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府其實是護國將軍的府邸，護國將軍戎馬一生，最后為這個朝廷獻出了生命。在死后被先帝追封為國公。子承父業，現在國公也就是老國公的嫡子，繼承了國公之位。只是國公不求上進，老國公留下來的實權，已經全部沒了。

江渚和宋璃兒站在旁邊，陳學青將從花奴那處拿來的玉牌遞給門前的門衛：“我是你們世子的好友，還請通報一番。”

門衛瞧著被陳學青手里的那塊赭紅玉牌，正是前陣子夫人到處尋找，世子支支吾吾，只說是送給了他人，不愿多言的玉牌。門衛上下打量一番陳學青，又見后面還跟著一男一女，口中帶著不屑：“等下，奴才去稟報世子。”

陳學青見那門衛進了府，走回到江渚和宋璃兒的旁邊，手里把玩著那一塊玉牌：“國公府就是不一樣，連奴才脾性大。”

“這人我們多半是見不到了。”江渚道。

宋璃兒和陳學青齊齊看向江渚，宋璃兒開口問道：“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還不會推脫說不認識？”

“堂堂世子怎么能和風塵女子染上關系，還將自己身上玉牌送與人，你說你是國公夫人，你會認嗎？”江渚反問道。

“我之前還在納悶著，說是一位世家娘子，手未免太過于粗糙。”陳學青說起之前在自己心中疑惑，只是花奴哭得傷心，而且錦娘子模樣看起來也不像是在風月之地混跡的女子，這話才沒有問出口。

宋璃兒蹙眉，又是一位風塵女子，這和大哥之間有沒有什么聯系？

“就是這幾位說是要找世子。”之前去稟報的門衛跟著一位穿著華服被一群婢子圍繞著的貴婦人走了出來。

貴婦人的目光第一眼就落在宋璃兒的身上，打下打量的之意中頗有瞧不上的味道：“我兒一時糊涂，將玉牌送給了這位娘子，讓娘子誤了心思。我這里有五十兩白銀，算是為我家郎君向你賠罪，還望將這玉牌歸還給我。”

說著讓后邊的穿著天青色衣裳的婢子將裝了五十兩白銀的荷包拿給宋璃兒，就連那婢子看向宋璃兒的神情都是鄙夷。

看樣子是將宋璃兒誤以為是錦娘子。

“夫人，您是誤會了，我并非是”宋璃兒正要解釋，國公夫人直接甩手：“五十兩可是不夠？”

婢子從另外一個荷包拿出了十兩，拉起宋璃兒的手：“見好就收。如果不是我家夫人心善，你......”

“公國夫人，下官大理寺少卿江渚，這位宋家的娘子，宋璃兒。”江渚強勢插上嘴，勃然變色，婢子要說的話硬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聽到江渚報上來的名號，拿著荷包的手都在發著抖，連忙向國公夫人求助。

國公夫人臉色微變后帶著尷尬的笑意：“原來是宋家娘子，誤會誤會，還望宋小娘子莫要氣惱，人年紀大了總會有些眼花。”

宋璃兒笑了笑，國公夫人是得罪不得的，既然人家都說了軟話，之前的話得接著，這話更得收下：“無礙，民女只與夫人有過數次見面，夫人還記得已經是民女的榮幸。”

國公夫人一改態度，拉起宋璃兒的手拍了拍：“不知少卿大人來訪是為何事？還有這玉牌。”

“沒事，只是想和世子說幾句話，既然不在，我們也不就多打擾。”江渚見國公夫人的態度雖然已經軟下來，但一提起錦娘子的事，必定是會否認，還不如讓國公夫人將這玉牌拿走。世子看到之后多半也能猜出錦娘子出事了。

“這玉牌是我們在茶樓撿到的，宋娘子說是國公府世子爺的，我們這才前來送還，到曾未想還有這樣些狀況。”

江渚凌厲的眼神看了眼旁邊的婢子，話語中的責備還是有的。

國公夫人訕訕的笑了笑一腳踢在婢子的腿窩處，婢子腿軟跪在地上：“還不趕緊認錯。”

婢子跪在地上求饒道：“是婢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少卿大人和宋娘子懲罰婢子。”

后面跟著的門衛也跪下來求饒。

宋璃兒知道這是江渚為她出氣，但還是看著江渚搖了搖頭，不想此時再鬧下去。陳學青也想開口，宋璃兒拉了拉他的衣袖，讓陳學青將玉牌還給國公夫人，再說了幾句客氣話，三人便離開。

“宋璃兒，你怎么見到這些人還是個軟性子。”陳學青就十分不滿宋璃兒有時候軟包子的模樣。

“你又不是不知道國公夫人是個什么樣的人，今日我要是懲罰了她的婢子，明日我這個民女欺負她的流言便會滿城都是。”宋璃兒可不想給自己添這些麻煩，不過是話不中聽罷了。

陳學青想起以前一些事，扯了扯嘴角：“那倒也是。”

