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等等我
- 魔命難違
- 蘇羨魚
- 3003字
- 2020-01-14 22:33:35
幻境中的當時的滄琰不清楚為什么沈漁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凡間小姑娘甘心和一個妖族的人在一起,彼時她還不知道溫玄翦叫什么名字,當著他喜歡的女子面前也不大好叫他“一個妖族的人”,只好用“那個”一詞代替了。
不過沈漁也是聽得懂的。
“噢,”沈漁自己對溫玄翦過往的事情也不大清楚,只簡明扼要地說道,“當時我在河里頭撿到了他,見他無依無靠的,覺得他很可憐,便收留了他。我自小一個人住,難得有個人陪陪我,便就這么在一起了。”
幻境中的滄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然笑道:“巧了,我前些日子也撿了一個人。”
滄琰怔了怔,茫然道:“撿了誰?難道就是這個姜祗?”
正當滄琰這么想著,沈漁就將她心里想的事情問了出來:“啊,那確實是巧了,莫非姑娘你撿的人就是這位公子?”
幻境中的滄琰想都沒有想一下,立刻就否決了:“這倒不是,是另一個。”
姜祗頭也不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什么也沒說,更加是看不出什么神情。
季羨舟忍不住瞅了滄琰一眼:“想不到你從前還是個挺風流的人。”
滄琰紅了臉,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也不是,本星君……咳,是個……”
“好了好了別解釋了。”季羨舟抿了抿嘴,“現在別惹這么多風流債就好了。”
滄琰立刻肅穆:“絕對沒有,現在就你一個人。”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皆是一頓。
滄琰抿了抿嘴,季羨舟既然是歡喜她的,這句話一定會讓他誤會的,可不能這么留給季羨舟一丁點兒念想。
她正想措辭解釋,卻聽見季羨舟說了一句:“是啊,這幻境之中,在一個世界的,可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嗎。”
他語氣極淡,滄琰望向他,他卻沒有看著她,只望著幻境之中的滄琰,什么情緒都沒有。
滄琰摸了摸鼻子,尷尬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可不就是這么一個道理么。”
一連等了好幾天,幻境之中的滄琰和姜祗都沒有等到那個妖族的人來找溫玄翦報仇,想了想,幻境之中的滄琰便要同溫玄翦和沈漁告辭了。
沈漁同幻境之中的那個滄琰似乎聊的很來,離別之時還有些不舍:“阿琰,你下次什么時候會來?”
幻境之中的滄琰笑了笑:“我去追一追那個妖族的人,追到了,就回來看你。”她遞給沈漁一道符紙,叮囑道,“若是有危險,撕破它,我就會立刻趕過來了。”
這是凝了滄琰一滴血的符紙,造了聯系,撕破了它,滄琰便會立刻感應到的。
沈漁接過來,眉眼彎彎,笑著說:“謝謝你了,阿琰。”
“不用謝。”幻境之中的滄琰盯著沈漁,微微嘆了一口氣,“望你一輩子都不必用到這一張符紙。”
沈漁笑了,聲音輕柔:“但望如此。”
幻境之中的滄琰也跟著笑著握住沈漁的手:“我下次見你的時候,你大抵已經兒孫滿堂了吧。”
聽到了這句話,沈漁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說完,幻境之中的那個滄琰便和姜祗走了。
溫玄翦站在沈漁旁邊,握住她的手,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頗有默契的模樣。溫玄翦輕聲說道:“進去吧,阿漁。”
……
幻境之中的那個滄琰大抵從未想到,她會這么快接到那張符紙的感應。
待她趕到的時候,沈漁躺在溫玄翦的懷中,早已沒了呼吸。
撕破的符紙沾著不知道是誰的血,落在了她的手邊,風一吹,往遠處飄了飄。
溫玄翦垂著眼,身上也都是血,衣服破破爛爛,經歷了一番打斗的模樣,十分狼狽。
那個想要殺他的妖族的人,就抱著雙臂,懸在他身后的空中,漠然望著他。
“你知道失去最愛的滋味嗎?”
溫玄翦身形未動,抱著沈漁,似乎成了一座雕像。
不會哭,不會動。
甚至快連呼吸都不會了。
“溫玄翦,溫玄翦。”幻境之中的滄琰這般一聲聲叫著溫玄翦的名字。
聽見滄琰的聲音,溫玄翦的身形總算動了動,他頭也不抬,問道:“滄琰姑娘?”
“是我。”幻境之中的滄琰應了一聲。
溫玄翦聲音沙啞,問道:“你有辦法救她嗎?”
