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過去太久，回想起來總是讓人容易失神。

只是一個“妖王”二字，讓莫九娘和長蘇的思緒都飄忽了很遠。

莫九娘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還是打破了兩人面前的沉默氣氛，說道：“長蘇，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就算提起也多說無益。你還是告訴我，這妖界里頭為何會多了那么多凡人？”

長蘇聽著莫九娘的話，也低了低眸子，回過了神來，笑了笑掩飾了自己的神情，才接著說道：“便是跟這交易有關了，妖術雖被人類所不恥，但也十分忌憚，楚章侯以金銀珠寶和人界死囚或是乞丐流浪者為代價，邀得妖王跟他合作，派遣小妖為他辦事。這妖界的凡人，就是這么來的。”

“鬼焰要這個做什么？”

長蘇聽著莫九娘的文化，從鼻尖哼出了一口氣，“妖王、在練玄火妖法。”

“玄火妖法？”莫九娘是知道這一功法的，極為純火剛烈的一套妖法，集大成于一身，是極為難練的一種功法，可是練成之后，卻能讓功力大大提升，無可匹及。

鬼焰雖然身處妖王之位，功力在妖界也是讓許多小妖難以望其項背，但若是再練成了玄火妖法，必定是功力再上一乘。

只是，這玄火妖法要求的內氣純正，可平常的妖氣修煉又過于至陰，如果沒有沒有純正陽氣補給，勢必會兩者相沖，無法真正練成玄火妖法不說，恐怕還會傷其根本。

可是，如果有凡人可以讓他吸其精氣，食其心肉，便能助長其體內純陽之氣，修煉玄火妖法也更為輕松。

看來，鬼焰和楚章侯要的那些死囚乞丐之類，便都是用于此。

“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

“也只是近年而已。”長蘇聽著莫九娘的問話，回道，“不過那個楚章侯到底是做大事的人，膽子果真不小，敢和妖界打交道，那可是人命栓在褲腰上。”

“我聽說那個當官的手下能人眾多，會法術、妖術，甚至是捉妖者都不少，兩相制衡，他自然是有膽子。”

莫九娘也是說道，那些人的確是無辜，僅僅因為在人界的地位低下，便只能被用來做條件讓鬼焰吸食精氣而亡。

只是，若是在別人的手上，她或許還有心去救一救，但在鬼焰的手上，她卻不想露面。

莫九娘想著這些，也才終是搖了搖頭，看著長蘇又是問道：“我來這兒，要找的應不是楚章侯送進來的人，時日便是這幾日。”

長蘇也不急著回答，只是凝了凝眸子，才說道：“的確有這么兩人，身份是靈宮弟子，跟旁的那些人的確不一樣。而且……”

長蘇說著，臉色都是一變，才看向了莫九娘，沉沉得說道：“而且，還帶了一把劍進來，龍淵劍。”

這件事情倒也算得上這幾天的一件奇事了，龍淵劍三個字，向來都只是聽說，卻根本無法親眼所見。

這龍淵劍上是摻了上古九門神器之一上古仙劍太生劍，威力無比足可斬妖除魔鎮守一方。

自然是妖界各個怵怕的，那都日木易封壓著匡揚跟隨妖王派去的小妖進入妖界之時，那龍淵劍在他身后便是隱隱作響，冒出黑氣，震得小妖都不敢上前幾步，實為傳遍了整個妖界。

這種消息，長蘇并不需要費多大功夫便能一一查明。

果然是他們，莫九娘瞇起了雙眼，連龍淵劍也在，看來，良子書他們所說的靈宮失竊，匡揚被挾持兩事，的確是和這個木易封有關系。

“他們現如今在何處？”

“妖王宮，一個被關押大牢，一個以客之禮待之。”

……

“九娘倒是進去有些時候了，怎還不見出來？”

莫九娘跟著那鳥妖去了后院，軟靈兒三人便一直坐在桌子旁候著，雖莫九娘離去沒有多久，那客棧里辦事的小妖便也端上來不少吃食。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聽得了莫九娘之前的那幾句人心人肉人骨的，阮靈兒對這妖界的吃食，也實在是沒有多少胃口。

良子書倒是同她一樣，并沒有怎么動手，只是看了一眼周圍，便是開口問了一聲。

阮靈兒聽著，也往著那后院的方向看上了一眼，說道：“不知道，我也覺得像是有好一會兒了，也不知道九娘見得是什么人？”