江渚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的，宋璃兒好心開了口：“幾年前，國公夫人的身邊的婢子得罪了翟家的娘子，國公夫人賠罪，但翟家娘子還是罰了那個婢子，你猜結果怎么樣？不出幾日這翟家娘子沒有氣量之事就傳遍了整個都城。”

“還不僅如此。”陳學青一想起來直搖頭，心中還不免帶著一絲慶幸剛才宋璃兒拉住了他：“翟家娘子當時正好和霍家的郎君在議婚，因著這件事婚事沒了。誰也不想后宅有一位沒有氣度的夫人鬧得家犬不寧。”

“好在，楊家的郎君洞悉此事，求娶了翟家娘子。雖然家世差了些，但對翟家娘子極好。也是后來，才有這件事的實情傳了出來，還了翟家娘子一個清白。至此，大家對國公夫人都是避著的。沒有誰家想將女兒嫁入國公府。”

宋璃兒和陳學青一唱一和，江渚聽著，眉頭不經微皺起來。

“對了，我們把玉牌還了，世子那邊怎么辦？”陳學青拍了一下腦袋，蹙眉問道。

“我們回錦娘子那處，世子會過來的。”江渚平復心中的那一絲不悅，說道。

“江少卿”宋璃兒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江渚問道：“你說這事和我大哥的命案會不會有關系？”

“這件事現在還不好說。”江渚不能保證什么，也只能這么含糊的說著。

宋璃兒努力讓自己笑了笑：“這幾日我就跟著你，我二哥不能插手，我就在你旁邊打下手。”

宋晚景有官職在身，怕他以權謀私，宋璃兒卻沒有這樣影響。

江渚沒說什么，只在前面走著。

國公府和錦娘子的住處相差不遠，等三人走到的時候，世子已經在里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依靠在房門。

“世子爺”宋璃兒福身，江渚和陳學青拱了拱。

“宋小娘子，陳郎君你們怎么在這里？”鐘宇軒未曾見過江渚，自然是不認識。

“我們在這里等你。”宋璃兒說道。

“就是你們將玉牌送過去的？”鐘宇軒有些驚訝：“這”

“這位是大理寺少卿江渚，是前來調查錦娘子一事，我們從花奴處得知你與錦娘子相識，就想找你問問話。”陳學青說道。

鐘宇軒聽到錦娘子的名字，往屋里看了眼，眼睛瞬間紅了一圈：“錦娘雖然是一位風塵女子，但她賣藝不賣身。我將她贖出來之后，就帶著她來了都城。你們也知道我娘的為人，是不可能會同意我和錦娘在一起。我只好先在外面買了一個院子，讓錦娘先有一個住處，我再好好求求我娘，希望她能同意。昨日我娘終于松了口，讓我可以將錦娘納入府中做個姨娘。我緊忙來找了錦娘，錦娘也高興的很。沒想到今日”

鐘宇軒別過身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再轉過來：“所以錦娘絕對不會尋短見，定然是有人謀害了錦娘。”

與錦娘同住的只有花奴，鐘宇軒對花奴沒有半點懷疑那是不可能。話說完就看著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看望何處的花奴。

“錦娘跟我說她是由花奴一手撫養長大，花奴也是為賣藝不賣身，從未嫁過人。所以花奴起初也是不樂意錦娘和我在一起的。”

“也許不是不樂意，錦娘身份低微，而你是國公府的世子爺，你們之間的身份有著云泥之別。”宋璃兒看到院子里的失魂落魄的錦娘，時不時拭去眼中的淚水：“在花奴眼里，錦娘說是她的女兒也不為過吧。”

鐘宇軒意識到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卻忘了在自己遇到錦娘之前，都是花奴在身邊照顧著：“也是，是我錯了。”

“先說說昨日你到這里之后的詳情吧。”江渚并未因著鐘宇軒的話而有所觸動，他曾見過愿意為對方死去的情人，到來頭為了錢財而將對方殺害。現在錦娘已死，任何接觸過她的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昨日我近晚飯的時候來的這里，我跟錦娘說了我可以將她娶回家的事。錦娘很高興，還特意讓花奴做了幾個好菜。平時錦娘體貼我，從不肯亂花銀兩。”鐘宇軒說道和錦娘的在一起的時光，整個人都變得柔和，每一句話都是溫柔至極：“我在這里吃完飯后，本想再逗留一會兒，我娘遣人來找我，說是府中有事。我只得回去，之后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肯定會留宿在這里，保護好錦娘。”

鐘宇軒眼中盡然是悔意和對自己的自責。

“這件事誰也想不到，你無需自責。”陳學青雖然不能體會鐘宇軒的感受，但錦娘的死是無法提前得知的。

“錦娘是我害死的。”花奴轉過頭看，滿臉的淚痕，臉上已有溝壑，卻還是能看得出來花奴年輕時是個頗有姿色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