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這是為您準備的屋子。從今以后，奴婢就是小主宮里的嬤嬤，奴婢的名字是羽柯。”一個年齡尚不算大的女人說。

羽柯緊接著往屋子里領來了兩個姑娘，一個小太監，讓她們排成一行，慢說道，“這是給您以后的丫鬟，如萌和如荷，分別伺候您洗漱和用膳，這是影山公公。”

宮里配備的丫鬟太監年齡都不大，許是考慮到年齡小則好溝通。儲秀宮一下住滿了小主，各院各屋都熱鬧非常。

“從今以后，奴婢每早來幫小主熟悉宮中禮儀。”嬤嬤說。

日漸西山，紅光照地人臉龐和瞳閃著亮光，風萸擺手說，“你們都先退下吧。”

“是。”丫鬟太監齊刷刷地退下。

羽柯是最后一個走的，看著風萸坐在塌上遠眺，她輕聲提醒，“小主，別怪奴婢多言，宮中不適合觸景傷情，以后言語可多加小心。”

風萸轉過頭，羽柯還是一副恭卑的樣子。她年紀不大，頭發先是編了辮子，又盤成髻，中間叉一木釵一玉釵，看上去比丫鬟更素氣。風萸皺了皺眉，輕聲說，“下去吧。”

古有宮女二十五歲便可出宮另謀嫁娶，周朝也是如此。只是羽柯頭頂挽髻，顯然是已成自梳女決定長留宮中。

夜里風萸躺在床上，思忖著羽柯此人是否能夠為她所用，江南的丫鬟她沒帶上一個，在宮里有些事情又不能親力親為……半路結識的柳殷連聲道別都沒能說上，風萸安慰著自己這

樣也好，如此更能無牽掛地專注復仇。

想著想著，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如此相安過了幾日，儲秀宮的秀女接二連三的被招去侍寢，第二天一早再被八抬大轎地送回來。因為秀女都在一起用膳，所以中午和晚上都是最熱鬧的時候。

“姐姐，聽說你昨日侍寢了？”其中一個秀女趁著管事嬤嬤不在，把凳子拉到另一個秀女身邊，桌子立馬多擠了一個人。

被問到的秀女漲紅了臉，拍打問話的姐妹。一桌子人鬧鬧笑笑，問話都層出不窮，其樂融融。

“有什么好問的，還讓不讓人吃飯。”宋遠橋嫌惡的白了一眼說話的那桌人。她一連等了多日，隔壁其貌不揚的鄰居都被招幸受盛寵，只剩她沒有。白費她曾經夸下海口，整個人別提多挫敗嫉妒。

“哈哈哈——”另一桌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宋遠橋筷子一撂，一根直接掉到了地上，“喂！你們看不見別人還在吃飯么？皇宮禮儀白學了？不懂得體察旁人么？真晦氣！”

宋遠橋這桌都是些未被臨幸的秀女，家世又不像她那樣顯赫。即使鳳毛麟角有幾個家世相當的，也都知道那日在靜怡軒，如妃娘娘一力相互，誰都不敢多言。

“我們姐妹間說話，你多什么嘴？”原本玩鬧中一直處于劣勢，被寵幸過的秀女說話了。這屋子里的秀女大多面和心不和，但大家都討厭飛揚跋扈的宋遠橋，脾氣又大，只是仗著有人撐腰就為非作歹了。

宋遠橋雙手抱臂，無視對桌遞來的眼刀，尖聲說道，“喲，我當是誰呢。給了點小恩小惠就能開染坊的人，你不如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你……！姐姐尖牙利嘴，又滿腹才學，怎么到現在還沒得到皇上的垂青？怕不是那日在大殿前失態……”秀女站起來，青蔥玉指抵著桌面。

宋遠橋微微笑道，臨走前扔下一句，“妹妹真當自己是后宮的妃子，金枝玉葉？你可想錯了。”

被宋遠橋損了一番的秀女跌坐在凳子上，血氣上涌就不管不顧的說了。周遭人都在看著，雖是沒丟顏面，可宋遠橋早晚要被寵幸，到了那天她必是第一個被開刀的。

“風萸，你說這宋遠橋真能報復回去么？”坐在風萸旁邊的秀女說。

風萸右手提筷子看著門外，漫不經心地答道，“起風了。”

臨近傍晚，如荷正要關上房門。

“慢，慢，慢著！”如萌一手叉著腰，另一手虛張著，顯然是跑岔了氣。

如荷往屋內探了探頭，看風萸還在床上看書，便沉下心來。“冒冒失失的，驚動了小主怎么辦！”

“不，外面像是來了轎子，來接小主的。”如萌沒被訓斥影響，順了順氣指著已經抵達院門口的轎子。

如荷望了一會，發現轎子還沒有改變方向，連忙關上門緊跑到風萸床側，“小主，外面來了轎子，看方向是來接您的。”

風萸合上了書，外面的轎子已經落地。

今日風大，如荷去應門，風把袍子吹的直裹在腿上。

為首的太監提著綠頭牌，小聲和如荷說著什么，風萸半倚在床欄上，心砰砰地顫動。她揪住自己的衣襟，不規律的顫動還是停不下來。

“小主，該啟程了。”如荷手卡著門。

風萸走過銅鏡，看到熟悉的雙眼，心一橫走進了轎子里。

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快入秋了。雨絲打在芭蕉葉上，噗噗的如同奏樂。漸漸地雨勢轉猛，外面是瓢潑大雨，屋內是熱水漾出的煙霧迷離。

“小主的頭發像瀑布一樣。”負責梳頭的嬤嬤感嘆道。

洗漱完畢的風萸被包在被里，只露出腦袋。她閉上眼睛，腳步一點點逼近。

是聞人卿走了過來，聞人卿靠近，映入風萸眼簾的就是聞人卿那張英挺俊秀的臉。他臉部線條流暢，又在恰當的地方折角。

聞人卿看著躺在龍床上的風萸，恍惚間以為是蕭從容再世，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像太像，又勾起回憶，仿佛回到了那段快樂的時光。

翌日

清早的時候，聞人卿已經不在。風萸被送回房，她不覺疲倦，拿著大剪修理著屋內的盆栽。

昨日聞人卿始終保持了君子之禮。風萸沒有強求，她知道聞人卿是在追憶故人，對她來說這算是件好消息。因為只要這雙眼還在，那她的手里就多了些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