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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個神秘的包裹(2)

羅飛道:“按照你剛才的猜測,如果兇手事先用藥物導致死者昏迷,然后他把死者放進盛滿水的浴缸,才啟動了這套裝置的話,那問題來了:死者的身體應該怎么擺放?如果直接沒入水底,那死者會先行溺斃。如果是坐姿,頭部露出水面,那死者后來又為什么會沉入水底呢?”

張雨咧咧嘴:“好吧,我的猜測行不通。要按你說的思路呢,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事發時死者的身體大部分沒入水中,但她會有一個把頭部伸出水面的主動行為。后來二氧化硫溢出,死者中毒身亡了,這時她的尸體才完全沉入了水底——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殺就不太可能了,多半是自殺。”

“自殺?”羅飛看著張雨,“你覺得自殺的可能性大嗎?”

面對羅飛的逼問,張雨有些無從招架的感覺,他苦笑道:“如果是自殺,那就是我見到過的最離奇的自殺方式。在這缸水慢慢酸化的過程中,死者全身都會感受到劇烈的腐蝕性灼痛,誰能受得了這種煎熬?據我所知,幾乎所有的自殺者都會尋找一種簡單的、沒有痛苦的死亡方式,像這種離奇的死法實在是違背常理。”

“那我們還是把思路回到兇殺上來吧。我們可以假設兇手對死者極度仇恨,所以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折磨她。這是符合邏輯的。可是——”羅飛的目光在衛生間里慢慢地掃了一圈,“怎么做到呢?沒有暴力的痕跡,也沒有使用藥物,受害人怎么會乖乖地聽他擺布?”

“你別問我了。”張雨徹底投降,他抱怨道,“我的任務只是勘驗尸體,最多給出一些現場分析。具體說探案找出真相,那可是你的工作。”

看著對方那副無奈的模樣,羅飛歉意地笑了。他聳聳肩道:“好吧,我等你的尸檢報告。”說完這話他轉身往衛生間外走去,他要到屋子里的其他地方看一看。

這是一套七十多平方米的兩居室,大間是臥室,小間被改造成一個書房。裝修的檔次不錯,室內的家具家電也多為進口名牌,可見主人對生活品質有著較高的要求。陽臺很寬敞,一頭放著臺跑步機,另一頭則搭了個精致的狗窩。

技術人員在客廳內提取到外來男子的腳印,羅飛判斷這些腳印應該是某個快遞員留下的。客廳地板上的那只泡沫箱是支持這種判斷的有力證據:這只泡沫箱位于外來腳印的行進拐點,箱子里殘留著一些紙團填充物,箱子四周也有不少散落的紙團。從主人的衛生習慣來看,她應該難以容忍這些垃圾的存在,據此可以猜測,女主人遇害應該就在箱子打開后不久,她甚至沒有時間來打掃拆箱時產生的垃圾。

羅飛在屋中又轉了一圈,尋找能適配這個箱子的物件。他最終將目標鎖定為衛生間里的那套自制的化學裝置。

鐵架、燈罩、水桶,如果要同時放進那個泡沫箱里,大小可算正好。燈罩里盛放著濃硫酸,在搬運過程中萬萬不可搖晃傾倒,所以用很多報紙團來填塞箱中空隙,以保證內置物品的穩定和安全。

不遠處的桌面上有一張快遞底單,羅飛拿起那張單子與泡沫箱上殘留的貼痕比對了一下,完全吻合。

羅飛專注地看著單子上填寫的寄件人信息,正若有所思之際,忽覺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抬頭一看,原來是助手小劉。

先前羅飛曾指派小劉去查訪死者的社會關系,此刻便徑直詢問:“怎么樣?”

小劉回答道:“趙麗麗,今年二十一歲,祖籍就在本市。父母居住在康樂小區。趙麗麗沒有固定工作,對外自稱模特,經常接一些諸如平面廣告之類的私活。此人社會交往比較雜,追求者眾多。最近交的一個男朋友叫作姚舒瀚,不過在一周前剛剛分手。”

“姚舒瀚?”羅飛聽到這個名字精神陡然一振,揮手道,“我們現在就去拜訪這個家伙!”

小劉掉頭就要走:“我去查下這個人的聯系方式。”

羅飛一把拉住小劉,然后他揮著手里的那張快遞單說:“不用查了,手機號碼和住址,這上面都寫著呢!”

