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烏頭

就算是有藥鋪里的其它人看見了，也會因為張四狗與李東璧認識，也不好把張四狗往外面趕。

所以張四狗十分輕松得就走進了門簾之內(nèi)。

門簾后面是一個小院子，小院子左右各有幾間廂房，正對面是一個大廳堂。

一陣藥香從左廂房里飄了出來，張四狗判斷，左右的房間是用來存藥的，而右?guī)繀s沒有那么濃的藥香，想來是用來住人的。

張四狗向著右?guī)糠块T而去，正此時，李東璧從一間房間內(nèi)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兩張墨跡未干、剛寫好的藥方。

“你如何進來了？”李東璧問。

張四狗說道：“心中著急，故而闖入，望李神醫(yī)不要見怪。”

李東璧笑道：“不必著急，沈小姐并無性命之憂，我這里兩張方子您拿走，只各抓一副即可。一副解毒，一副調(diào)理。枸杞你認識吧？紅紅的、一顆顆的，吃在嘴里發(fā)甜。”

“那自然是認識的。”

“認識就好，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每一副藥可熬兩次。沒有枸杞的那一副藥是解毒用的，喝了解毒藥緩個兩天，然后再服有枸杞的那一副調(diào)理的藥，吃完就不必再吃藥了，是藥三分毒，就算是用于調(diào)理的藥也不能多吃。”

李東璧像是話嘮一樣叮囑著，張四狗不好打斷他的話，直到李東璧說完，張四狗這才有機會說話。

張四狗道：“我不是因沈小姐之事著急的。您還記得王家莊里的王崇義吧，他兒子掉糞炕生了病的事情。”

李東璧點頭說道：“記得呀，他怎么了？”

“剛剛看到他來抓藥，說是您的藥方吃幾副但不見好。”

李東璧說道：“哦，他兒子的病不是一兩天能治得好的。至少得用藥一個來月才能康復如初。”

張四狗問道：“之前我并不知道烏頭是一種毒藥，所以沒有留意。剛剛我看了一下我大留拿來的藥方，發(fā)現(xiàn)他的藥方里也有烏頭？”

李東璧笑道：“烏頭雖有毒，卻是常用藥，有回陽、袪濕之功效。您的表兄得的是大汗亡陽、腎陽微弱、風濕入骨之癥，此藥對癥。”

“不是中毒？”

李東璧笑道：“當然不是。烏頭本不是解毒用藥。之前與您解釋過了，解沈小姐之毒所用的烏頭是藥引，還得佐以其它藥物，　若是單用，必然中毒，當用蜂蜜水解之。”

李東璧又說道：“沈小姐的藥方與王家公子的不一樣。她是要用干姜相配，干姜斂汗，生姜發(fā)汗。斂汗也并不是不出汗，而是發(fā)散寒邪，邪氣散后自得痊愈。所以當你說沈小姐發(fā)了汗便轉(zhuǎn)醒，我便已知其無恙了。現(xiàn)在寫的一方解毒藥方里并沒有使用烏頭，請您放心。”

張四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李東璧問道：“你如何又會懷疑起他是被人下毒呢？你多心了。”

“也許是吧。”張四狗尷尬得笑了一下，可還是說道：“您的醫(yī)術(shù)高超，我覺得您的藥方不至于會沒有效果呀，剛剛看到大舅滿臉愁容，想來病情是不見好，反而有見壞的意思。”

李東璧想了想說道：“不至于吧？我可從來沒有在這種方子上出過錯，除非是藥有問題。”

張四狗說道：“正當與您說這個藥的事情呢！”

李東璧疑問：“藥有什么問題？”

“剛剛見得那拿藥的伙計賊眉鼠眼、做賊心虛的樣子，我便有一些不好的預感。而且他對大舅的記憶十分深刻……”

李東璧想了一下，說道：“烏頭之藥雖不如靈芝、人參，但也頗為貴重，因為它并不是挖出來就能入藥，還得進行多次炮制，盡可能去除其毒性，雖然最后還是有毒，但少量慎用不至于致命。用火用人用佐料都是要有所花費的，所以會貴一些。你到柜前看一下，如果那伙計包藥是在柜臺上包的那就沒有問題，如果他把藥放在了柜臺下包，想來是他在搗鬼。”

張四狗點著頭說：“李大夫與我一同去看看吧。”

李東璧連忙擺手道：“我客居于此，不好出面。”

張四狗明白過來，從李東璧手上拿過藥方，說道：“如果真如您所說，那一會兒借用小院一下，我把那伙計招到這里來詐他一詐，到時候，您可回避一下吧。”

“這樣最好。我在房中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若是還有事，隨時來找我。”

“多謝李大夫了！”

李東璧拱手回禮，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去了。

張四狗從后院通過門簾回到前面藥鋪。他這才剛走出來，便見得那伙計把長條柜上已經(jīng)稱好的王崇義所買之藥都拿到了柜臺下面的中成藥藥柜之中。

那伙計裝作要包裝東西，還一邊找細麻繩，要把那幾包藥捆在一起。

伙計的動作都是在長條柜的柜臺下做成的，有柜臺擋著，王崇義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是站在門簾邊的張四狗并沒有柜子阻隔，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伙計的手腳十分麻利，張四狗眼見著從藥包里掉出幾個像樹根一樣的東西，然后又用極快的速度把幾個枯黃發(fā)黑的未知根莖放入藥包之中，然后理所當然得打包了起來。

而那名伙計身邊的其它伙計好像是能看見，又好像在視而不見。想來這種情況他們也常做，而且可能還會相互掩護。

張四狗算是看明白，被換掉的那名藥應該就是烏頭，因為王崇義藥方里最值錢的藥就是它了。

那換藥的伙計打包好藥，臉上還顯出幾分得意出來，他把捆扎在一起的三包藥遞給王崇義，還說道：“藥您拿好，帶上您的藥方到前面賬房處結(jié)賬！”

王崇義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藥被人換取過，他取了藥后，便來到那算賬先生那里遞過藥方，算賬的先生便看著藥方在算盤上推打起來。

而那名為王崇義抓藥的伙計還在得意之中，正當他回過身來想去做別的事情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站在門簾邊上的張四狗一直在盯著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