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身股

劉貴的心情很緊張，因為他并不知道王也心中到底在想什么。這個看上去簡單的廚子，似乎有著他猜不透的內心。這讓他不能不思量，他是否還需要為王也幫他在丘承說的那些違心的好話付出一些什么代價？

看著王也頭也不回的走近屋中，他的心情越發煩躁，到了最后，甚至自暴自棄的想道：不就是談談嘛！能怎么樣？大不了，受不了王也了，他可以再回丘府去。他是丘府的家生奴才，沒做什么對不起丘府的事情，并不怕真的無處可去。

這么想著，他心情頓時就舒暢了。以至于當他終于磨磨蹭蹭進了屋的時候，王也甚至有點兒擔心劉貴，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心眼兒太多，心思太活泛，把自己給思慮瘋了。

“你笑什么？”王也坐在主屋匾額下面，奇怪地看著劉貴問道。

劉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對王也回答道：“沒什么，沒什么，王師傅……”

“叫我公子?！蓖跻布m正道。

“什么……”劉貴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王也的意思。

王也只得對他重復命令道：“叫我公子！還有，以后，一句話不要讓我說兩遍！”

劉貴這回聽清楚了，有些別扭地叫了一聲，“是，公子?！?

他這樣的情緒反倒讓王也不禁啞然失笑，“怎么？我不配被你稱一聲公子嗎？劉貴，你家公子我好歹也是個秀才，雖然不高，但也是個功名。叫聲公子，難道不應該？”

劉貴當場驚住，“您是個秀才？”

“怎么？不像？”王也真是笑不出來了，他是秀才難道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嗎？

“哦，那倒沒有?！眲①F解釋道，“只是，我一直以為您只是個廚子的。沒想到，您居然還是一位秀才相公，那自然該稱公子的?！?

聽他語氣比之前尊敬了很多，王也心中不禁暗嘆，果然是知識決定命運，起碼在這個時代，讀書人還是極為受到禮遇的。等閑像是劉貴這種大字都不認識的家伙，見到秀才都不禁要崇拜一下。

“好啦，既然你對稱呼沒有異議了，那以后就這樣叫?！蓖跻舱f道，“不瞞你說，雖然我跟丘叔要了這么個院子，也打算做醬園的生意。但是，你知道的，我的重心現在依舊是方在五味樓，所以，可能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打理這里。你是我的第一個伙計，也是我目前為止唯一的伙計，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把這些生意打理起來?！?

劉貴靜靜地聽著，即便王也停下來，等著他對此發表意見，但或許是因為他還沒有搞明白王也真實的意思，所以他理智的并沒有插話。

王也對此也早有一些預料，因此，見他不插話，就直接說了自己的安排，“我問過丘叔你在丘府時的月錢，你放心，跟了我，我肯定不會虧待你。月錢還是照舊發，逢年過節，我也會有額外的禮金。另外，等到醬園開起來之后，按照我和丘叔之間談攏的條件，丘府不會干涉醬園的任何經營，也不要分得其中的紅利。那么，我就不需要和丘府商量了，現在就可以決定。從今往后，這家醬園的盈利里面，有一成分給你做賞金，還有一成雖然不是給你的，但也歸你支配，用途，我不過問。也就是說，這醬園每賺十貫的利潤，這其中就有一貫是你的?！?

劉貴聽得眼睛都直了，心里不停地盤算著，這樣自己會獲得多少額外的收益。只不過，他的算術很不好，這些小錢也不能完全算得過來。

王也瞇瞇眼睛，看著對方眼神之中的興奮，心中比較滿意這個結果。

他是后世人，當年被晉商搞起來的銀股、身股在明初這個時代還遠遠沒有出現，更沒有流行開來。但對于他而言，后世的股份制公司那是數不勝數，他是沒吃過豬肉，可他總見過豬走??！

目前，無論是他和胡掌柜之間的利益分成，還是他交給劉貴一部分的利益，都只不過是后世股份制最簡單、最原始的雛形而已。這樣的方式可以充分調動一個人的積極性，讓他覺得他就是老板，他是在為自己工作。

當然，劉貴的這部分收益來得很容易，那是因為王也手下現在只有這么一個伙計，他只能先給點兒好處，湊合著用。等到以后再招新的學徒進來，想要拿到那部分的身股，就要靠他們的能力以及對王也的忠誠度來換取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也的醬園現在還活在夢里呢！他總需要一些時間去準備。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醬園也是一兩個月之內才能慢慢開起來，這個時間他必須要付出了，才能有所收益?，F在說什么分成，不過是他在給劉貴畫餅，真的提起來，都還為時尚早。

眼前即將能夠得到的豐厚的利益給劉貴帶來的沖擊當然是巨大的，但他冷靜下來的速度，卻明顯比王也想象得要快上很多。

冷靜下來，劉貴就意識到了王也此時的做法，似乎是在給他畫餅充饑，而沒有什么實際。而高收益，一般也就意味著高風險。在不知道王也需要他做什么的前提之下，劉貴覺得自己的心里頭似乎有些不踏實。

“公子，您需要我做什么？”劉貴謹慎地問道。

王也很滿意于他的反應明顯變快了，對他笑道：“很簡單啊，幫我做掌柜。”

“我來做掌柜？”劉貴不敢相信。

“對。”王也點頭，明確地說道，“你是我的伙計，也是我醬園的掌柜，我是你的東家，有什么問題嗎？哦，對了，你們丘府把你的賣身契賣給我了，雖然錢還沒付，但賣身契晚上還食盒的時候就給我送過來。也就是說，從今往后，你不再是丘府的仆人。好吧，就算你還是仆人，也是我的仆人了。你只需要服從我一個人，至于丘叔那邊兒，我希望你斷的干凈一點兒，朝秦暮楚，并不是什么好詞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