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一刻鐘，小白腦海中閃過了某些與家人相處的片段，在小白和任何人看來，這些零散的片段在這個緊要而危險的處境中顯得無比蒼白、無用，甚至會是成為他求生的累贅，但小白還是情不自禁地去回想。回憶是人的本能，現在他睜眼，閉眼，所看到的都是舊日生活的點點滴滴——這些他覺得無聊的時光。

這些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可能是小確幸之類的溫馨時刻，可能是家庭鬧劇，可能是一家人圍坐著看投影電視，可能是道歉場面的冰釋前嫌。但小白還是強迫自己回到現實，雖說很擔心家里人的情況，但同時他很清楚，如若他不能逃進一處安全的避難所，他就會成為那些橫躺著各處的傷者，只能微弱地呻吟著，大聲地喊著“救救我”。

現在，交通一片癱瘓，小白估計全城都大規模停電了，因為無人駕駛汽車與無人駕駛公交車都出現了失控而停下來的情況，往日駐守在保安亭的智能全能機器人也一動也不動了，手機也用不了，大家都成了失聯人員。

小白靈光一現，自言自語：“對呀，可以去找有后備電源設備的地方，呃······到底哪里會有呢？”然后，小白把目光轉向了一片狼藉的大型商場。可是，這間大型商場由于沒有消防人員的救火行動，火勢如狼群圍捕一只老羚羊般迅猛，單單依靠那些新型消防噴霧肯定沒用，這大型商場遲早變成一堆廢墟。“不行，要快一點做決定，看起來空曠的地方也并不安全，空中襲擊的頻率也難以預料，沒辦法了，只能去大型商場的地下停車場了。”小白努力地說服自己，并且一直在深呼吸，告誡自己面臨危險要冷靜，千萬要冷靜。

小白之前看過一本書，其作者寫道：一些大型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往往是最好的避險空間。后面那幾句話，小白也忘了，但他就這樣決定了。

就在他正鼓起勇氣的時候，他被一聲尖銳而持久的聲響嚇到了，他望向聲音的來源處，瞳孔不禁放大了一萬倍。天啊，那是一顆正飛馳過來的炮彈，那屁股冒的黑煙十分引人注目。小白出于本能，馬上從無人駕駛公交車上跳了下來，倘若平時的他站在這么高的地方前，肯定會有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畢竟這距離地面五米多啊。當然，小白還是受傷了。盡管他雙腳先落地，但還是不如人意地翻了個大跟頭，地上的一些玻璃碎立馬把他的手掌、屁股、腿都扎流血了。

正當他想站起身子時，發現左腿由于從車頂上跳下而骨折了，這股鉆心的疼痛感讓他喊爹又喊娘，一位三十而立的小伙子竟然在哭鼻子。他小眼睛里流淌著幾滴蠢蠢欲動的淚水，可他死命不讓它們掉出來，然后右腳撐起了整個人，拼命往離他最近的一家五金店里跑。他就像電視上那些躲炮彈的英雄，一躍就躍進了不被炮火襲擊到的地方——幸好五金店的玻璃門早已被炸碎了，讓他能逃進去。

隨后短短的一秒鐘，那顆飛彈便把整輛無人駕駛公交車炸飛了，巨大的爆炸聲掩蓋了小白那無聲的啜泣。這時，小白的哭泣，可能是由于身上的傷痛，也可能由于那一整車人——九個人的性命的消逝。只需要那么幾秒鐘，原本活奔亂跳還非人般對待小白的他們，就這樣如花火般湮滅。現在耳鳴的他在想：大概他們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各處的火光與濃煙跳起了交際舞，遠近的哀鳴與爆炸聲演奏起悲哀的樂曲，散落的碎片與水泥塊卻悶不出聲。

事實上，目睹剛剛這一切的不止是小白，還有五金店的老板，他在二樓把這些悲劇都盡收眼底。他原本就躲在二樓，只是不知所措，不敢輕易離開這里，皆因這里還有他七歲的兒子在場，他發誓他要把兒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但他先前還以為待在店里是最安全的，直到這顆導彈敲響了他的“警鐘”。

