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幽幽死界
- 至暗時代
- 嵐清骨
- 3682字
- 2020-09-13 11:53:25
“鐺—鐺—鐺…子夜已至,殺戮停止。
鐺—鐺—鐺…子夜已至,殺戮停止。”
賣肉老伯的身體突然僵住了,剔骨刀距離蘇茉兒的頸動脈只有0.1公分。
“嘿嘿嘿—小姑娘,算你命大,今晚逃過一劫。不過…能不能還陽,就看你的造化了。”
“蘇茉兒!你沒事吧!”我擋在蘇茉兒的身前。“千機傘!睚眥!赤嬰劍!”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赤嬰劍像龍一般夭矯的躍出傘尖。
“呦!這把劍的戾氣比我老頭手中的剔骨刀還重!可…如此兇戾的劍,會承認(rèn)你做他的主人嗎?嘿嘿嘿,我們不妨試一試。”賣肉老伯架起剔骨刀,做出進攻的姿勢。
剛剛從鬼門關(guān)逃過一劫的蘇茉兒蹲在地上低聲抽泣,渾身劇烈地發(fā)抖。
蘇茉兒的淚水仿佛一條火苗,點燃了我的憤怒。
凝視著赤嬰劍猩紅色的刃口和荊棘般雜亂無章卻獨具美感的花紋,我意識到這是一柄嗜血的武器,它絕非那種街頭流氓在手中拋來拋去的鋼鐵玩具。
冰錐般尖利的劍鋒在接觸敵人身體的剎那即割裂皮肉,令敵人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而向內(nèi)凹陷的荊棘花紋則起到迅速放血的作用。當(dāng)鮮紅的血液順著纏繞在劍鋒的花紋緩緩填滿整把赤嬰劍時,敵人的生命也就此走向終結(jié)。
我低著頭,緩緩說道:“既然你想試試…我不介意用一個烹尸的殺人狂來喂飽我的赤嬰……”我能感受到刃口中封印的靈魂在嘶吼、渴望、要求。要求我行使主人的職責(zé)——殺戮。
賣肉老伯陰笑道:“哈哈哈哈!少年,你簡直比手中的劍,還要兇煞!”賣肉老伯張開血盆大口,兩顆尖牙瞬間變?yōu)槿缤瑒X虎般鋒利的獠牙,他全身的肌肉瞬時膨脹起來,皮膚像涂了一層鉛灰的油漆。瞪大的雙眼就像銀幣似的閃閃發(fā)亮,當(dāng)他狂笑時,一股股發(fā)臭的鮮血從喉嚨處的疤痕里咕嗜咕嚕地涌出來。眨眼間,剛剛那個瘦骨嶙峋的佝僂老頭,竟然變成了一丈多高的青面惡鬼!
“一聲低沉的巨響,沖破我頭腦中沉沉的睡意。
我突然驚醒,猶如被烈火灼燒。我睜開雙眼,環(huán)視四周。我站起身來,盯睛而視,想弄清自己身在何處……”一個優(yōu)雅、深沉、無比熟悉,且富有男性魅力的聲音緩緩飄進我的耳朵。
青面惡鬼得意洋洋的笑容忽然僵硬了:“齊…齊先生?”
神秘人:“子夜已至,殺戮停止。你沒有聽到嗎?”
“齊先生,我不敢破壞規(guī)律。只是這位陽間人不依不饒的…我沒有辦法。”
這位齊先生有一張頗為英俊的臉、高挑的身材,和一雙淺藍色的眼睛。他的身上彌漫著一種介乎男性和女性之間的曖昧氣息,一舉一動都是輕輕的,優(yōu)雅高貴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兩名被深紫色連帽長袍包裹地嚴(yán)嚴(yán)實實的鬼仆安靜地站在前方照明,手里提著造型古樸,有著淡藍玻璃罩子銅燈。身后系著一柄純黑色的長鐮。
齊先生轉(zhuǎn)頭看向我們:“呦!蘇茉兒!”
蘇茉兒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便抬起埋在雙臂中的腦袋,瞪大了滿是淚花兒的眼睛,朝神秘人的方向瞧了瞧:“齊叔叔!”
