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春風閣，一股讓人嗅覺直接爆掉的脂粉氣迎面襲來，大堂里到處都是上菜端酒的小廝，迎來送往的女使。

半掩著的房間內絲竹管弦的音樂聲，男女的歡笑聲，充斥著整個空間，饒是后世有過各種影視劇鋪墊的李進，也是有些吃不消這溫香軟玉的春光。

三個人緊跟著燕小乙，猶如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目不轉睛地左看右看，穿過大堂后一路直奔后院。

進入后院，反倒是逐漸清凈下來。這春風閣后面別有洞天，曲徑通幽之處，還有一座大別院。

大概是到了正主的房間前，燕小乙對著李進說道：“我家老大就在這間房間內等候李二郎，這曹家兄弟和杜家兄弟，不如隨我去春風閣吃些酒食，如何？”

曹正一改之前的跳脫，朝四周看了看，走進燕小乙說道：“我們二哥都沒有去，我倆哪能只顧自己，我倆就在這等二哥和你們魚龍幫的當家的談完。”

“你說是不是啊，巨塔？”

“對。”杜微毫無遲疑地回道。

“既然這倆位兄弟同李家兄弟是過命的交情，小乙，你讓他們三人一道進來吧，再去吩咐下面加幾份碗筷。”

開門后，只見一位面容富態的華服大漢笑瞇瞇地朝李進拱手道：“混世魔王李進，操刀鬼曹正，大鐵錘杜微，對了還有一位王貴兄弟今日未來。”

李進三人目目相覷，半晌無語，他剛準備說話，就被華服大漢抬手打斷。

“李兄弟，不必驚慌，替天行道而已，法不傳六耳，知曉此事的幫內弟兄已經被我派到南邊進貨去，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的，來，請坐。”

“某盧俊，忝為魚龍幫幫主，實則就是給幫內兄弟一份過活的營生而已，魚龍幫別的沒有，唯獨這耳目眾多，幫內討生活的兄弟遍及汴京內外。”

李進定了定心神，擠出一抹笑意：“久仰久仰，盧老大這魚龍幫果然是這汴京的地頭蛇，神通廣大（跟他么人形天眼似的）。”

“不知道今日，盧老大尋我兄弟三人前來，所為何事？”

盧俊看主動權已經被他把握，于是朝燕小乙說道：“小乙，還不快給李押官滿上。”

李進看著這二人給他這演雙簧，不由得冷笑道：“李某向來只吃敬酒，不吃罰酒。不知道盧俊老大今日由頭，大家何不開門見山？沒必要整這些虛的。”

“我特么看過的橋段，比你吃的鹽還多，還擱這給我下馬威。還好我把你的小報收好了，萬一不行，也得把你拉下馬來。”

盧俊看著李進左右的二人大有暴起之意，隨即笑著說道：“哈哈，這李家兄弟倒是個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

“聽小乙說這小報上面有王室秘聞，事關當今天子。我這人粗人一個，手下監管不嚴，才出了這等禍事。多虧李家兄弟提醒，才沒有釀成大禍。”

盧俊雙手拿起酒杯，朝著李進舉起：“不知道這算是敬酒還是罰酒？”

“我來了，我家二哥先前受傷，身體還未爽朗，就由我曹正代喝了，不知道盧老大意下如何？”曹正斷氣面前的酒杯，自己倒了一杯酒，朝著盧俊說道。

李進朝曹正點了點頭，隨即說道：“（笑你妹）盧老大意下如何？”

“哈哈，李家兄弟有這幾個兄弟幫襯，如果不從軍，這二十年后，未必不能有盧某今日成就，來，干了。”

一杯酒下肚，酒席的氣氛倒是有些逆轉。

“李家兄弟，不知道對我這小報有何看法？”

李進稍作思量，就準備如實而說：“當下國家趨于一統，俗話說‘大亂之后必定有大治’，當今圣天子在位，不出幾年，必定文治大興。”

李進站了起來，一邊踱步一邊接著說道：“這東京城人口數十萬，往后一旦酒飽飯足，勢必要找些消遣，這小報若是舉辦得當，未必不能如說話這行當一樣大受歡迎。”

看到坐著四人連連點頭，李進笑意浮上嘴角，語氣一轉：“不過，要是還按盧老大之前的辦報思路，不出幾月，燕小乙兄弟恐怕就得去開封府大獄里面看望盧老大。”

燕小乙聞言起身：“李家二郎......”

