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大燈籠

張四狗應了一聲，便小跑著去追薛亢。

張家大院就在蒲州城外，走十幾分鐘便能到南城門。

當張四狗追上薛亢的時候，薛亢已經站在城門口了，那城門嘩啦啦得響著，打開了一個小口。

張四狗提著儒袍下衣著急著向前奔走，一邊跑一邊揮手叫道：“潛良大兄！潛良大兄！等等我！等等我！”

薛亢聽得有人在叫他回頭看了一下，見得是張四狗便站在那里不動，等著張四狗過來。

張四狗一到薛亢身邊，雙手便扶壓在自己彎曲的膝蓋上，弓著身子粗喘著氣。

薛亢疑問道：“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學甫還有別的事情要交待？”

張四狗這時才直起身子揮了一下手，在平息了幾下氣息之后才說道：“非也，是我也要進城，也不知道潛良大兄能不能也帶我進去。“

薛亢輕笑道：“那自然是可以的，你隨我走就是了。看你急的！”

“不急不行呀！明知你可以進城，我卻還在城外，這要是讓先生知道了可又要說我怠課的。”

薛亢臉色一板，說道：“這種捉弄是非之事你可不能與他人說起！犯官家忌諱！”

張四狗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便說是我是自己趁早進城的。”

薛亢這才放下心來，帶著張四狗過了城門口，城門馬上又被關了起來。

黃昏過后小縣城的城門關而復開，不是什么新鮮事，人情事故還是講一些的。

但現在天色漆黑，若是還有人還想用人情進入城門，怕是城門官也不會再開門了，若是被人上告，可是真要獲刑的。

二人一邊向城中走一邊說著話。

張四狗問道：“您這是要去奉仙樓？”

“這是當然。”

“青蓮姑娘這幾日如何了？”

薛亢不好意思得說：“我還真不知道，我對青蓮姑娘不太感　興趣，不過聽說她最近生意不錯，有一個富家公子天天找她去彈唱。”

“哦？什么人這么不好女色好琴音？”張四狗問。

薛亢搖頭說道：“這哪里知道去，有一些去逛青樓不會把自己的真實名號報上的，你問這個做什么？”

“一是關心一下可憐人，二是好奇。”

“你倒是一個連青伎都會去關心的人，與學甫極像呀。學甫也憐憫那些姑娘。”

張四狗與薛亢并不同路，兩人聊了一陣便分別了，薛亢是往奉仙樓而去，張四狗往沈家祠堂而走。

天色越來越黑，城中的大戶人家在門口也都點起了燈籠。

沈家祠堂之外，兩盞大燈籠也亮堂得高高掛在了門口。

一個白少衣女蹲坐在祠堂門口，她卷曲著身子，雙手牢牢得抱住自己的雙膝，額頭壓在膝蓋之上，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

張四狗來到沈家祠堂之外的不遠處，先是站停了腳愣了好一下，這才回過神來。他已經認出了那個白衣袂袂的“仙子”就是沈鷺。

張四狗連忙走上前去輕聲喚道：“沈小姐，沈小姐。您如何在這里坐著。”

沈鷺沒有理會張四狗，她低著頭并不回話。

張四狗又喚了兩聲，沈鷺還是反應。

張四狗有一些心急，輕輕得用手扶著沈鷺的肩膀，推了一下。

“沈小姐，這里涼，您……”張四狗話還沒有說話，便吃了一驚。

張四狗隱隱約約之中覺得沈鷺的體溫并不正常，　他原本是想試試沈鷺額頭的溫度，但沈鷺的頭埋在兩膝之間，完全摸不到。

張四狗只得伸出手去輕摸了一下沈鷺露在外面的手。

沈鷺好像有所反應，但還是沒有說話，隨張四狗亂摸自己的手。

張四狗只覺得沈鷺手心發燙，大驚之下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妨，連忙推著沈鷺的肩膀又喚了幾聲。

“她不會真病了吧！”

張四狗之前有讓沈鷺裝病，李東璧也去為沈鷺診過脈，當時李東璧便說過沈鷺的情況不是很好。

原本張四狗還以為是沈鷺裝的像，現在看來沈鷺是真的病了，李東璧沒有診錯脈。

張四狗對李東璧是越發的信任與佩服，相信李東璧所言王謙是中毒一定是真的。

此時，張四狗已經無心去想王謙的事情，而是關心沈鷺的健康。

張四狗在推搡沈鷺無果的情況之下只把沈鷺扶了起來。

那沈鷺精神迷糊，兩只原本水靈的眼睛輕輕得瞇著半睜不開，而慘白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很明顯她剛剛哭過。

沈鷺嘴里好像還說著什么話，張四狗并沒有聽清，但可以肯定沈鷺還是有意識的。

“走走走，我扶你進去。這事給鬧的。”

張四狗身子一低，讓沈鷺左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上，而自己的右肩架在沈鷺的腋下，只這么一用力，沈鷺便被張四狗輕輕得架了起來，向著祠堂而去。

沈鷺還是有意識的，她知道有人在托背自己，她的雙腳也邁動著。

雖然沈鷺的年齡不大，但此時張四狗卻覺得沈鷺的體重有一些沉。

他花了很大的勁這才把沈鷺弄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并放平在了床了。

張四狗放好沈鷺之后，拉過一邊的被子蓋了上去，連忙出去打水。

張四狗打的是冷水，他用一條自己的毛巾不停得擦拭著沈鷺的額頭與手臂。

這是很正常的物理降溫方法，但只是局限于擦拭，而且是要在未出汗的情況下才可以這么做，也不能把身子弄得全都是水。

張四狗在處理了五六分鐘以后，見得沈鷺出了一些汗之后才放下心來不再擦拭。

張四稱坐在床沿邊休息著。

沈鷺悠悠得醒了過來，看了看周圍。

“我在哪？”

張四狗溫柔得說道：“在沈家祠堂，我的房間里，沒事了。”

這已經是沈鷺第二次來到張四狗的臥房了，她沒有想來這一次會以這種方式進來。

張四狗的床頭邊上放著一條板凳，板上放著一盞油燈。

油燈里的油也已經見了底。

而床里面枕頭邊則是堆著一疊書籍，看上去就有十好幾本。

張四狗那調皮搗蛋、出謀劃詭的樣子，如何看也不像是一個正經的讀書人，但是他的房間卻是充滿了文儒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