩子們聚集在了這里，抓緊這好不容易迎來的休息的機會，為全新的一年做好準備。

鐘頂豪剛剛唱完了一首歌，坐在一邊。下一首是《開不了口》，又是周杰倫的歌，不知道是誰點的。

直到苗可欣唱出了第一句歌詞：“才離開沒多久就開始擔心今天的你過得好不好……”

鐘頂豪淺笑了一下，因為這歌聲確實不算好聽，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難聽。他聽著歌，隨意地滑動手機，可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看手機，于是將手機放回口袋，卻在一時間驚訝了——他在口袋中摸到了不該摸到的東西。拿出來，果然，是那個鑰匙扣。

就在剛才，包廂外面，鐘頂豪明明拒絕了苗可欣的禮物??？可現在，它為什么又出現在了他的口袋里呢？

鐘頂豪抬起頭，苗可欣依然唱著：“就是開不了口讓他知道，就是那么簡單幾句我辦不到……”

鐘頂豪看著苗可欣，看著她用很一般的聲音認真地唱出這首歌曲；看見閃耀的燈光照在她的頭上，多了些奇妙；看見她緊握住麥克風的手那樣瘦小，卻好像有別樣的力量。鐘頂豪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鑰匙扣，這是一個很可愛的鑰匙扣，上面有一個小人兒，說著：“今天也要開心呀。”他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層紗，和上一次是否有相同的原因呢？

三

那一個月，被所有二中九年級的學生譽為最快樂的一個月，鐘頂豪當然也這么認為，至少，他有機會在操場上看著太陽落下，這在以前，真算是最幸運的事情。

“老鐘，你跑步為什么可以這么快啊？有什么秘訣嗎？”旁邊的馮志康已經開始喘氣了，他看著旁邊似乎還能再跑十圈的鐘頂豪，問。

鐘頂豪笑著回答：“你先做到每天都來操場再說吧！”說完加快了腳步，很快甩掉了馮志康，追著太陽走。

影子又長了些，預示著離黑暗降臨又近了一點。鐘頂豪也開始喘氣了，體力再好的人也會有疲憊的時候。他放慢了腳步，開始體會跑道、體會汗水、體會今天最后的溫柔。

直到苗可欣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今天的夕陽真美?！?

鐘頂豪點了兩下頭，卻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可是，我們能見到這天空的機會，好像真的不多了啊……”

“你有病吧！”鐘頂豪停下腳步，對著苗可欣吼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煩嗎？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點嗎？”

苗可欣反駁道：“矜持有用嗎？矜持也不可能讓你喜歡上我啊。”

鐘頂豪無語地搖了搖頭，向著操場外面跑，向著希望大道跑，一邊跑一邊說：“你這樣我也不可能喜歡你的。見不到夕陽好啊，見不到夕陽也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跑到了希望大道上，很快跑完了一半，跑到了中央，卻越來越慢，終于停在了希望之光前面。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停下來，可總感覺心里不是滋味：剛才的話，是不是重了些呢？忽然，一個畫面在他面前浮現——一個瘦小的女生蹲在地上，眼角有淚花，心里受了傷。

他回過頭，重新向著操場的方向走，還是猶豫著：她傷心與否和我有什么關系呢？我有什么理由關心她的心情呢？可是，他沒有停下腳步。他出現在了操場上，苗可欣已經跑到了對面，最后的夕陽照在她的身上，影子那么長。

鐘頂豪也跑了起來，不知道因為什么。

操場上只剩下最后兩個身影，簡單，卻那么美好。

四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鐘頂豪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看著遠處的夕陽；他的身邊站著曹澤藝，和他做著相同的動作，不過他的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同樣看著夕陽。

“你決定好了？”鐘頂豪問。

曹澤藝點了點頭，反問一句：“你呢？”

鐘頂豪說：“其實，我不知道晴川五中和我們這的一中究竟有什么區別。”

曹澤藝回答：“那里的老師好啊，他們每年都有十多個清北的，向陽連五個都到不了?！?

鐘頂豪吸了口氣：“可是，能考取嗎？”

曹澤藝搖頭：“不知道，不過總得試一試吧，我想要去更高的地方，看更遠的天空。”

鐘頂豪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了江清月，可是為什么會想到江清月呢？難道是類比嗎？不對，我有什么好類比的呢？

鐘頂豪向著樓下走。他根本就不是不知道晴川五中的好，也不是覺得自己沒辦法考上，只是總覺得有什么顧慮，像一根好細的線，仿佛不存在，卻每一次都牽引著我回頭。

他來到了樓下，看著天空，嘆了口氣。

晚上，他填完了晴川五中的報名表。放下，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少了很多很多。

是因為現在的朋友嗎？

還是說，真的是類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