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推心置腹

這場趙家男兒的晚宴過后，趙匡胤又給趙德芳的宮中派來了十幾個心腹。

對于這份父子之情，趙德芳當然照單全收了。

畢竟自己的小命要緊。

離出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趙德芳當然不會虛度。

趙匡胤大權在握，掌控一切。

趙光義一人之下，狡猾如狐。

趙德昭野心勃勃。

而沉默寡言的趙廷美也讓趙德芳心生不安。

這些趙家的男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有壓力才會有動力。

除了每天學習軍中武藝、騎射外，趙德芳更是惡補兵書戰法。

好在前世作為一個歷史系的研究生，對古代戰爭了然于胸。

此時看起兵書來，再結合腦海中的戰爭實例，馬上就能融會貫通。

雖然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趙德芳卻在飛速進步著。

對于自己的處境，趙德芳有著清醒的認識。

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只幼小的雄獅，有人不想讓自己長到成年。

那自己就一定要處處小心。

一個月的時間眨眼就到。

趙匡胤昭告天下后，再經過了一系列復雜的儀式，趙德芳可以出閣理事了。

趙德芳終于站在了屬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

這是在皇城邊上的一座宅院，占地足足有五六畝，府中亭臺樓閣，自不必多說。

趙德芳心中激動萬分。

終于有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小天地。

而且府中屬官、下人一應俱全。

趙德芳將原來宮中自己認為可靠的宮人和侍衛也帶了進來。

安頓下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請范云前來。

作為四皇子府的長史，范云負責府中公文處理事宜，其實也就是趙德芳的智囊。

看到一身文士裝扮的范云，趙德芳心中不禁一嘆。

果然不負士大夫之名！

這范云不到三十歲，身材頎長，面容清秀，長袖飄飄。

而同時范云也在觀察著趙德芳。

不過片刻范云對著趙德芳施了一禮，“下官范云參見四殿下。”

趙德芳急忙將范云扶起，“范長史多禮了，以后就以四郎相稱便可。”

范云口中連稱不敢。

不過在趙德芳連番堅持之下，范云也沒有過多矯情，大大方方地叫了一聲四郎。

趙德芳哈哈一笑，“這就對了，我以后就叫范長史為范兄了，不知可否？”

范云見趙德芳身為皇子，卻不驕不躁，禮賢下士，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好感。

趙德芳揮手清退下人，微笑著對范云說：“范兄可知我為什么剛出閣，第一個便選你做我的府中長史？”

范云略一思量，也微笑答道：“莫非是在下才學確有可取之處？”

趙德芳微笑點頭，“范兄在青年一代中，才學可稱翹楚！”

然后又正色說道：“其實我第一個選中范兄，原因有三。”

范云也配合地側身傾聽。

趙德芳決定一吐胸口塊壘。

對于這樣的國士，只有徹底地與其交心，才能得到他的認同。

范云既然已經成為自己府中長史，便和自己坐在了同一條船上。

從此以后榮辱與共。

如果他背叛自己，那在天下人心中，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趙德芳微微一笑，“一用范兄之才。范兄之才，天下皆知，隱隱有年輕一代士林領袖的風范。”

“二用范兄之名。范兄大名，四郎在禁宮中也多有耳聞，有您在身旁，何愁天下英才不為我所用。”

“三用范兄之勢。令尊雖已仙逝，但門生故吏遍天下，有范兄在側，令尊的門生也都會給我幾分薄面。”

范云被趙德芳的坦率震驚得張口結舌。

這位四殿下也太直接了。

不過自己喜歡這種推心置腹的感覺。

主不疑則臣直，自己一身才學可能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范云當下起身跪倒于地，行了一個大禮。

“范云愿為四殿下謀。”

趙德芳心里真的是樂開了花，急忙將范云扶起。

這是自己身邊的第一個人才，以后會越來越多的。

二人重新落坐后，范云說道：“四殿下如今已經出閣，可有什么想法？”

趙德芳看著范云，一字一頓，“天下有哪個士人不想封侯拜相？”