五金店的老板蹲下了，輕聲對他兒子說：“豪仔，你留在這里，爸爸要去救一下人，很快就回來，你也不想爸爸見死不救吧。對嗎，我的乖兒子，我的好兒子。”

七歲的豪仔沒有哭鬧，但顯然被爆炸聲嚇得不輕，可這時的他出奇的乖巧，好像一名小小的男子漢，他對他爸爸小聲但堅定地說：“嗯，好的爸爸，快去吧，我等你。”隨后，他的眼珠子只是呆呆地停留在父親的身子上，仿佛從沒說過話一樣。

老板聽了兒子的回答，感到有點詫異，但他還是溫柔地摸了摸豪仔的頭，把他兒子的“窩蓋頭”整理得盡量好看一些。然后他聳了聳肩，站直了身子，一副將軍出征的樣子，好像他正要去做一件驚天地動鬼神的大事，臨下樓之前，他還不忘跟他兒子說了句：“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玻璃窗外的慘叫聲與爆炸聲依然肆虐著小白的心緒，他心中的痛苦并不亞于身體上的疼痛，感覺同樣是一陣一陣的刺痛。他現在很后怕，畢竟自己也差點難逃死神之手，同時又很愧恨，他想：如果我能勇敢點，堅強點，果斷點，盡力去說服他們，他們也不會死得不明不白。一想到這，他整個人又進入了時而抽搐的狀態，大概是哭得太用力了，心也痛得太深入了。

五金店的老板踏著穩穩的步伐走向了小白，他在距離小白兩米的地方停下腳步了。老板很高大，是一位壯實的東北漢子，發型卻出奇的萌，跟他寶貝兒子豪仔同款。老板先是咳了一聲，以引起小白的注意，再關懷地問道：“小伙子，還行不行？”

小白確實聽到了這關懷的話語，但他依舊不聲不響，連抽泣也停止了，他的頭快要深陷在他自己的雙腿中間了。

老板不耐煩了，說：“哎，問你話呢，沒死就趕緊起來，麻溜的。這里雖說是我的店，但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小白還是沒有做出反應，繼續裝作死物。老板看到小白這玩意的行為，立馬火大起來，用右腳不輕不重地踢了小白的左腿一下。這次，小白確實顫抖了一下，因為左腿骨折的緣故，老板的力度雖說不大，但所引發的震動馬上波及到那個脆弱的傷口。小白明顯感受到那如閃電般的痛感從腿上蔓延到大腦，他甚至開始頭痛了，惡心感也隨之而來。

老板心想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自己的寶貝兒子還在樓上等著他，誰都說不清還有多少時間容他們耗下去，他望了外面的慘況一看，便深沉地說：“小伙子，我不知道也不想了解你經歷了什么事，但如果你不想落得那輛無人駕駛公交車上的乘客的下場，就乖乖跟著我去往避難所。你也有家人吧，我看你和我應該是同齡人吧，你也該想想你兒子女兒他們呀。”

“不好意思，我沒結婚。”小白終于說話了，用著十分平和的語氣回應著。

老板眼看有戲了，便繼續跟小白做思想工作，笑著說：“哦，那好吧，那想想你父母呀，他們······”沒等老板說完，小白腦海閃過了那一張五年前與家人一起拍的全家福，他像觸電一般抬起頭，大聲說道：“行，我們走吧！”老板被嚇了一跳，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一笑。

沒等老板要說什么稱謂問候的話語，他就想起了豪仔還在樓上。于是，他訊速地跑上二樓。他著急地抱緊了豪仔，溫柔地說：“乖兒子，沒事了，我們走吧。”然后沒完沒了地用左手撫摸著豪仔的臉蛋。

正當他邁下第一步階梯后，他有點失了神地回頭望了一下二樓的大廳——碎落的玻璃濺到棕色的真皮大沙發上，窗旁的小盆栽不是倒下就是在原來的位置無故缺失了，扁平的打掃機器人和豪仔最喜歡的家教小機器人都像尊雕塑那樣一動不動，地上倒下的垃圾桶和玻璃碎片紋絲不動，墻壁上歪歪斜斜的框架照片眼看快要跌落到地毯上了。眼前的一切仿佛在跟老板道別，破爛的窗口沒有帶來一絲冷冷的北風，只帶來了滿目慘狀。

