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菜名

第四盤就是雞蛋湯上面飄了兩個雞蛋殼。

沈浪都看傻了，他指著桌面上的菜問道：“張十六，這就是你點的菜？”

沈浪是覺得既然出來下館子，如何就吃這種東西。

要是只吃這樣的東西也根本用不著到這種酒樓來，一般的地方也都有。

張四狗笑道：“將就著吃吧，要是點上幾個大菜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去呢。可別耽誤了下午的課。”

沈鷺瞪著雙眼道：“你就讓我吃這幾個雞蛋加一個清湯呀？還是讓我把蛋殼給吃了？”

張四狗說：“夠了，夠了。”

上完菜的跑堂用十分不屑的眼神看著張四狗，那文嗖嗖的四句話原來不過是幾個雞蛋做成的菜，還值不了幾個銅子，還把自己跑上跑下累得夠嗆。

張四狗說道：“米飯呢？快上上來吧。”

跑堂得哼了一聲說道：“三位，先別忙著吃。樓上雅間里的客人可說了，讓你們幫著也點四個菜。”

“你說。”

跑堂說道：“無竹人自俗，有竹舟不渡。細看幽蘭處，弦絲繞蓮湖。”

跑堂讀得不順口，他畢竟不是讀書人，自然不會用讀詩的感覺去吟。

能把這四句背下來對跑堂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真是好意境！”張四狗先是感慨的了一下詩句，知道這不是古人的詩作，應該是樓上的人現做的。

“你把這幾個菜名說上來我再給你上飯！”

張四狗哈哈笑道：“行，　你可聽好了，也記好了。食中之俗謂之豖，正所謂無竹令人俗，無肉令人瘦也。”

“什么是豖？”跑堂問。

“就是豬肉。”沈鷺應了一聲。

張四狗說：“燒一鍋水，把豬肉用八角、白扣、茴香及一些醬油大火煮透以后過一遍油，用黑筍干鋪底再上蒸屜里蒸，記住了皮在上，肉在下！上菜的時候要把那黑筍干取掉，因為那時候黑筍干太柴了，不好吃！這是第一道菜。”

“第二道菜是秋筍蒸魚！記住了，這個時候要用的是嫩筍，不是筍干了！蒸的時候要用黃酒與醬油墊在盤底，魚上還要放上蔥與姜，蒸好以后要把蒸爛的蔥、姜拿走，再在面上鋪上一層大蔥切成的蔥絲，然后潑上滾油！但是要把魚線等腥物都處理掉再蒸！腥味太大人家可不喜歡，那可是吃習慣了海魚的南方世家人物，嘴巴刁著呢！”

跑堂的把兩眼瞪圓，夸張得張大了嘴巴，然后才問道：“您如何知道樓上雅間的是南方人？”

張四狗笑道：“他點的都是南方菜，不是南方人還能是什么人？這不是在刁難我，而是在刁難你，他不好明說你們這里的菜不合口味，讓我教你們一些南方菜的做法呢！”

“原來是這樣！難怪當時他那一副表情，那還有兩道菜呢？”跑堂問。

“第三道菜是一道涼菜，幽蘭指的是海邊的裙帶海藻，我們山西沒有，你可以用四季豆切絲來代替，他若是問起來，你便直說酒樓里沒備，要去現撈，但也得等上那么幾個月。或者說山西沒海，實在沒辦法弄，四季豆也一樣爽口。知道四季豆是什么么？”

跑堂先是點了一下頭，然后又搖了幾下。

張四狗又說：“四季豆是南方的叫法，我們這里叫菜豆，是從遠洋隨著玉米、番薯一起傳進來的，你們酒樓里應該有備這些稀罕物！”

跑堂得點頭說道：“有有有，這個有。”

“這第四道菜，是拔絲蓮藕，做法就不用說了吧！這個時候可正是吃藕的季節呀！”

“有有有，能做能做！”

“那就快一些給我們上一些白米飯來，我們真餓了！”張四狗說。

此時的沈浪卻是忍不了了，他生氣得說：“你說了這么多都把我饞死了，這幾顆蛋哪里能解饞！跑堂的，照著剛才說的四樣菜也做一份送到我這里來！這才叫吃飯嘛，上幾個蛋算甚個意思！”

沈鷺與沈浪關系好，就是因為沈浪為人心直口快，總是能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

張四狗哈哈笑道：“還是不要點了吧，這幾道菜可不便宜！把沈小姐的嘴養刁了，以后我可不好伺候了！”

“還有我呢，這才花多少銀子呀！又不是要在祠堂里過年！”

沈浪看了一眼跑堂喝道：“別愣著了，快去呀！”

跑堂應了一聲，這才離去。

“即來之則安之，張十六，看你剛剛所說的那一些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如何這般小氣。又不是叫你付錢。我都說了，由我來請！”

張四狗搖了一下頭說道：“浪兄！你可惹禍了！”

“恩？”沈浪與沈鷺互看了一眼不明白張四狗的意思。

他們去問張四狗，張四狗只是讓他們快一些吃，吃完了快一些走。

可是沈浪點的菜還沒有上來呢，如何能這么快走呢。

當張四狗的桌上上了一盤拔絲蓮藕與一盤涼扮四季豆絲之后，便有一個生人在遠處看見一眼回到了二樓雅間。

不一時，從那雅間里走出四位儒士來，呼拉拉得下了樓來，齊齊圍在了張四狗那一桌的邊上。

這種場面張四狗見過，而且心里也有準備。

沈浪原本就不是怕事的人，也不畏懼。

只是沈鷺被嚇了一跳。

斯文人可不是一開口就要打要罵的。

大明律里寫著：“　罵人惡、言凌曰罵，穢言、相乩曰詈，諸條意與鬬毆同，但罵詈情輕，故罪亦因之輕也。凡罵人者笞一十，互相罵者各笞一十。”

雖然有這條法律，但一般老百姓不鬧上公堂一般也不會用這一條來治罪。

文人卻是不同的，他們讀的是圣賢書，必然以孔夫子作為榜樣，有一定的自制力。

文人要是公開罵街被巡街捕快拿了，縣衙雖然不打，但也會被學正一類的痛斥，如果事情鬧的很大，被剝奪學籍也有可能。

那些文人從中走出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人來，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臉上浮起了一些酒紅。

他與一般的學子一樣，穿著直?儒袍，頂著文人的黑紗冠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