范云心下一驚，繼而又喜出望外。

趙德芳言外之意就是想要登上大宋的頂峰。

自己已經成為四殿下府中的長史，一輩子都會打上他趙德芳的烙印。

哪個讀書人不想治國、平天下？

如今這位四殿下年紀雖小，卻已經展露出鴻鵠之志，自己還有什么理由不盡心輔佐呢？

“臣下也想如先父那樣，為圣主驅使。”范云斬釘截鐵地說。

聰明人自不用多言。

二人真的是相見恨晚，當天趙德芳便將范云留在府中，秉燭夜話。

一個兩世為人，熟知歷史風云。

一個胸中有萬千溝壑，得遇明主。

相談之下，都是喜不自勝。

趙德芳直言范云便是自己的張子房。

而在范云心中，這位四殿下真的是學貫古今，而且頭腦清晰，絕對是一位值得追隨的明主。

與范云徹夜長談之后，趙德芳就要去會會李守徽和曹緯了。

這二人都是大宋開國名將之后，如果能將他們收歸麾下，就等于與軍方大佬有了溝通的橋梁。

只有掌握了一定的實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否則自己每天都要提心吊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再來一次失足落水。

翌日，東京開封城禁軍軍營。

趙德芳剛騎馬入營，便聽到軍營中喧嘩聲直沖云霄。

只見幾百名軍士圍成了一個大圈子，一個個亢奮異常，不停地揮舞拳頭，高聲叫喊。

趙德芳眉頭微皺，走上近前。

好不容易挨過人山人海，出了一身臭汗，才擠到了內圈。

圈子中間有兩個少年正拳腳相搏，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四周的一幫大漢更是喊得臉紅脖子粗，一個個噴著粗氣。

看著眼前的場面，趙德芳心中不由得一暖。

誰說宋朝積弱？

這些不都是漢家好兒郎嗎？

他們也都有一腔熱血。

自己將來一定會帶領他們再現漢唐雄風。

就在氣氛快要熱烈到頂點的時候，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這里是禁軍大營，不是什么鬧市，再這樣下去，本統制治你們的罪！”

這一聲大喝立刻讓現場原本熱烈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有認識的兵士小聲說：“高瓊統制來了，咱們要倒霉了！”

趙德芳靜靜地看著分開人群走到正中的中年將領。

根據自己前世的記憶，這個高瓊是趙光義的心腹。

也是一員猛將。

在趙光義得位之后，南征北戰，屢立戰功。

高瓊看著剛才還在拳腳相加的兩個少年，冷笑一聲。

“你們二人以為這里是自家的莊園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成何體統！”

左邊的清秀少年看了高瓊一眼，沒說話。

右邊的粗壯少年橫了高瓊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還沒等高瓊再次出言訓斥，粗壯少年已經一拳打向了他的面門。

高瓊雖然沒有防備，但也是久經戰陣之人，立刻一偏頭，躲過了一擊。

粗壯少年占得了先機，得禮不饒人，一拳快過一拳，把高瓊壓制得只能招架。

高瓊邊抵擋邊喊道：“曹緯，我早就聽說你小子是個混人，想不到竟然混帳到如此程度，你再不停手，我就動真格的了。”

曹緯，這個少年就是曹緯？

趙德芳眼中一亮。

“有股子沖勁兒，不過哥喜歡。”趙德芳心中想道。

那剛才與他相搏的就一定是李守徽了。

看這李守徽倒是有幾分儒將氣質。

不過剛才能和曹緯打成平手，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好啊！你動真格的啊！讓我看看你有幾分本事。”曹緯嘴上說著，手上可沒慢了半分。

“小子，要不是看在曹將軍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打趴下了。”高瓊已經被壓制得透不過氣來。

“哎喲！你小子還真打啊！”

伴隨著一聲大叫，高瓊胸口中了一拳。

他退了幾步，以手捂胸。

曹緯則得禮不饒人，揉身而上，又揮出了拳頭。

趙德芳見再這樣下去也不好收場，就大喝一聲，“住手！”

誰知曹緯橫了他一眼，眼中寒芒一閃，嘴角含笑。

竟然揮舞著拳頭向趙德芳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