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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書生刺客

  • 霸唐
  • 八月猴子
  • 3072字
  • 2019-12-13 17:06:53

就聽那蒙面人一聲大喝,一把拔掉了插進胸膛的袖刺,一股鮮血順著血槽噴涌而出。

步云飛的功夫一般,但是,和拔野古一起處久了,耳聞目染,還是能看得出些名堂。

那蒙面人落了下風,完全是因為劫波手里的袖刺。一旦劫波沒了繡刺,形勢便可逆轉(zhuǎn)。于是,蒙面人故意賣了個破綻,以自己的心臟作誘餌,誘使劫波全力一搏。劫波自峙袖刺可以斷鐵削金,見蒙面人以劍柄護胸,以為機會來了,全力用袖刺刺向劍柄,以期能夠穿透劍柄,插進對手的心臟。

劫波做到了,蒙面人卻用自己的胸膛捕獲了袖刺!

袖刺刺穿劍柄,力度已經(jīng)大大減弱,即便如此,如果是一般的俗手,胸口中刀,也很難逃一死。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蒙面人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以吐納之法含胸拔背,卸掉了刀鋒的力度,這一進一出之間,袖刺的威力大大減弱,雖然觸及了蒙面人的皮肉,卻入刀不深,他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與此同時,蒙面人以吐納之法,用肌肉黏住了刀鋒,加上劍柄的阻力,等劫波發(fā)現(xiàn)上當,已經(jīng)拔不回刀,反倒被蒙面人一掌擊中前胸,倒栽了回去。

這道理雖然好說,可真要做出來,卻是難于上青天。那蒙面人的功夫,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而他的膽識,更是到了膽大包天的地步——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也不敢拿自己的心臟做誘餌!

膽識、勇力、智謀、技巧,在這個蒙面人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結(jié)合得天衣無縫!

“好漢!”步云飛發(fā)出一聲長嘆。

“跟我來!”蒙面人對于步云飛恭維并不領(lǐng)情,揮動袖刺,向東北方直沖而去。

步云飛不及細想,跟著蒙面人狂奔。

兩人奔出二十多步,眼前刀槍林立,劍戟森森,似有千軍萬馬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蒙面人舞動袖刺,上下騰挪,左右劈殺,而無數(shù)的刀槍卻空中飄雪一般,層層密密,無窮無盡。

蒙面人手中的袖刺并未沾血。

這意味著,一場廝殺,他并沒有傷到對方任何人!

而對方卻如同是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綿延不絕。

步云飛抬眼望去,只見劫波站在一處高臺上,舞動一只火把。

高臺下,原本守在四周的黑衣人已經(jīng)全部除掉了臉上的蒙面,露出了猙獰的面容。

他們就是五天前,在寶輪寺舉辦那場血腥曼荼羅的密宗僧人。如今,他們變成了一支軍隊——密宗僧兵!

這些肢體殘缺不全的僧人,手持刀槍劍戟,在火光風雪中,顯得愈發(fā)丑惡。

讓步云飛心驚的不是他們的面容,而是他們矯健的身影和如鬼魅般飄忽不定的隊形。

這些僧兵個個都是至少有十年功夫的武功高手,每一個人都可以以一當十。

而他們的作戰(zhàn)隊形更加令人心驚!

前突、后退、左進、右出,錯落有致,攻守兼?zhèn)?,他們不與對手硬拼,一旦蒙面人沖殺起來,首當之人向后迂回,兩側(cè)之人左右策應(yīng),四面襲擾,蒙面人幾次沖擊,不僅沒能斬殺對手,反倒遭到側(cè)擊,險些被長槍刺中側(cè)肋。一時間,蒙面人四周險象環(huán)生。

“天陣!”步云飛驚呼。

數(shù)十位高手結(jié)陣而戰(zhàn),就可以做到以一當百!而他們結(jié)成的戰(zhàn)陣,竟然是史籍上語焉不詳?shù)奶礻嚕?

高臺上,劫波一聲長嘯:“步云飛,你的確是個人才!居然能認得出天陣!”

蒙面人也是一怔,正要回頭,一群牌刀手從側(cè)首殺了過來,蒙面人只得轉(zhuǎn)身迎敵,牌刀手并不接戰(zhàn),虛晃而過,身后,一排長槍手乘著風雪呼嘯而至,把蒙面人裹在陣中。

蒙面人奮力迎敵,可是他的力量就如同是擊打在水面上,蕩起漣漪,卻永遠不能擊破那貌似柔軟的水波!

蒙面人發(fā)出沉重的喘息聲。

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

對手是在消耗他!

果然是天陣!

天道往復(fù),周而復(fù)始,循環(huán)不絕!

《武經(jīng)總要》上那語焉不詳?shù)难阈嘘嚕l(fā)揮出了巨大的威力!

雁行陣轉(zhuǎn)化了成了天陣,才真正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雁行剛猛,而天陣確實柔弱似水!

至柔者至剛!天底下,真正能夠做到無堅不摧的,只有水!

僧兵的人數(shù)并不多,估計也就是三四十人。

蒙面人應(yīng)該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能夠以一把斷劍,從一位高手手里奪取利刃,卻被這三四十個俗手糾纏得狼狽不堪!

這僅僅是個袖珍版的天陣!

如果兩軍對壘,以五千兵馬擺成天陣,可以抵擋十萬大軍!