齊先生幽幽地說:“你奶奶沒有告訴過你,死界不能亂闖嗎?”
蘇茉兒站起身子,滿臉委屈的說:“我和游家小哥在回火德真君廟的路上遭遇了大霧,繞來繞去繞了好一陣子也走不出去。后來我們翻墻,也不知怎么地,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齊先生:“游家小哥?你是游心寓?”
我道:“對。我就是游心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您,你剛剛誦讀的是不是意大利詩人但丁·阿利吉耶里的《神曲地獄篇》?”
齊先生道:“我是現(xiàn)任搬山派掌門人齊斌。十幾年前,我們在你父親的葬禮上見過一面。
當(dāng)時你問我什么是死,什么是地獄,我向你講述了但丁在地獄中的故事。十幾年過去了,你還記得《神曲地獄篇》嗎?”
我誦讀道:“我已身著痛苦的深淵。那里收攏著響聲震天的無窮抱怨,那里如此黑暗,如此深沉,如此霧氣騰騰。我定神向下注視,卻什么也看不清。
【你該另尋他徑】他低聲說。他看出我淚水漣漣,卻無拯救我之意。”
青面獠牙的惡鬼邊作揖邊說:“陽間人,子夜之前,殺掉闖入死界的人,是我的職責(zé)。
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再者…幾百年了,除了那位姓白的小哥,我還沒見過像你這么兇煞的陽間人!你舉劍的樣子…簡直像頭野獸。”
齊斌搖了搖手中的扇子說:“沒事了老屠。你離開吧,接下來的事情由我處理。”
“是。齊先生。”老屠又變回賣肉老人的模樣,端起鐵鍋中的人頭湯,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身后的瓦房。
望著老屠離去的背影,我長吁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得以放松,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整個人精疲力竭、惡心反胃,臉色比沙灘上的沙還蒼白。
我勉強地吞咽下身體的不適,緩緩說道:“齊先生,這里是什么地方?老屠口中的陽間人、走失者、死界分別什么意思?”
“游賢侄,你知道天地、日月、山海、水火、晝夜、生死對應(yīng)著哪兩個字嗎?”齊斌問道。
我想了想:“嗯…天對地、日對月、水對火…我明白了,他們?nèi)繉?yīng)著【陰陽】兩個字。”
“不錯。正是陰陽二字。道家認(rèn)為陰陽象征一切事物的基本對立關(guān)系。哲學(xué)家認(rèn)為陰陽是自然界的客觀規(guī)律。世間萬物,就像一幅太極圖,有陰必有陽,有生必有死。如果說人間屬于生者,那么死界呢?”
“死界…屬于亡者。”我回答。
齊斌點了點頭道:“死界是和我們的世界并存的一個世界。它是一個無比廣闊的外層空間,是靈魂的暫居地。生者的靈魂在擺渡人的引導(dǎo)下,穿越連接著人間與死界的黑色河流來到這里。
靈魂進入死界的一瞬會被剝奪生前的記憶,成為一個個閃爍著藍色光芒的球體。
被剝奪的記憶不會消失,它會成為滋潤死界的養(yǎng)料。死界中的山川、河流、房屋、街道、森林、大海全部是死者記憶的具象化。
死界中沒有季節(jié)交替、時間更迭這些概念,這里只有永無止境的黑暗、數(shù)以億萬計的靈魂和統(tǒng)治死界的死界生物。
死界生物是由死者大腦中的痛苦記憶具象化之后的實體生物。死界生物大多是邪惡、殘忍且富有攻擊性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鬼】。
剛剛襲擊蘇茉兒的老屠就是死界生物,他們憎恨生者。由于死界是與人間共存的世界,所以兩個世界間存在著很多條共同的通道。死界生物會毫不留情的殺死、吃掉誤打誤撞闖入死界的生者。”