03

當小劉開車的時候,羅飛通過派出所的關系了解到姚舒瀚的個人信息。

姚舒瀚,今年二十四歲,本市戶籍。其父姚國華曾任龍州市房管局副局長,后辭職經商,成立了一家地產開發公司。利用在職時建立的人脈,姚國華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現在已是龍州最得勢的本地開發商。姚舒瀚大學畢業后在父親的公司里掛了個職,領著高薪卻不問事,日常生活以吃喝玩樂為主,龍州的高檔酒吧和夜場是他每天流連忘返之地。

姚舒瀚的戶口仍然和父母掛在一起。但那個快遞單上留下的地址才是他個人的實際住處。

羅飛二人按照地址找到了攬月豪庭4號樓1501室。他們按了半天門鈴,姍姍來遲的主人才打開了屋門。站在門后的是一個瘦高的小伙子,他穿著睡衣,眼神中還帶著些迷離,看似剛剛從午睡中醒來。

小劉客氣地問了句:“你是姚舒瀚?”

對方“嗯”了一聲,懶洋洋地看著門外這兩個不速之客。

小劉說明來意:“我們是刑警隊的,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

姚舒瀚眼皮一翻,嘴唇動了動,雖然聲音不大,但分明能聽出是一個“操”字。

小劉臉一沉,有點按捺不住脾氣。羅飛適時上前,抬臂把小劉往后稍稍一攔,隨后單刀直入地對姚舒瀚說道:“趙麗麗死了。”

“啊?她死了?”姚舒瀚驚訝地張著嘴,片刻后他又顯出更加強烈的抵觸情緒,把手一攤反問道,“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既然沒關系,”羅飛盯著對方的眼睛,“那說清楚了不是更好?”

姚舒瀚一邊和羅飛對視,一邊在心中估量著事態的輕重。最終他還是暫且讓步,把腦袋一扭道:“好吧,那就進來聊聊。”

羅飛二人跟著姚舒瀚來到屋內。主人往客廳居中的沙發上一坐,隨手拿起茶幾上的香煙問羅飛:“來一根?”

羅飛搖手道:“不用。”他和小劉一人一邊,占據了組合沙發的兩個側座。

姚舒瀚給自己點了根煙,然后吐出煙圈說道:“要問什么就快說吧。我很忙的,最多給你們半個小時。”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言談舉止間卻處處流露著高人一等的傲氣。

或許他確實有驕傲的資本:出生大富之家,長得又高又帥,只憑這兩點就足以將萬千競爭的同類遠遠拋在身后了。

可這又怎么樣?小劉在心中憤憤不平,不就是有個好爹、生了副好皮囊嗎?

羅飛倒不計較姚舒瀚的態度。事實上在查訪探案的過程中,比對方態度更加過分的也大有人在。如果你自己的情緒因此受到干擾,那只能說明你是個不合格的刑警。一名調查者應該時刻牢記來到此處的目的:不是為了享受對方的敬畏或者尊重,而是為了獲取對方心中的秘密。所以務必保持最平和的心態,冷靜旁觀,捕捉每一個細節,作出最精準的判斷。

羅飛拋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最后一次和趙麗麗聯系是什么時候?”

姚舒瀚沒有過多考慮就答道:“大概一個星期之前。”

“一個星期之前——就是你和她分手的時候?”

“沒錯,我們分手之后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那你們為什么會分手?”

姚舒瀚回答得非常簡單:“厭倦了。”

羅飛追問:“誰厭倦了?”

姚舒瀚笑了,用一種炫耀般的口吻說道:“當然是我啊。”

羅飛把對方的態度作了引申:“也就是說,是你拋棄了趙麗麗?”

“拋棄?”姚舒瀚并不認可這種說法,“這話就說大了。沒什么拋棄不拋棄的,我們又不是談感情。”

“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怎么叫不談感情?”

“警官,你是真不懂假不懂啊?”姚舒瀚瀟灑地彈了一下煙灰,說道,“我圖她的色,她圖我的錢,我們各取所需。這事多簡單啊,跟感情有什么關系?”

“哦。”羅飛瞥了對方一眼,“這么說你們不是在談戀愛,而是一種包養的關系?”

“包養這事太低級了吧?”姚舒瀚不屑地搖搖頭,他抽了一口煙,又道,“這么說吧,我們就是在一起玩了一年,這一年所有的開銷都是我來,她那套房子也是我給買的。”

羅飛已經沒興趣對這個問題再進行深入的探討,他只想抓住最關鍵的地方:“不管怎么樣,趙麗麗并不愿意和你分手,對嗎?”