幻境之中的滄琰走到沈漁旁邊,把了把她的脈,兩只一并,往雙目處一抹,盯著沈漁的身體看了幾眼,搖搖頭說:“沒辦法了。”
救不了了。
哦。
溫玄翦不再理會她,任自己傷口流血湍湍,抱著沈漁,一絲毫的痛似乎都沒有感受到一般。
幻境之中的滄琰收回了目光,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看著不遠處抱著雙臂的那個妖族的人。
“我那日,就應該殺了你。”她冷笑道,“就不該同你說那么多廢話。”
這句話說完,不等那個妖族的人有什么反應,司命筆迅速出現在了幻境之中的那個滄琰的手中,腳一墊,電閃雷鳴一般閃到了他的身邊,她捏著司命筆,一筆寫了一個“殺”字,頓時化作無數把劍,環成了一個圈,繼而齊齊朝那個妖族的人刺了過去。
那個妖族的人雖然知道自己的法術不能同滄琰相比,可如今滄琰殺意已起,萬劍已至,亦不得不出手,他身形一閃,兩臂一伸,化作一個盾一般的法罩,將萬劍擋在一米開外。
可那萬劍齊發不是什么好擋得住的,法術低的人自然就很吃虧。那萬劍一出,縱使那光罩能夠撐得一刻,卻根本不能夠擋住什么。
“啪。”
一個輕微的聲響。
繼而那法罩出現了一長條裂縫,裂縫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多,終于,碎成了微末。
妖族的人避無可避,只好在捏了一個法術,變出自己的一柄劍,將劍橫在了自己面前,咬著牙盯著萬劍的鋒芒。
幻境之中的滄琰笑了一聲,捏著司命筆,又迅速加了一個“破”字。這個“破”字在空中越放越大,最后化作一抹流光摻入了萬劍的劍端,那萬劍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妖族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了,將頭往旁邊偏了偏,躲開那刺眼的光芒,法術卻頂不住滄琰的法術了,終于忍不住噴了一口血,手中的那柄劍斷成了幾截。
萬劍就直直地刺在了那個妖族的人身上。
死不瞑目。
連掙扎都沒有。
幻境之中的那個滄琰懸在空中望著那個妖族的人,漠然。
滄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場壓倒性勝利的斗爭,張了張嘴,都忘記了合上:“這,這是我嗎?我什么時候法術這么強了?”
季羨舟咳了咳:“你看你現在,動不動就暈倒,犯困,身體確實不大好了。”
滄琰瞪了一眼他:“這怕不是我吧,就是一個同我一個名字同我一個模樣的司命吧,她法術這么強大,而我法術低微是整個仙族的人都曉得的事情啊。”
季羨舟卻沒有答話。
幻境之中的滄琰落在了沈漁身邊,輕聲說:“好好安葬她吧。”
溫玄翦動也沒動。
“你別這樣。”幻境之中的滄琰安慰他,“沈漁已經死了,可你還沒死。”
溫玄翦說道:“我寧愿我同她一起死了。”
幻境之中的那個滄琰抿了抿嘴,說:“你傻嗎?你若死了,下一輩子,你要叫沈漁嫁給別人嗎?”
他身形一僵:“你,你什么意思?”
“你是妖。”幻境之中的那個滄琰說,“妖族的壽命無限長,你好好安葬她,好好活下去,找到沈漁的轉世,你們還可以在一起。”
聽到了這句話,溫玄翦目光動了動,似是死灰復燃的模樣。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溫玄翦將沈漁摟在了懷里,抱了抱,將她抱了起來,喃喃道,“我會找到你的,阿漁,你等我,等等我……”
“你知道嗎?”季羨舟忽然開了口。
“什么?”滄琰一怔。
“那個妖族的人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季羨舟說。
滄琰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說,”季羨舟看著溫玄翦抱著沈漁的背影,“‘你知道失去最愛的滋味嗎?’”
溫玄翦走在路上,垂著眼,看著沈漁仿佛熟睡的模樣,低聲說道:“我知道了,阿漁。”
滄琰不知道做什么想的為好,默了默,轉了話題:“我們既已看見溫玄翦和沈漁的結局,為什么我們還在這個地方?”
季羨舟打量了一下四周,仍舊是沒什么變化的幻境,連起初時的抖落溶解一般的過渡都沒有了。
“難道還是需要找到陣眼?”滄琰想了想。
“不,不對。”季羨舟瞇著眼睛說道,“還沒完。”
的確還沒完。
溫玄翦將沈漁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一雙手刨著土地,他甚至沒有用法術,五指沾了泥,見了血,才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坑。
他抱起沈漁,側臉挨了挨她的臉龐,再將她緩緩地放進了那個坑里。
立了碑,阿撿之妻,沈漁。夫,阿撿立。
不肯留下溫玄翦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