老板的眼中分明蕩漾著淚光，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豪仔，帶著哭腔說：“人活著就好。”隨后，他再把豪仔擁入懷里，一步一步地下樓，每一步都踏得很穩健，聲響很大聲，然而讓人聽了也沒有產生煩躁感。

等到老板和豪仔下了樓，小白已經站起來了，他找了一根木拐杖。這根木拐杖看起來有些年頭，但依然很潤手，讓小白用起來很舒服。

老板看到了小白依靠著的木拐杖，頓時火大，高聲喊道：“哎哎哎，你干嘛！”

小白原本還在試用著，練習著，好讓自己等下不會成為老板的累贅，可聽到老板的喊聲，被嚇得不輕，還差點就要摔跟頭，讓自己身體受二次傷害。“沒······沒什么呀，我腿崴了需要拐杖用一下。”小白連忙解釋道，然后用右手指了指左腿。小白的左腿膝蓋位置的褲子被磨穿了一個很圓的洞，原來小白左腿膝蓋也受傷了，血跡與灰塵都干透了，并融為一體。

老板原本氣在心頭，當看到小白的傷就冷靜下來了，對著豪仔輕聲說：“豪仔，去幫爸爸把那個柜子的醫藥箱拿過來。”豪仔馬上跳到磚板地，徑直走向爸爸所指的那個柜子，在那認真地尋找著。老板小步跑到小白面前，輕輕攙扶著小白那瘦弱的身軀，抱歉道：“不好意思，這木拐杖是我死去老爸的，算是遺物吧。我不知道你受傷了，看著挺嚴重。”

小白馬上明白過來了，便同樣帶著抱歉的語氣說：“是我不好，怪不得你把它放到那里。不過，我現在真的需要它。”“沒事，你需要就用著吧，反正······還是談正事吧。我們去哪，我提議可以去附近小學的足球場，我兒子就在那里上學。”老板不慌不忙地說著。

“來了，爸爸，給。”豪仔稚嫩的嗓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好，謝謝乖兒子。”老板笑嘻嘻地接過醫藥箱，還不忘摸了摸豪仔的頭。小白這個外人把這對父子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他清楚老板對豪仔很好，不嚴苛，教育得很乖巧，這些溫情時刻讓小白更加牽掛起家人了。

“可能會有點痛，但都是男人，沒事的。”老板一邊替小白包扎一邊鼓勵著小白。小白分明把這話當作鼓勵，想起了以前自己跌倒，父親也是這樣對他說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里的時間更為迫切，讓人不能好好喘口氣。又一枚飛彈擊中了附近的商鋪，所產生的聲響如雷貫耳。老板連忙加快了手上的包扎工作。令小白驚訝的是，眼前這名大男人主義的救命恩人的包扎技術十分純熟，沒有一刻手挫的停留。

小白忍不住發聲：“唉，你之前學過的呀？”

老板有點俏皮地回答：“什么？哦，你說包扎呀，是呀，上網就能學到了。”

小白瞬間化作一名好奇寶寶，搶著問：“你貴姓？你愛人呢？你其他家人呢？”這話一出，老板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一聲不吭，手上的包扎工作慢了下來，使人覺得好像吃包子忽然吃到了一塊沒發起來的死面疙瘩。小白意識到自己的話無意識地傷害到了老板，他猜測老板的家庭可能并不美好。可小白嘴賤，還是失控地補充道：“怎么了？”

老板只是深呼吸，一下，兩下，然后平緩地說：“免貴姓李。愛人已經不在了，是車禍，那時的無人駕駛汽車并不完善，加上路上不少人還是自己駕駛的。呃······”

他揉了一下鼻子，再說道：“我媽還在東北老家，手機失靈了，也不知道她安不安全。”小白臉色也大變，陷入深思。

良久，老板才說：“好了，行了，我只能包成這樣，還有你左腿只能先用板子固定好，到時再去醫院吧。”