“長蘇。”三人中唯一動了些木箸的葉麒聽著，抬起了頭來，便是說道。

阮靈兒知道葉麒和莫九娘是故識，在聽得之前說也來過這妖界，自然是對他的話很是相信，“長蘇是誰？”

“在妖界里頭，還能是什么，小妖罷了。”葉麒聳了聳肩，也放下了手上的木箸，“如果按照在人界的說法，長蘇便是妖界的百曉生了。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問他便是。”

“原來如此。”阮靈兒點了點頭，若是能知道匡揚和木易封在妖王宮的哪一個位置，那他們行動起來也不會那么得盲目了。

只是，這幾句說得，一旁的良子書又沒了聲音，只見著他身子做得筆直，眸子卻是左右掃視周圍，眉頭越發得皺緊了起來，像是心事重極了的模樣。

“良師兄。”阮靈兒瞧著，便是喊了一聲，“你怎么了，總覺得，你好像有些心事似的。”

“不。”良子書搖了搖頭，視線終究是收了回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總是有一種感覺，似乎對這兒很熟悉似的。”

“是嗎？”阮靈兒跟隨著良子書的視線看了一圈，才道，“來是自然沒來過的，不過，這妖界城中客棧修葺得跟人界里頭也差不了多少，師兄你若是去過累死的客棧，向來有幾分熟悉感也是可能的。”

“可能吧。”良子書也應了一聲，暗自地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感覺從自己踏入這妖界開始，就一直有著這樣的感覺，好像，來過這一個地方似的。

只是，終究這感覺也是一晃而過，并不該多留意。

幾人便依舊這么安心等著莫九娘，只是沒想到，還沒等到莫九娘出來，倒是，卻先被旁邊的嘈雜聲吸引了去。

只見著這坐得不遠的一桌，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幻出人性倒也是有模有樣，只可惜相貌實在是有些差勁，身形倒是魁梧，只可惜油頭油面的，闊鼻圓眼。原本只看這些，頂多也就算得上是個勉強入得了眼。

只可惜，偏偏他那雙眼睛滴溜溜一轉，卻是像老鼠一般，竟是狡黠之色，平白地讓他魁梧的長相又添了許多賊眉鼠眼。

看著，怪讓人覺得別扭極了。

原本這也與阮靈兒幾人毫無干系，只可惜，那小妖走了進來，便是一股子的臭味彌漫了過來，怕是許久都沒有洗澡收拾了，簡直讓人覺著呼吸都有些困難。

偏偏他嗓門也是大得很，走到了客棧的桌子前，便是手掌在桌上一拍，“來啊，幫我把這東西燉了。”

只這一聲，便引得周圍的人都朝著那邊看了過去。

阮靈兒瞧著，那小妖一句話落罷，便是將另一只手上的東西放在了桌上，只見著包著的布巾一攤開，隨著一片血跡攤了出來，里頭的人心便露了出來。

像是也剛從人身上沒有摘下多久，竟還撲騰得跳動著，血筋暴起，格外觸目驚心。

那招呼的鳥妖飛快地走了過來，也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事情，只應了一聲，便拿走了那妖怪手里的人心，快步退了下去。

客棧里跟過來的另一個跟這小妖也是認識，見著他便是走了過來，仰頭笑道：“兄弟好本事啊，只要是出入妖界一次，必然便能帶回一兩顆人心回來，這身上還見不得一點傷。”

“哈哈，那是當然！”那小妖笑了起來，“那人界里頭的人啊，我呸，可全都是一群窩囊廢！要不是他們的精氣可以助長功力，人心十分美味，我連碰都不想碰。”

“喲，那你可是運氣好，去了這幾次也沒碰著捉妖人嗎？”

“傻的嗎兄弟，這人類那么多，捉妖人能有幾個，手腳快一點便是了。何況……”那小妖說著，都是睜了睜眸子，鼻子湊上桌子上剛才的血跡又是長長地吸氣聞了聞，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何況，人的精氣和人心這么美味，就算要冒一點風險，又有什么關系呢？”

“你……”

那小妖的話音剛落下來，一旁的良子書終是聽不下去，一拍桌子便是要站了起來。他堂堂的一個靈宮底子，除妖這種事情跟著師父也做了數次。可是如今，讓他親耳聽著一只小妖肆無忌憚地在自己耳邊談論他在人界害人殺人的事情，連那人心都擺了上來，怎么可能讓良子書忍得下去。

只是，良子書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身子更是沒有站起來，阮靈兒便已經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她心中雖也是厭惡之意難平，只是比起良子書來說，她沒有那么深的正義心，便更清楚他們現在身在什么地方，可是決不能，多添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