“小乙，讓李家兄弟接著說。”

“是。”

“王室秘聞，朝堂詔令雖然能滿足市井小民的好奇，但是一旦小報出名，勢必會引來官府的注意，盧老大以為當今官家會默認你們傳播這些？之前給你辦報的恐怕不是想送你進去吧。”

“啪嗒，”似乎內廂有人掉落了什么物什一般，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可能是貍貓進入內房了，小乙快去里面看看，別讓貍貓弄壞值錢的書畫了。”

李進對里面到底是啥不關心，他只注意到笑面虎終于沒辦法氣定神閑了，這下攻守異形了。

他緩緩地坐下，夾了菜放到曹正面前：“來，吃口菜，杜微，你也是多吃點。咱們平時可舍不得吃這么一大桌菜品。”

盧俊定了定心神，也扒拉兩口菜，看李進吃得越來越帶勁：“李家兄弟，若是喜歡吃這些菜品，趕明讓這廚娘過去給你做個十天半月的，費用都由我一人承包了。”

“萬惡的封建社會，連廚師都是女性。”

李進不知道的是，在這大宋女廚娘也是很吃香的一個行當，并非是盧俊的惡趣味。

“咳咳，那感情好。”

李進朝盧俊拱手道：“其實，這辦小報未必需要這等密辛來引人注意，畢竟這風險太大，無異于飲鴆止渴。”

李進吃罷這大雞腿，緩緩地喝了杯茶水：“這能寫的東西很多，為何盧老大非要糾纏這大宋刑統上，一條一條的抄家送命律條來寫。”

“其實，我也有一份買賣，要與盧老大合作。”

盧俊不愧是當老大許多年了，很快就穩定了心神，再次恢復了笑瞇瞇的面具：“不知道，李家兄弟，又有哪種買賣要與某合作，與這小報又有何關聯？”

“難道上天注定我要成為傳媒大亨？”李進不由得有些懷疑事情有些太過巧合，他剛和王、翟二人談好合作，這又一端營生送上門來。

李進把雄辯社的事掐頭去尾地簡單描述一下，把一個尚未成立的說話人行業組織說成剛剛成立的小社團，表明了愿意和盧俊合作，在小報上面更新最新的說話。

“這事倒是確實可以一試，不過這雄辯社某倒是未曾聽說過。”

“（廢話，還沒成立的行會你能聽說嗎？）小社剛剛成立，還在拉攏行業翹楚，因此暫時還不被外人知曉。”

“而魚龍幫的幫中眾又遍及東京城各處，也可以把一些平時見聞，由一些書生稍作包裝，寫在小報上，對了，這手寫小報太過費人力，也應當改進......”

李進看到曹正在桌子下的小動作，朝對方點了點頭：“后續諸多舉動，還需要和幾位雄辯社的主事人商議，不如我們擇日再議，如何？”

盧俊也不覺得今日適合再談下去，話題進展到這里，雙方都是有所保留，擇日再會倒也是順理成章。

“既如此，那我就不多留幾位了，就讓小乙替我送送幾位。”

“好說，告辭。”

看著李進三人慢慢走遠，盧俊朝身邊的書生打扮的人說道：“這李進倒也是一個人物，你說是吧，吳學究？”

吳用點了點頭：“這東京城能人還是不少的，草莽之間亦有人杰。哈哈，我這人改不了這股調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