蘇茉兒說:“既然死界生物厭惡生者,那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剛剛襲擊我的死界生物為什么對你那么客氣?你不會…常來這里買肉…或者蹭飯吧?怪不得奶奶說你神龍見首不見尾…”
聽到蘇茉兒說出“蹭飯”兩個字,聯(lián)想起那顆被煮熟的人頭,我差點惡心的吐出來。齊斌先生的表情和我的表情相差無幾。
齊斌邊扇扇子,邊搖頭吐槽道:“蘇茉兒這孩子一向是說自己的話,讓別人無話可說。
我之所以能來往于人間與死界之間,是因為這里是死界的入口。并非純粹的死界。
舉個例子,死界好比一個巨大的金字塔,這個金字塔分為九十九層,每一層都有負(fù)責(zé)管理的層主。
層數(shù)越深,死界生物便越強大。
生活在第九十九層的死界生物便是整個死界的統(tǒng)治者,也是我們口中的神與魔。
我們處在死界的第一層,這里層主就是我。所以我可以隨意出入這里,并且管理這里的秩序,幫助意外闖入死界的生者返回人間。
齊家雖然世世代代干的都是些挖墳掘墓的缺德勾當(dāng),但我們也拯救生命。這便是屬于齊家的陰與陽。”
“唉,啰哩八索一大堆。我一句話也聽不懂。齊叔叔,我只想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要怎么出去。”蘇茉兒的臉上寫滿了疲憊,此時的她完全不愿意回憶剛剛遭遇的危險,她只想回到火德真君廟,回到她熟悉的環(huán)境中,在段老太的保護下舒舒服服的休息一個晚上。
齊斌先生對身前的兩名鬼仆說道:“你們?nèi)?zhǔn)備兩口楠木棺材。”
“是。齊先生。”兩名鬼仆化作墨一般的顏色,慢慢融化,直到成為一灘黑水與大地融為一體。
齊斌先生說:“進入死界的方法有很多種。但只有兩種情況有可能發(fā)生在你們的身上。
一種是誤打誤撞進入通往死界的隧道。
另一種是通過通靈師召喚的死界之門到達死界。
十分鐘前,我的鬼仆們發(fā)現(xiàn)十幾只藍血族闖入死界,我在追殺藍血族的路上遇到了你們。
剛剛蘇茉兒說你們在回火德真君廟的路上遭遇了一場大霧。呵呵,今天BJ是個大晴天,怎么可能有霧?我推測你們遭到了藍血族的暗殺,有一種藍血族能夠釋放致幻氣體,迷惑人的五感。
十幾只藍血族同時釋放致幻劑,完全可以在你們的腦海中制造大霧的假象。
藍血族懼怕你手中的千機傘,所以企圖用致幻劑將你們折磨的筋疲力盡之后再發(fā)動進攻。但藍血族卻沒有想到你們竟然誤打誤撞地闖入了死界。結(jié)果藍血族也順著你們兩個的足跡闖了進來。”
我將齊斌先生的話仔細(xì)琢磨了一番,半晌后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 我們會被神秘的大霧困住,原來是藍血族搞的鬼。”
“賢侄。段老太說你要去HLJ漠河縣尋找黑暗之塔?”
“沒錯。是這樣。”
“具我們齊家人掌握的情報,藍血族是一種在人類出現(xiàn)之前便生存在地球上的古老生物,有著上千萬年的歷史。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才是地球的主宰。他們一直在暗中監(jiān)視著我們,利用光明會在暗中操控著人類社會。他們是一群比死界生物還可怕的魔鬼。而黑暗之塔中隱藏著關(guān)于藍血族歷史和打敗他們的秘密。所以藍血族非常懼怕人類找到黑暗之塔。你的祖父、父親便是在去HLJ的途中遭遇暗害的,此行九死一生,你可要小心啊。”齊斌先生苦口婆心的說。
“我已經(jīng)通過一串?dāng)?shù)字,看清自己的人生了。沒什么好怕的。”我自我安慰道。
剛剛,兩名鬼仆融化的地方慢慢向上隆起,兩灘泥一樣的粘稠液體咕嘟嘟的冒著泡,逐漸變成人型。
兩名鬼仆又回來了,只不過,他們各自的肩膀上多了一口大棺材。
齊斌先生示意鬼仆將棺材打開。同時看向我和蘇茉兒:“一人一口,進去吧。”
我和蘇茉步調(diào)一致,異口同聲地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