小白連忙說：“謝謝你，李先生。”

李先生點點頭，說：“好了，差不多該啟程了。”李先生扶起了小白，讓他盡量輕易地行走，然后招呼豪仔出發。

突然間，小白堅定地說：“李先生，我們還是別去小學，我們去對面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吧。”其實他在老板為自己包扎的時候，腦子就一直在搜索著附近的最佳避難場所，最后還是覺得地下停車場最為合適。

李先生頓了頓，便說：“有道理，地下可能比地上安全，路程也不遠······那好吧，走吧！”

這時，豪仔卻沒有聽他爸爸的話，反倒是在鋪子里走來走去，看樣子是尋找某些東西，可能是摯愛的玩偶或者風靡這一代童孩的智能玩伴機器人。由于2025年的全人類計劃生育政策，大部分家庭都只有一名孩子，而2026年，智能玩伴機器人的誕生讓千千萬萬的孩子不再孤單無聊。豪仔終于發聲，問他爸爸：“爸爸，小白去哪里？”稚嫩的聲音讓他爸爸沒有辦法。

他爸爸哄著說：“可能出去抓老鼠了，也可能跟你玩躲貓貓的游戲，我們現在就去找它吧。”豪仔果然是一名乖孩子，馬上相信了他爸爸的話，沒有一絲猶豫，可能在他心目中，他爸爸是全天底下最讓人信服與愛戴的男人。“乖兒子，我們這就去找小白，和它一起去玩。”小白發現與他同名的是一只貓，頓時哭笑不得，不經意間透露出今天唯一一次的笑容。但笑容沒有停留超過兩秒鐘，他就開始擔憂起待在出租屋里的喵喵醬。

他們三人終于走出了五金店，李先生還不忘捎上一把輕便的扳手，還有幫兒子戴上眼罩。

時間還有五分鐘就到十一點了，小白一行人走得很慢，皆因路上的求救的人與路障太多了。李先生一直緊緊摟著豪仔，并不讓兒子看到這些人間慘劇，幸好有一個眼罩管用。這里仿佛經受了一場地震那樣，一片火海，一片狼藉，一片哀嚎。靠著拐杖的小白與抱著兒子的李先生雖說很想再幫助多點受困群眾，但同時他們心里都清楚，在路上多浪費一點時間（盡管是救人），他們的性命就少一份保障。

因此，他們提前達成共識，能盡快幫到的就馬上幫，不猶豫，但麻煩的就算了，畢竟他們不是救世主，就連警察、保安、醫生都不是。就在這時，小白和李先生同時看到右前方即靠近綠化帶的地方，有一名男士的腿被反轉的無人駕駛汽車壓著，車上燃起了熊熊烈火，燃火有點藍，像一只兇狠的惡魔。他們同時狠下心無視了——要怪就怪這突如其來的噩夢，對不起了。

大型商場附近除了那些無助的傷者，大部分人都不見蹤影了，他們應該都聽從保安的指揮躲進了地下停車場。就在小白一行人走到地下停車場出入口時，李先生那一五金店的一整條街道都發生連環大爆炸，那巨響無疑是今天最為響亮、持久的。小白意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如此壯觀的場景，而李先生肯定會感到惋惜，但他們更應該慶幸，及時逃了出來，不然就死無全尸了。

小白用那根木拐杖戳了戳水泥地，提醒著李先生趕緊下去地下停車場。

可是，原本會令他們滿心歡喜的地下停車場出入口卻被關得嚴實了，他們眼前出現了比足球場龍門還大的厚重合金門，正像城門那樣抵御著外面的人。

看到這情景，小白泄氣地癱在地上，背靠著那討人厭的大門，嘆了一口氣。李先生反倒是有點冷靜，他先是用空閑的右手重重地敲了敲門，那聲響很沉悶，不響。李先生對小白說：“你在干嘛，來幫忙呀。”

