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風塵

沈家仆人清掃收拾完畢并準備休息的時間是在亥時，時間一到，除了祠堂大門外面的大紅燈籠，祠堂內的所有過道燈燭，包括仆人自己的主心間都不許再亮著燭光。

馮舜漁與張四狗是例外，因為他們是讀書人。挑燈夜讀是有點錢的讀書人常做的事情，沈家對馮舜漁與張四狗還算是不錯，把熄亮的時間規定在了子時。

張四狗見自己有了地方睡，心中也就放下了心來。他高高興興得把行李拿了進去，然后拜謝了馮舜漁。

張四狗一個人在房間里看著新環境，想起了當初自己讀大學時的情景會心得笑了一下，然后按習慣把東西一一歸類收拾的時候。

正當張四狗還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卻聽得門外有人喚道：“張十六！張十六！”

張四狗轉頭而視，看得門外突然多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來。

女子是沈鷺，另一個人則是壯漢沈浪。

張四狗一愣，說道：“不是散學了么？你們如何還在？”

沈浪笑著走了進來，說道：“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去！”

張四狗只覺得這個沈浪不懷好意，他只是婉拒道：“不了，我自己出去隨便吃點什么就好了。如何還能讓您破費呢。”

沈鷺跟在后面一腳踩了進來，急道：“是去是不去？不去我便大喊了，只說你把我騙來欲行不軌之事！沈浪便充當證人！”

“什么？”張四狗越發得不理解了，他疑惑得說道：“沈小姐，您不是叫我斷袖者么，你應該作證人呀，沈浪兄應該當受害者的。”

“你！”沈鷺越發得生氣。

張四狗臉色一轉，突然笑道：“哪里有人被逼著被請吃飯的。二位有事直說，我能辦到的便幫了你們，若是不行，那我也無有術法。”

沈浪擺著手說道：“不玩笑不玩笑！小妹只是性子急，你別介意。”

沈浪走到張四狗身邊說道：“她其實是為了一樁心事，所以才會這般的。你常進入青樓……”

“別！”張四狗連忙說道：“我可沒有常進出青樓，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浪奸笑道：“我懂我懂，你很少進，很少進。”

沈浪越是這么說那沈鷺鄙夷的眼神便再加明鮮。

張四狗有一些想不明白，這個沈鷺明顯是有事情求到自己身上了，但她對自己的態度卻極為不好。想來是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在他們認識的人之中只有自己才能辦得到。

張四狗轉過身去打開一個行李包裹，接著整理自己的房間。他一邊收拾一邊說道：“你們有什么事便直說吧，我聽著呢。”

沈鷺覺得張四狗十分沒禮貌且并不想幫自己，要不然不會一邊做事一邊與別人交談。

沈鷺正要發作，那沈浪拉了一下沈鷺的衣袖，意思是不要得罪他，還有事情要求著人家呢。

沈鷺轉過身去再也不說話，沈浪走上前來與張四狗說起了前因后果來。

沈鷺的父親沈江有一年在外在販鹽，結識了一位風塵女子，并且將那風塵女子帶回了家。

原本是想著征得家里人同意然后納一房妾。但是沈家家門門風嚴謹，年齡不到三十五歲是不許納妾的，而且沈江的妻子那時在家中一哭二鬧三上吊，弄得家中不安。

家里人都不同意，妻子又鬧得很，沈江只得為那個風塵女子在外面安置了住所。從此以后沈江隔三差五才回一次家里睡，這讓沈江的妻子十分惱火，并求著家主沈廷珍主持公道。

其實沈廷珍原本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那王氏實在吵得厲害，最后沈廷珍沒有辦法便把沈江找來談心，讓他以家室為重。

沈江可以與妻子鬧別扭，但是他卻不敢違抗父親的話。于是沈江便把那風塵女子遣送走了。

但是這幾天沈江又開始不對勁起來，最明顯得就是沈江的身上突然又多了一股很脂粉味，那種脂粉味王氏再清楚不過了，就是之前那個風塵女子身上的香粉味。

那一日張四狗與王崇古在沈家聽到沈江夫婦吵架就是源于沈江妻子覺得那個風塵女子又回來了，沈江一定又要出去見她。

張四狗聽得這些沈家的過往，一邊把自己平日讀的書連同那一本《說文解字》放在床頭，一邊問道：“你們是不是找到了那位風塵女子了？”

沈浪回頭看了一眼沈鷺。

沈鷺這才說話：“沒找到，要是找到了我們何必叫你。”

“那你們是叫我如何幫你們？”張四狗問。

沈鷺說道：“讓你帶我們去青樓，我記得她長得什么樣子。”

張四狗苦笑一聲說道：“你們知道蒲州有多少家青樓么，有多少青伎么？且不說花費多少銀子，光光每個青伎見一面就得見到什么時候去？”

沈鷺不爽得說：“登徒浪子！看來你很清楚呀！你到底是龍陽還是浪子呀？”

張四狗卻沒有想到沈鷺倒說起自己的不是來了，他正要解釋，那沈浪卻說道：“不用去別的地方，只去一個地方就行了，就是奉仙樓！外面傳言你和王崇古與那里的胡掌柜認識，去奉仙樓里一兩銀子都沒花，所以妹子覺得有你在一定能找到那個女人。”

張四狗疑問道：“你們如何知道那個女人就在奉仙樓里？”

沈鷺生氣不答，沈浪解釋道：“你不是在奉仙樓里作了一首詞傳唱嗎？外面傳聞說你嫌棄姑娘唱的詞太悲，所以就寫了一首。你聽到的那首詞就是我堂伯沈江做出來的。”

“確定那首青玉案就是沈江所做？”張四狗問。

“太確定了！妹子說他爹的書房里也掛著那首詞呢！”

張四狗點了點頭，確信了之前的想法，但又低下頭來沉思著。

這一沉思讓沈鷺很不耐煩，她氣道：“你到底幫不幫？”

張四狗笑道：“能幫一定幫，但這里面又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們。”

“你還有什么問題？”沈鷺越來越不耐煩。

張四狗笑道：“上一次是不用花銀子，不等于每一次去都不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