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走來一個中年獄卒,邊開獄門邊朝著楊小風喊道:“楊頭,你可是闖了大禍啦,青月使田大人可是火冒三丈,看起來非要扒你一層皮不可。”
楊小風站起身來,拖著綁在身上的粗繩子,往外走去。
旁邊的兩個壽妖張大了嘴巴,根本合不上。直到楊小風身影消失在拐角,其中一個才叫道:“媽呀,原來他是誅殺厲妖的楊小風,我說怎么感覺脖子一陣涼,想起他那額頭上的一道疤痕,我現在才后怕起來。”
另一個道:“他既然是青月門的人,為何青月門把他關了起來,還要扒下來一層皮?”
“我看事出有因,只不過咱們身在獄中,這好戲是瞧不到啦。”
“你不是說只需說出容貌,便能知道姓甚名誰?怎么偏偏沒認出來這個讓厲妖都忌憚三分的楊小風?只是以他凡人體質,厲妖輕而易舉便可將他結果了,為何還會忌憚他?”
“這你就有所不知,每一個青月門的人,身后都跟著一個太玄道的弟子。如果冒然對青月門的人下手,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看來這個楊小風身后跟著的是個太玄道大人物。”
“恰恰錯了,楊小風身后跟著的,聽說是太玄道最沒用的弟子。”
“那為何他還活得好好的?”
“誰能肯定這個最沒用的弟子誅殺不了厲妖?”
“……”
“即便是咱們妖族,對于真真假假的事情,也是謹慎得緊,沒有妖愿意試探送死。虧你活了六百年,也算是而立之年,這點經驗都沒有,怪不得被抓。”
“你不也被抓了?”那壽妖繼續說道,“你看看當今天下,他即便是引導太玄道誅殺厲妖,卻還能活得好好的,說明咱們妖族真是凋零啦,妖才凋零啊!”
“此人內心之中有一股恨意,我離著他那么遠都能感受得到。不得了,若是他修了太玄道玄境,可真沒有咱們妖族的盼頭啦!”
這些話楊小風都聽進了耳朵里,卻僅是一笑而過。
他曾經想過上風雪山,修煉太玄境界,盼著有朝一日,可以直面厲妖,用手中的短刀,直刺入厲妖心臟。
但若想上風雪山太玄道修煉,必須經過試煉,沖破重重關卡才能有資格成為候選弟子。近二十年間,聽聞能夠入太玄道修煉的人寥寥無幾。若非天資稟賦奇高,便是吃了奇珍仙藥,才能突破重重關卡。
所以,他從未想過去風雪山,即便是有時從山腳經過,也僅是抬眼望一下山頂皚皚白雪以及那座在風雪之中歷經滄桑的懷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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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月門正堂,田蒙一身戎裝,長發挽起來,顯得干凈利落,但是紅彤彤的臉上,冒出的是一股股殺氣。這一股股殺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直接奔向了楊小風的眼睛。
楊小風也不下跪,只是站在大堂正中,完全忽略了周圍眾人,眼睛也只看著田蒙頭頂上那塊寫著“天道如是”的牌匾。
田蒙心中充滿了憤怒,作為青月門的青月使,肩負著防御妖族的大任,多少妖族藏匿在天下各處,伺機而動。青月門人沒日沒夜追尋妖族蹤跡,線報飛來堆積如山,哪曾想這個楊小風竟然還有工夫跑到討捕司跟武然打了一個無聊的賭!
更為可恨的是這個賭是在討捕司衙門里打下來的。這是青月門的難堪,是她田蒙的難堪!這個楊小風到底是多傻,才去跟討捕司打賭!不管這個賭到底是什么樣的賭,今日她都下定決心好好教訓這個總是不怎么聽話的楊小風!
田蒙杏眼一瞪,對著堂下的楊小風喝道:“你可知犯了什么錯!”
楊小風鼻孔里慢慢呼出一口氣:“不知。”
其實,他心里確實不知犯了什么錯,僅僅是跟武然打了一賭,不犯法紀綱常,也沒有違背天道,錯在哪里?
