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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夢魘

  • 六道交換所
  • 第一嫌疑人
  • 3008字
  • 2020-09-10 15:04:16

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睡眠中度過的。那……有過多少個夢境呢?無人知道。

“謝秋,我跟你說,昨天晚上做夢真的嚇?biāo)牢伊耍 ?

我不禁皺了眉頭,猜測是什么讓這千年妖祖如此恐懼。是史前巨獸還是仙家道人?興許是那位犬妖也說不準(zhǔn)……

“真的,謝秋你不知道,掉毛超恐怖!!我夢見我的毛跟蒲公英一樣,風(fēng)一吹就沒了。你能理解嘛?就沒了哎!我一哈子就光禿禿的了,太可怕了。現(xiàn)在想起來,我還渾身發(fā)抖。怎么會做這種噩夢,真是的。不行,我得吃頓火鍋壓壓驚。”

我哭笑不得,合著小元大人……怕掉毛。

說來也奇怪,小元天天掉毛,去哪兒都能掉一地,她怎么就沒禿呢?

古叔這兩天精神不好,香火用的比以前多了些。我覺得他有心事,可他不愿說,我也不好逼問。

其實不僅是古叔,小元也似有事瞞著我,就連這幾日來往頻繁的陰差白炎,都奇奇怪怪的。

“你這一天天的不在陰府待著,總來這里做什么?”

“你小孩子家家的,還管起我的閑事了?去去去,鋪子又不是你家的,你老板都不說話,你忙你自己的去。”

這也是奇怪事,老板最近天天來,來了也不多話。偶爾還會接待客人,給人泡個茶,開解幾句什么的。這簡直比佩琪會上樹還稀奇。

老板對陰府之人,向來厭惡。白炎算是難得的特例,可也覺不至于就是摯友良朋。可這次,老板默許了白炎留在交換所……難不成…老板被陰府威脅?又或是白炎用了什么手段?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有意無意的試探。

“白炎你……”

“誒,謝秋,你說你做過夢沒有?”

怎么今日都是說夢的…我一邊收拾,一邊回憶。我很肯定我是做過夢的,可……奇怪了,我怎么一個也想不起來?我越是努力想,腦海里越是一片空白。

白炎盯著我,眼神很奇怪,似乎是防備著我想起什么,又希望我想起什么一般。

我才想開口,門外就來了客人。

白炎是陰差,雖然有些道行,可白日里出行甚是不便。我見老板也沒有趕他的意思,便不操這份閑心。

“你好……”

“你……你好。”

這位客人倒是結(jié)結(jié)實實嚇了我一跳,這臉瘦的不剩多少肉,眼窩凹陷發(fā)黑,唇又干又青。頭發(fā)糾纏在一起,像是許久未曾洗過一般。那衣衫上也全是褶皺,看不出是干凈的還是臟。腳下穿著鞋,卻是不同的兩只,腳背上還有一個鞋印,也不知是誰踩上去的。這人見我瞧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也不坐,就在邊上站著,姍姍的笑。

“不好意思,我這……我這身上不干凈,我站站就好。”

“你坐吧,沒事。”

“好,那就……那就謝謝了。”

坐近了,才見此人的憔悴。

一張臉瞧著不過四十來歲,可卻是異常的蒼老。眼角的魚尾紋密集,眼袋更是沉重,臉上還有不少斑點。下巴上胡子拉碴,指甲也是又長又黑。他人有些駝背,喜歡抖腿,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

“我要換,我要換一個安穩(wěn)覺。”

“安穩(wěn)覺?”

“你大概覺得,這個要求很玩笑。可這是真的……我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我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了。我很困,我很累……我真的每天眼睛都是血紅的,我頭疼啊…我頭疼的要死啊!”

這人站起來,煩躁的走來走去,他不停用雙手抓撓著頭發(fā)。他沒有看我,只是自顧自的嘟囔。

“我要睡覺啊!我要睡覺!我要睡覺!我現(xiàn)在就要睡覺!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啊!!”

他突然沖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早知道……我也該加強體育鍛煉,就不會像小雞一樣被人拎著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很明白,請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啊!我很久沒睡覺了!很久了!!!”

“那你想不想睡覺。”

“想啊,我想!你幫幫我啊,你幫幫我!”

