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萎靡

“已經被家長帶走了。”

二人正說話間，一個腳步聲傳了進來。

這個腳步聲分成了兩段，先是兩聲沉重的踩踏聲，然后又是拐杖杵地的聲音。明顯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正往這一邊走來。

馮舜漁與張四狗停下了之前的對話內容，而是說起了學業里的事情。

馮舜漁打算問一些課業里的話，然后把人放走，以免他人起疑。

但那個老者卻不是過路的，而是奔著學堂而來的，他拿著拐走了進來。

那不是別人正是沈廷珍。

張四狗之所以認不出來沈廷珍的腳步聲，那是因為之前沈廷珍早上到祠堂的時候是有人攙扶著的。而現在卻是自己一個人來而且還拿著拐杖。

這是張四狗第一次看到沈廷珍拿拐杖，之前他都沒有見過。

沈廷珍進到學堂之內，那馮舜漁馬上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馮舜漁拱手說道：“沈老太爺如何來了？在下失禮了！”

沈廷珍一邊拿著拐杖一邊也還了一個禮：“馮先生不要多禮，您非是外人。倒是老夫打攪馮先生授徒了。”

馮舜漁連忙道：“早課已然散學了，只是此子敏而好學，除我課內所教大學之外，他還想學孟子經義。”

張四狗也應和道：“雖自讀卻不自通，故而在散學以后問以深源。”

沈廷珍點了一下頭，瞇著眼笑道：“原來是這樣，張小友果非常人。”

“那個……”沈廷珍欲言又止，他想了一下說道：“馮先生，老夫有一些話想與張小友說起，您看可否肯讓于老夫。”

馮舜漁哈哈笑道：“沈老太爺只是學運不濟，您的學問其實在我之上，您若愿意親教，那是最好不過。我也得回去潤潤喉，好下午教學。”

馮舜漁的話其實是一種恭維，沈廷珍大幾十歲的人了，只不過與鄉里的趙夫子一樣是一個秀才而已，從未中過舉人，而馮舜漁可是實實在在的舉人功名。

馮舜漁說完向著沈廷珍拱了一下手，然后便退出了學堂之外去了。

馮舜漁一走，張四狗連忙過去移過原本馮舜漁所坐的椅子，說道：“沈老太爺請坐。”

沈廷珍輕笑道：“老夫老了，腿腳不方便，那老夫便不客氣，坐下了。”

沈廷珍在先生交椅上坐了下來，開口并不說自己此行目的，而是說起自己的身體來。

沈廷珍說道：“在此之前，我可很少用拐，只是最近精力疲盡，不得不用。”

“姜太公七十而仕，趙營平七十而威，您是老成而非老矣，莫要自菲。”張四狗巴結著說。

趙營平即是趙充國，因與霍光一起擁立漢宣帝而封營平候，是西漢名將。

六十幾歲還帶兵出塞，還能奔襲一千六百多里，威震匈奴。

匈奴單于帶十萬騎兵而來，見得是趙充國守衛邊境，懼其之威，罷兵而退。

沈廷珍聽了張四狗的話，干笑了兩聲，卻又長嘆一聲。

張四狗道：“沈老太爺為何長嘆吁氣？”

“家事爾，不當說。不當說。”沈廷珍抬頭看了看張四狗，問道：“你是不是給我孫女吃了些東西。”

張四狗聽得沈廷珍看破了之前自己的安排，他也沒有打算再瞞，于是應道：“沈小姐自到祠堂來以后，晚輩確實給她吃了一些東西。”

沈廷珍又嘆了一聲說道：“我孫女福薄，如何能受用那五百年的野山參呀。”

張四狗一聽，明白沈廷珍這是誤會了。

自己給沈鷺只是喝了一碗粥而已經，而沈廷珍卻是認為自己把那支最野山參給沈鷺吃了。

張四狗心中有所疑惑，問道：“沈小姐現在如何了？早上晚輩離開祠堂正堂之時，她還算是精神呀。”

沈廷珍說道：“早上看到我孫女的時候，她比前幾日神精多了，想來是你用了野山參的緣故，中氣十足。而且剛剛回去的這一路也十分安好。只是……一回到家中便……”

“如何了？”

“又如前幾日一般萎靡下來。想來是那人參的藥效過去了。”

“萎靡？”張四狗不是很理解，但張四狗又聽李東璧說起過，沈鷺的情況并不是很好。

沈廷珍嘆道：“如天蠶抽絲、老牛垂死。”

沈廷珍所說的情況就是那一夜張四狗見到沈鷺時的情況。

沈鷺憑借著一般信念走到了沈家祠堂來找張四狗，只是之后力疲而癱，只留幾絲神識，幾乎不醒人世。

張四狗眉頭一皺，又問：“可曾請了大夫？”

沈廷珍道：“找了名醫李東璧，又開了一方，剛剛安神睡下了。老夫此來只是想問一問，昨夜，除了那支參，你可還用到別的施救之術？老夫孫女是如何快速恢復精神的。”

張四狗哪里敢說自己過沈鷺擦過手臂，這可是在古代。

張四狗只得回答道：“只是好好得睡了一覺，并無其它。”

“果真？”沈廷珍不太相信張四狗所說。

張四狗道：“就是如此。”

“那倒是真怪了。如何她的病在祠堂就好了，回到家中便又復發？”

張四狗說道：“許是張家祖宗保佑，晚輩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哦，你說來就是了。”

“晚輩覺得，如果沈家祠堂之內能保沈小姐平安如初，何不就住在祠堂里？”

張四狗真誠得看著沈廷珍，沈廷珍也望著別有用心的張四狗。

沈廷珍在想了幾秒之后說道：“只是祠堂之內不好居住婦孺女眷呀。”

“沈小姐入而病愈，可見是沈家祖先之所護，祖先不棄，沈老太爺何必有顧慮，只要別的女仆女眷不入即可。”

沈廷珍還有一些遲疑，他不好意思得說：“且你與馮先生也都住在祠堂之中……”

“晚輩與馮先生皆是讀書之人，斷不會做出失禮之處，您若是信不過晚輩，還信不過馮先生么？”

“老夫孫女身體不好，必要有丫鬟在身邊　，男仆可不能照顧。”

張四狗道：“沈小姐入住祠堂，必然痊愈，也便用不著什么丫鬟了。沈家數有家教，皆獨立有能，沈老太爺如若不放心，可以每日來觀探。您每日走千步，還可延年益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