“錯在你跟討捕司打賭,跟武然打賭!縱然是你一個人跟他打賭,但你是青月門的人,那便是青月門跟討捕司打賭!你這是給討捕司抓青月門把柄的機會啊!”田蒙一連串說出來,恨不得讓楊小風立刻下跪懺悔。
楊小風抬眼看看這個滿臉怒氣的青月使,慢慢道:“難道這不是青月門拿討捕司把柄的機會?”
田蒙心頭一震:“怎么說?”
“雖然皇城上下都知道青月門和討捕司打了一個賭,但是沒有人知道是賭什么。田大人,你不問問這個賭是什么,怎么就能判定青月門會輸?”
楊小風走到田蒙的臺案前,此時他離著田蒙非常近,近到能夠聽到田蒙的呼吸聲:“春元節,冥都府有大計劃,誰先揪出暗線,誰便贏!”
田蒙厭惡地將楊小風呵斥下去,但是對于這個人,她還真不忍踢出青月門。多年來,多少厲妖的線索都是他沒日沒夜尋來,縱然他有些不知規矩,田蒙也都忍了下去。
“青月門只管妖族余孽,無權巡查其他事務,暗線既然是冥都府之事,青月門怎么好插手去查?你這還不是將把柄親手交給了討捕司!”
楊小風輕聲一笑:“難道妖族就不會勾結冥都府,做下這件大事?而且,冥都府之人潛入皇城,必然使用暗渠,明里也不敢大搖大擺進來。暗渠多被密云樓妖族把控,若是想查這個冥都府暗線,怎么也要先從這里查起。討捕司對妖族一無所知,這不是把機會親手交給了青月門?若是查明真有春元節劫難,青月門便立了頭功;若是謊報,這個賭便無輸贏,青陵皇城無恙,這豈不是正好?相比之下,這一個小小的賭,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田蒙幾乎沒有反駁的余地,怎么聽來,都覺得是青月門占了先機,她一心想讓武然出丑,此時聽楊小風一講,確實是好時機,便點頭道:“好!既然賭是你打的,這個事交給你,若是被討捕司贏了,我第一個要扒你的皮!”
楊小風早知道會是這樣,而且青月門也不會有人過來協助。這個青月使田蒙也早就考慮周到,若是查明了真相,那便是青月門的功勞,若是輸了,青月門自然會以楊小風私自打賭為由,將這個黑鍋甩出去。
所以從踏進討捕司,楊小風便知道往后的十余日便不會安寧,說不定要沒日沒夜去尋查。現在他倒是輕松不少,至少青月門允許他去查冥都府的事情。他更有私心,想趁著查這條暗線的機會,將暗渠內隱藏的厲妖誅殺干凈。
皇城的暗渠是指暗中將皇城之外的有罪之人或妖族混進皇城之內的一幫人。這些人為了利益,不惜勾結妖族,在青陵皇城布下了無數的暗網,以方便將目標混入皇城之中。這給皇城的穩定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但也不知是為何,暗渠牽連的人和妖總是除之不盡,更有厲妖從中擾亂,給討捕司帶來了很多麻煩。
雖然青月門數次引著太玄道弟子誅殺了不少的妖族,但是對背后控制暗渠的人,毫無辦法。這次,楊小風已經想著如何利用討捕司,將暗渠的妖族掃蕩一空,以絕后患。
決心已下,楊小風轉身便要離開,卻又被田蒙喝住。田蒙指著堂下一個亦是戎裝的女子道:“她跟你一起去!”這話中的口氣,不容反駁。
楊小風斜眼看了女子一眼,他知這個女子叫做葉云兒,是田蒙的心腹。以往都是平常打扮,此時竟然腰間帶刀,想必是為了監控自己行蹤,及時得知事項進展罷了。
葉云兒向著田蒙躬身,走到了他身邊。
楊小風立時便聞到一股花香襲來,那是百濯香的味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為這種香也是他心中的痛,是以從未跟葉云兒有過接觸。也因此在她走來之時,本能地退后兩步。
葉云兒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雖然她是青月門左右使,歸根還是女兒身。她發覺楊小風不愿意接近,反而后退兩步,自然是以為他討厭自己。
女為悅己者榮,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葉云兒輕哼了一聲,忽然抽出了腰間的短刀。刀光一閃,朝著楊小風劃來,迅疾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