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酒桌送禮

王兄？

王建心里暗喜，看來是避免了一場硬仗，不然恐怕又會陷入混亂之勢。

“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王建想了想，接著說道：“治理各州需要的不是手腕，主要還是保持初心。”

“初心……”

韓佐時喃喃了一句，轉而又笑了笑：“王兄不僅仁愛，還豁達，韓某佩服！”

這種稱兄道弟的景象一直到了府中，王建設宴款待，因為明日一早韓佐時就打算離開了，所以晚宴無比豐盛。

算是接風宴也算是送別宴，推杯換盞之后，王建有些局促的說道：“王某還有一事相求。”

韓佐時有些奇怪，但還是舉起酒盞，一臉正色道：“請說，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拘束。”

王建深思了一會兒之后，還是說道：“王某有個不情之請，您與楊守亮都是忠于朝廷的節度使，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遠沒有您的心胸，此番回去之后，希望您能牽制住他。”

這要求可謂是有些冒險，王建是篤定了韓佐時已經信任自己，加上他所說的也的確是實話。

不過楊守亮并不安分，同為節度使，這一點韓佐時比王建要清楚的多，更重要的是，他也能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到華州局勢，所以這個建議說到底還是為了民。

“王兄請放心，這華州地區只要還有我韓某人的一席之地，我便會看好他，但凡有一絲出格的舉措，我都會當場矯正，爭取將華州也變成如成都這般樂天之地。”

王建笑了笑，有了這番話之后他便放心了一些。

朝廷征戰在外，平叛在內，說到底是顧不上普通百姓，若是這些朝廷命官也不管不顧，那這世道很快就會變了。

王建有著天然優勢，可如今身在局中，若是當一個局外人，豈不是浪費了此時的身份？

席間，王建讓人將事先準備好的竹漿紙拉來，剛一展示出來，便讓韓佐時目瞪口呆。

“王兄，你這竹漿紙是從何處而來？”

大唐紙貴，這么多數量的竹漿紙若是在朝廷之上還算正常，可出現在王建的府中，還是有些令人瞠目結舌。

王建解釋道：“先前我拿下成都之后，便設立了一個造紙廠，用以造紙技術的推廣。拿下茂州之后，這里有竹林遍地，竹漿造紙技術更利于推廣。”

“王兄做這些，難道是……”

王建見他想歪了，只好接著解釋道：“先生，庸調制的失敗原因，就是因為大唐紙貴、戶籍登記大肆遺漏，卻還要繳納苛重賦稅，逼的農民只能逃亡，有了這些紙，便可切實登記戶籍信息。”

“流民減半，并且佃戶利益均攤之后，農田有了收成，民心安定，登記戶籍信息之后，他們才能留在此地，并以此為勞動力，經久不衰。”

韓佐時先前只是聽聞王建治民的建議，可還沒有領教過關于流民和治理變革的建議，此番酒過三巡之后，這一番話便如醍醐灌頂，令他豁然開朗。

“不曾想王兄對于治民有如此見解，先前的確是誤會了，有了這竹漿紙之后，農民身上的賦稅確實輕了，也慢慢能安穩下來，這項舉措若是在華州施展開來……”

后面的自然而然都能聯想到，所以韓佐時對于王建更是欽佩不已。

王建一臉謙虛的回道：“華州之勢并非一己之力能夠主導的，楊節度使若是肯配合的話，以先生的才能，整個華州區域一定能成為一片樂土。”

這便是一個好的消息，可是同樣的，韓佐時也清楚，陳仲則的眼線甚廣，他的才能雖大，但影響力或許不夠，這是一場持久戰，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奏效了。

“王兄，既然你稱我為先生，我還有一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建微微瞇了瞇雙眼，轉頭拿起一壇子酒，先是給韓佐時滿上之后，才悠悠的開口問道：“既然我們以兄弟相稱，還有什么話是不當講的？”

韓佐時干咳兩聲，略微有些尷尬的建議道：“王兄有曠世之才，這番才能加上遠大抱負，仁慈心理，日后一定是大有作為，可如今和陳大人鷸蚌相爭，恐怕有些不合時宜呀……”

王建先是喝了一大口酒，臉色不變的回道：“先生所言極是，這便如同我白日里說的那樣，陳敬宣欺人太甚，若是我一再退讓，這城中的百姓棄之不顧，胸中再大的抱負和仁慈之心也無處施展。”

“小弟知道，若是此時和陳敬宣明爭暗斗，明眼人都會看的一清二楚，可我王建先前的口碑向來如此，也不在乎這些風評，若是有人想趁機落井下石吹耳邊風，不管是以朝廷之名，還是以平叛為名，小弟一樣會落得進退兩難的下場。”

“這四州我此時占了兩州，加上成都地形，先前以扇形為屏障的各州易守難攻，放眼這蜀州大地之上，此刻東川軍越是聲勢浩大，便越是站在風口浪尖上，即使先生不說，王建也知道，除了陳仲則之外，日后依舊還會有人站出來。”

聽完這一席話，韓佐時拿著酒盞的手指不著痕跡的停頓了一下，隨即也將酒一口喝干。

“這番話，今日就只有我們兄弟二人聽見。”

王建笑了，重新倒酒之后，臉色微紅，似是有些微醺，可還是一字一句分外認真的回道：“自然，小弟敬兄長一杯。”

這一晚，直到月上枝頭，酒桌上的話還是沒有停過，可兩人似乎都極有默契的將此事暫且擱置。

翌日早上，王建親自送行，昨夜只是微醺，可韓佐時喝了不少，清早便泡了清茶醒酒。

將早已準備好的竹漿紙都放上馬車之后，王建小聲說道：“日后不止是竹漿紙，還有改良后的弩器，只要您需要，一句話的事。”

韓佐時微微拱手，露出只有兩人能懂的笑容。

周翔目送馬車漸行漸遠，等神策軍走遠之后，才開口問道：“他真能牽制住楊守亮？”

“他有這個本事，就看有沒有這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