“她當然不愿意,”姚舒瀚咧著嘴道,“你要知道,男人對女人的容貌很容易厭倦,女人對男人的錢可永遠都不會厭倦。”

羅飛看著姚舒瀚:“我倒覺得趙麗麗這個女人很難讓男人感到厭倦吧?”

姚舒瀚瞇起眼睛反問:“你是說她長得漂亮?”

羅飛點點頭。只有瞎了眼的男人才會否認這個事實。

姚舒瀚也沒有否認:“沒錯,她確實很漂亮,身材也火爆。”他把剩了一半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又道:“可男人對女人就是這么回事,吃不到嘴的天天想,真吃到了很快又覺得沒意思了。你就想想嘛,鮑魚龍蝦好不好吃?可如果頓頓都讓你吃,你是不是也覺得膩啊?”

羅飛淡淡地“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姚舒瀚倒越說越來勁了,他往前湊著身體,像是要對羅飛展開追擊似的:“這個世界上漂亮女人太多了。你覺得趙麗麗漂亮?只是因為你沒有見過更漂亮的!再說了,趙麗麗的臉蛋和身材又不是什么真材實料。”

最后那句話引起了羅飛的興趣,他立刻反問:“你什么意思?”

“她整過容,鼻子隆過,雙眼皮是割出來的,胸部也是靠硅膠墊起來的。”姚舒瀚直言不諱,“自從見到她整容前的照片之后,我對這個女人就沒了興趣。”

原來趙麗麗是個人造美女!羅飛微微皺起眉頭,他決定更深一步去刺探姚舒瀚的情緒:“你知道了趙麗麗整容前的面貌,所以就對她產生了厭惡,對嗎?”

姚舒瀚沒有立刻回答,他從茶幾上摸出第二根香煙,慢悠悠地點火、嘬吸,直到吐出一口煙圈之后,他才又開口說道:“警官,我知道你的潛臺詞。咱們可以直接點,別兜圈子。你認為我感覺受騙了,所以惱羞成怒,害死了趙麗麗?”

對方既然主動把話挑明了,羅飛也不忌憚正面迎擊,他沉穩地回復道:“這只是猜測,代表著某種可能性。我們警方辦案,最重要的還是要看證據。”

“我知道你的邏輯。”姚舒瀚翻眼皮看著天花板,自顧自說道,“就好比你買了一輛豪華汽車,號稱是全進口頂級配置,結果發現卻是一輛國內組裝的山寨貨。你生不生氣?把車砸了都不夠,恨不得要把賣車的4S店也砸了!你覺得我就是這么恨趙麗麗的,對吧?”

羅飛看著對方不說話。

“可你的邏輯是有問題的。”姚舒瀚用夾著香煙的手指沖羅飛點了點,又道,“我們再舉一個例子吧。你在街邊攤買了半個西瓜,紅瓤薄皮,看起來熟透了。回到家一嘗,根本不甜——原來打過催熟針。你怎么辦?氣得把西瓜砸個稀爛,然后再去找攤主算賬?至于嗎?”

這次羅飛開口說道:“不至于。”

姚舒瀚翻過手來一攤:“這就對了。你以為趙麗麗在我眼里是一輛豪車?我告訴你,她只是半個西瓜!我跟她分手,連回頭看一眼都犯不著。我會去殺她?簡直太可笑了!”

羅飛凝起目光,他意識到自己需要換一種角度來審視面前的這個公子哥。并不是因為那些令人憤慨的是非觀,真正令羅飛意外的,是對方言辭中透出的邏輯和鋒芒。

那些看似荒唐無理的論調,其中卻包含著嚴密的、無法攻破的邏輯。憑借著這些邏輯,姚舒瀚一點一點地撇清了自己身上的殺人嫌疑。同時在對話的過程中,姚舒瀚一直在進行自我炫耀——也許這并不僅僅是炫耀,而是有意識地要搶占心理上的優勢地位。

如果還以為這家伙只是個浪蕩好色的紈绔子弟,恐怕很快就要吃到苦頭了!

羅飛決定使出些手段,轉守為攻。他盯著姚舒瀚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怎么知道趙麗麗被人殺了?”

姚舒瀚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是你們說的嗎?趙麗麗死了。”

“我只說趙麗麗死了,并沒有說她是怎么死的。正常人聽到這個消息,首先想到的應該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吧?可你根本就沒有細問,直接就辯解自己沒有殺人,這種反應是不是太敏感了?”