小白不屑，罵道：“你他媽看不見它關上了，里面關上了，你在外面能干嘛，你也像那些不知名的敵人那樣把它轟得稀巴爛？告訴你，我在電子報上看過，這新式的合金門，連核彈都不怕，怕是附近夷為平地，它也絲毫無損。”

李先生本來想罵回去，但看了一眼懷里惴惴不安的豪仔，只能歇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那好，總有另一個入口吧。”

小白又罵道：“弱智啊你，你還不明白嗎，就是里頭的人怕死才關上的，他們會愚蠢到留條后路給你，然后大呼大叫，招呼你我進去避難，生怕咱們暴尸街頭嗎？醒醒吧，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人的本性！你這個蠢蛋，傻叉，低能兒，龜兒······”

沒等小白罵完，李先生就喝道：“夠了，你不給我面子可以，但孩子在場，你說這些粗鄙的話語有用嗎？能救到你嗎？”

小白還是咽不下一口氣，但不再罵臟話了，只是甩著頭說：“好，我聽你的，老子就靠你了，行了吧，滿意了吧。老子留口氣暖肚子。”然后小白索性低下頭，一動不動的，像足了餓癟了的流浪漢。

冬日里的寒風終于刮起，不大，但凌冽。渾濁的空氣仿佛被凍結了，彌漫著不安。

李先生在巨門前來回踱步，而豪仔竟然睡著了，孩子怕是累壞了。李先生決定用別在后褲袋的扳手敲擊大門，從而引起里頭的人的注意，好讓他們大發慈悲，來開一下門。于是他用扳手使勁地敲擊著合金門，這敲擊聲挺響，雖說比不上外面隨意的爆炸聲，但李先生知道，里頭的人肯定能聽見。所以他沒完沒了地敲擊著，把左手抱著的豪仔也吵醒了，豪仔醒來后，只是一個勁地喊著：“小白，小白，我要小白······”李先生大概大力地敲擊了十分鐘，可大門依然沒有出現他們所希望的動靜。

精疲力盡的李先生生氣地踢了一腳大門，但生疼的只會是他的腳。由于疲勞與兒子的吵鬧，李先生只好坐在地上，揭開了兒子的眼罩，對他盡力愉悅地說道：“豪仔，小白就在里頭了，我看到它藏進去了。爸爸現在就是努力為你打開這大門，讓你進去找小白。爸爸不會讓你輸這一場游戲的，更不會讓你輸掉人生的。”

小白聽見了，他開始不由自主地尊敬起李先生，覺得這男人太了不起了，太偉大了；反觀自己，從沒做好過一件事情，他讀上大學卻沒有好好珍惜，反而把時間與精力全用到了電子游戲和無人蜂鳥機上。他胸口繃緊了，而且一直緊繃著。他握緊了雙拳頭，顫顫巍巍地依靠拐杖站起來，一拳又一拳地打到身前的巨門，仿佛正打開自己的魔障。

李先生制止了小白的愚鈍行為，大聲呵斥：“停下來，夠了。”小白無力地倒在李先生的懷中，李先生不經意地看到了小白隱藏在長頭發下的眼淚，他果斷無視了，并安置好小白到地上。他現在才發現小白其實是一位挺帥的小伙子，眼睛雖小，但五官標致，大概是那一頭亂七八糟的長發讓他討人厭。

沒過幾分鐘，豪仔拉了拉李先生的外套一角，開心地說：“爸爸，門要開了，我們趕緊去找小白吧。”李先生與小白聽了，幾乎同時看向了大門。隨著姍姍來遲的沉重的開門聲，他倆笑得比豪仔還要天真爛漫，女子的笑靨也比不上他們的笑容。如他們所愿，那道冷冰冰的大門終于緩緩開啟著，里面還傳來了一陣陣“一二、一二”的聲音，這些聲音怕是今天他們所聽到的最美妙的聲音了。

而外面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像一片多米諾骨牌那樣依次倒下，煙塵與火光籠罩著白日，人類的未來怕是兇多吉小了。各個國家與城市都難以互相聯系，越來越多的傷亡，越來越告急的戰事，越來越不明的陰謀，越來越不安的人們。看來，這次的世界末日沒有人能預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