“那你坐下,冷靜點。”

“好……好…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

抽屜里今日是咖啡,苦咖啡。沒有糖,沒有牛奶,比美式更苦的黑咖。我本以為他不會喜歡,可沒想到他接過咖啡一飲而盡,連燙都顧不得。這咖啡就像是他救命的藥,他拿著杯子,仔仔細(xì)細(xì)的聞著咖啡的味道。他用手沾了一點,舔得干凈,終于冷靜下來。剛才的狂躁、混亂全部消失干凈,就像是褪去了潮水露出了白色細(xì)軟的沙灘。他不好意思的道歉,顯得比剛才更為拘謹(jǐn)。

“我……我太久沒有睡覺了。所以……我很難平靜。我這輩子……沒做過壞事,為什么會這樣。我只想好好睡一覺,哪怕只有一個晚上也好。”

“那么,你愿意用什么交換?”

“我愿意給,什么都可以,讓我安穩(wěn)睡一覺啊!”

他不自覺又大了聲音,隨后又畏畏縮縮蹲在了墻角。

“對不起啊,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領(lǐng)子,這人……好像有點神經(jīng)質(zhì)。

“用你的一根手指換,換你一夜好眠。”

“好!現(xiàn)在啊,現(xiàn)在吧,我要睡覺啊!手指給你,這根?這根好不好?這根呢?你快點啊,要哪根啊!”

我伸手指了指他右手的食指,誰知……他拿了桌上的信封刀就剁下來了。血,濺了我一身。可他卻沒有感覺,他眼里是狂喜,整個人都非常振奮。他不管自己流血的手,一把就捏住了我的手。

“床,我要床,我現(xiàn)在就要睡!現(xiàn)在!”

不得已,我只能把自己的床讓給他。

沾了血的手,我洗了很久。出來遇上老板,一臉笑意。

“第一次見這么自覺地客人,只是這刀法實在差,切得像狗啃。”

“喂,人家失血過多啊,你該不該去買點繃帶來?”

“怕什么,這點血不會死人的。”

血……血…我看著水池里的血水,順著那個洞口漸漸消失,又開始恍惚。

“謝秋!”

“啊?”

“繃帶啊,快去給他扎好。我不喜歡血腥氣,回頭你收拾干凈。”

“哦,好。”

我拿著繃帶,愣了神。我怎么覺得,血腥氣……還挺好聞的。我搖了搖頭,進(jìn)屋看見那人睡在地上,整個人蜷縮在被子里,像是個睡熟的天使。他的手還在流血,將我的被子染出一朵紅花。我哀嘆一聲,將他的手拽出來,仔細(xì)包扎。我這才看得仔細(xì),他的手腕纖細(xì),卻布滿縱橫交錯的痕跡。不光是手上,脖子上也有…

可能……他不想……活。

樓下——

“我說千燈,你打算瞞到什么時候?”

“什么?”

白炎抽著煙,吞云吐霧,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可他根本不像表面這般愜意,他是陰府派來的,派來監(jiān)視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咳嗽一聲讓陰府抖三抖的千燈,而是這個小伙計謝秋。白炎一開始還以為大判官喝多,喝糊涂了。一個小小的凡人,如何惹得陰府注意,又如何需要一個陰差監(jiān)視。再說了,六道交換所還有一個不怕天道,腳踩陰界的大人物。這都鎮(zhèn)不住?那他一個小陰差能有什么用。可上級就是上級,上級說的話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所以他就來了,本想著來也只是混混日子。可那天,他卻是感知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是的,這股威壓,比起千燈有過之無不及。只是白炎沒想到,他就這么隨口問,千燈竟答了。謝秋……本尊是千陌,而千陌是千燈的哥哥,自初有天地就存在。千燈是肆意妄為、隨心所欲、喜怒無常的善,而千陌就是一板一眼、鐵面無私、無情無心的惡。

“別裝了,他謝秋就是千陌,是自初有天地就有的永鵺(YE)。你能瞞多久?那日你也看到了,他若是醒了,這世道是要大亂的。你為何將他留在此地?千燈,你是想他醒,還是不想?”

千燈沒有言語,他也抽煙,將自己漸漸隱進(jìn)煙霧之中。想?不想?他也不知道。

那日……千陌本可以醒轉(zhuǎn),卻在最后關(guān)頭放棄,變回謝秋。既然哥哥不愿醒,那自己何必強求,何必將事實血淋淋的扯開來呢?

“他是謝秋,只是謝秋。你這陰差也該走了,回去告訴大判官,六道交換所的事陰界不用手伸得那么長。若是大判官閑來無事,我自會去尋些事情讓陰界、讓判官殿、讓十判官好好熱鬧熱鬧。”

白炎縮了縮脖子,也不等謝秋出來,便一陣煙回了陰界。他不由得想,千燈這般脾氣竟被稱為破白,那千陌這個永鵺……嘖嘖嘖,想想就后脊梁發(fā)毛。若是這個惡神真醒了,這個世道可能真的要大亂一場了。也不知,陰界會如何,判官殿又會如何。不過他倒是知道自己會如何,還是這般混吃等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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