面對羅飛的攻勢,姚舒瀚并不慌亂,他反問道:“如果只是意外,比如說車禍什么的,怎么會驚動你們刑警隊呢?既然你們來找我了,說明她的死肯定有點問題。”

“那也不能排除自殺吧?”羅飛步步緊逼,“自殺的話,因為你剛剛和趙麗麗分手,我們也要來找你了解情況的。你為什么最先想到兇殺的思路呢?”

姚舒瀚咧開嘴笑了:“你們根本不了解趙麗麗,這個女人怎么會自殺?”

“哦?”羅飛問道,“為什么不會?”

“在這個世界上,趙麗麗最愛的人只有自己,這種人怎么可能自殺?再說她很了解男人,知道男人對女人都是一樣,一開始濃情蜜意,后來就越來越淡。沒準她也樂得換一個男人呢,以她的條件,換一個又不難的,還能更寵她。所以她怎么會為我自殺?我在她心里可沒那么重。說句難聽的話吧,我甚至都不如她養的那條狗。”

姚舒瀚最后那句話令羅飛有些意外,一個如此自傲的男人怎么會說出“不如狗”之類的話語?他禁不住要多問一句:“你是指那條金毛?”

姚舒瀚點點頭:“她愛狗,因為狗是完全忠于她的。事實上她把狗當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愛狗就等于愛自己。”

愛狗就等于愛自己?這種說法羅飛還是第一次聽到,細想起來,倒也沒什么大毛病。

在和對方的言辭暗戰中,羅飛一直未能扭轉頹勢,看來必須使出最后的殺招了。于是他鄭重其事地問道:“這兩天你給趙麗麗寄過一個箱子吧?”

“什么箱子?”姚舒瀚一臉茫然,好像真不知道似的。

“一個泡沫箱子,里面裝了些奇怪的東西。根據警方的現場勘查,正是這些東西要了趙麗麗的命!”羅飛的目光和語氣一樣凝重。同時他將身體前傾,保持著一種壓迫式的姿態。

如果這是一場高手對決,羅飛現在已經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可姚舒瀚卻滿不在乎地咧了咧嘴,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羅飛面沉似水,他從隨身攜帶的文件夾里取出一個證物袋,袋子里封著一張紙片。

“這是我們在案發現場提取到的快遞底單,寄件人一欄簽著你的名字,并且留有你的電話和地址。”羅飛將證物袋按在茶幾上,慢慢向姚舒瀚那邊推了過去。

姚舒瀚微微皺起眉頭,他將那個證物袋接過來,湊到眼前端詳。

正如羅飛所說,袋子里封著張快遞底單,寄件人簽著“姚舒瀚”三個字,電話和地址也沒錯。可姚舒瀚只看了一眼便連連搖頭:“這純屬栽贓陷害!我沒有寄過這個快遞,這上面的字也不是我寫的。”

羅飛早已料到對方會這般推脫,便用警告的口吻提醒道:“筆跡是可以鑒定的。”

“鑒定啊,沒問題。”姚舒瀚主動伸出手,“給我拿紙拿筆。”

羅飛沖小劉使了個眼色,小劉拿出紙筆遞給姚舒瀚。

姚舒瀚利利索索地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把筆一扔說道:“拿著鑒定去吧。”

羅飛拿起姚舒瀚簽下的名字看了看,頓感失望。

姚舒瀚大功告成般地拍了拍手,說:“行了,半個小時也差不多了。二位請回吧,我還有約會呢。”

羅飛把簽名紙收進自己的文件夾,同時不動聲色地說道:“看來你已經有了新的女友。”

“那當然了,我的生命里一天也離不開女人。”姚舒瀚率先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得意洋洋,“你們知道嗎?性欲旺盛是雄性動物最基本的競爭優勢,這有助于優秀的基因在種群中傳播。可惜啊,現代人類文明竟試圖抑制這種自然選擇的機制。說起來,我也是個為了種群利益而奮戰的斗士呢!”

小劉實在忍不住了,站起身駁斥道:“簡直就是無恥的謬論!”

姚舒瀚倒不生氣,他聳聳肩膀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必互相理解。我要去準備準備,晚上和新女友共度良宵。請你們繼續追查趙麗麗的死因吧——對了,如果查到了真相,麻煩也告知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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