忽聽那蒙面人一聲長嘯,一連三個騰挪,向高臺猛沖而去。

蒙面人這是孤注一擲,向站在高臺上指揮陣型的劫波發(fā)起沖擊。

那蒙面人也看出了天陣的厲害,知道再這樣糾纏下去兇多吉少,那天陣如天網(wǎng)一般,疏而不漏,要想破陣,只能打破陣眼。

黑暗之中,根本無法觀察陣眼,其實,任何戰(zhàn)陣的陣眼,都是極為隱秘,即便是在白天,也很難觀察出來。何況,這是天陣,豈能輕易被人發(fā)現(xiàn)陣眼。

蒙面人找不到陣眼,就把劫波當成了陣眼。

從理論上講,陣型的指揮者,也算是陣眼。

但是,布陣之人很清楚,對手一定會把他當做陣眼。

一個好的戰(zhàn)陣,絕不會讓人輕易接近指揮者!

甚至,指揮者本身,就是一個誘餌!

盲目地殺向指揮者,就如同是飛蛾撲火!

步云飛發(fā)現(xiàn),高臺后方人影晃動。

劫波一定是在等待這一刻!

只要蒙面人沖到高臺下,一切就結(jié)束了!

在這之前,天陣都如同是天網(wǎng)一般,以綿軟之力纏住對手。

而一旦對手接近高臺,天陣將發(fā)出最為凌厲的攻擊!

“利為雁行,可勝方陣!”

天陣也稱雁行陣,顧名思義,就是陣型如大雁的隊形,前銳后張!

然而,直到現(xiàn)在,步云飛也沒見到雁形!

這就是說,一旦天陣變化成了雁形,那就是摧枯拉朽的時候!

果然,隨著蒙面人一步步靠近高臺,僧兵的隊形開始向側(cè)后擴張,前隊突出,形成了一個碩大的箭頭!

步云飛驚得大叫:“好漢停步!”

蒙面人對于步云飛呼叫充耳不聞,腳步愈發(fā)迅猛,直撲高臺。

僧兵組成的箭頭陣型卻是不再后退,而是迎向了蒙面人。

“前銳后張,延斜而行!”步云飛厲聲喝到。

蒙面人猛地停下了腳步,然而,為時已晚。

那黑色的箭頭,如狂風卷起的巨浪,直撲蒙面人,浪頭上是層層密密含光四射的槍頭,如同是萬箭齊發(fā),蒙面人就如同是撞在一座槍林之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聽的一串脆響,蒙面人用袖刺斬斷了幾個槍頭,而更多的槍頭,刺進了蒙面人的身體。

蒙面人一聲咆哮,后退數(shù)丈,身上鮮血淋漓!

步云飛的話,還是起到了作用,在最后的一霎,蒙面人硬生生停下了腳步,否則,他已經(jīng)被無數(shù)的長槍刺成了篩子!

即便如此,蒙面人的胸膛和大腿,還是中了五槍。

高臺上,劫波一聲冷笑:“步云飛,你真是個人才!竟然能看出‘延斜而行’!不過,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們不過是多活一時半刻而已!”

劫波舞動火把,黑衣人散開雁行攻擊隊形,又如蠶絲蛛網(wǎng)一般,圍裹了過來。

蒙面人口吐鮮血,癱坐在了雪地上,他已經(jīng)力竭。

步云飛扶住蒙面人的后背,說道:“好漢請留名!”

那蒙面人渾身是血,氣息微弱:“留名有意義嗎?”

四周的僧兵呼嘯著沖了過來,頃刻間就能把兩人剁成肉泥,生死已定!

步云飛笑道:“黃泉路上,與好漢結(jié)伴而行,豈能不知好漢的姓名!”

蒙面人拉掉了遮在臉上的黑布:“在下令狐潮!”

步云飛有些茫然。

“你也可以叫我胡水朝!”

步云飛望著那張陌生的面孔,有些發(fā)呆。

對于步云飛而言,胡水朝這個名字,曾經(jīng)刻骨銘心。

而現(xiàn)在,這個名字卻顯得很是遙遠,遙遠得仿佛和他自己一樣,來自一個遙遠的世紀。

可是,眼前這張面孔,如論如何也無法與步云飛心目中的那個“胡水朝”聯(lián)系在一起。

那個向房若虛訂制屠牛刀的胡水朝,就是刺殺楊國忠的刺客!

在步云飛心目中,那個刺客應(yīng)該有著唐朝筆記小說中俠客慣有的虬髯、兇狠和玩世不恭!

而眼前這張臉,卻是極其淡然。濃眉之下的眼睛里空洞洞的,并沒有傳說中俠客的任俠英氣,他的面色有些蒼白,頜下長須飄飄,神情淡然,竟然透著一股書卷氣。乍一看,與俠客毫無關(guān)系,倒像是一位寒窗苦讀的士子。

“令狐潮,胡水朝!”步云飛搖頭嘆息:“原來你把自己的真名拆解開來?!薄昂蓖ā昂保弊植鸾忾_來,就是水朝。

令狐潮淡淡一笑,右臂無力地耷拉下來,手中的袖刺滑落在雪地上。

“在長安,是你向房若虛定制了袖刺,刺殺楊國忠!現(xiàn)在在常山,又是你把袖刺的圖樣給顏泉明,讓我再給你鑄造一把袖刺!這一次,你又要刺殺何人?”步云飛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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