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昔雙眼有眼淚在打轉，她看著董顏，問道：“可我要如何為自己打算？”

董顏一怔，她看到了春如昔眼底下的絕望。

“我本來就是和哥哥相依為命的，可哥哥現在死了。我今年已經二十四，卻還是沒遇到如意郎，就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我自己一個人而已。”

春如昔緩緩說著，那眼底的絕望不曾消失過。

董顏知道春如昔這些年并不容易，便安慰道：“如昔，你并不是一個人，要是你覺得孤身一人，并不開心，不如我為你指婚？”

春如昔轉過頭，喃喃說道：“哥哥剛死，我怎么能夠想著自己的幸福？”

說罷，她就也起身，給董顏行了一禮：“奴婢告退，請娘娘履行承諾。”

董顏還欲再說，但是春如昔已經轉頭就走，她心里一陣悵然，卻也只能夠坐在那兒，心里嘆了一口氣。

春如昔雖然性子柔弱，但是因為自小與春震竹相依為命，對春震竹的死自然就難接受了一些。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沒有阻撓春如昔，就讓春如昔心里有怨恨吧。

“娘娘，其實這件事也與娘娘無關，那也是別人下手的。”瀾心說道。

董顏拿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才說：“算了，要是告訴如昔了，當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就讓如昔離開皇宮，以后為自己而活吧。”

瀾心嘆了一聲，便說：“這人吶，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

董顏笑了笑，看了看瀾心，打趣道：“因果循環，自有天命，不過誰也不想就這樣順應天命，因為他們總是不甘心，不服輸。”

“那娘娘呢？”

“我？”董顏抬頭，看見潑灑進來的陽光，秋日的陽光宛如是發光的金子那般燦爛，“我也是，可我熬過了三年，又活了四年。”

瀾心是不能理解到這深意了，也只有董顏自己明白而已。

春如昔擦著眼淚，走在永巷里。

她獨自一人走著，整個世界似乎都與自己無緣，她就快要離開這里了。

她一直低著頭，沒有注意到前方。

她淚眼朦朧，看見一對黑色鞋子擋著自己的路。

春如昔抬起腿，碰好就對上了千尋楓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她微微一怔，一時間不知道做什么反應。

千尋楓看了她一眼，就隨手拿出一塊帕子，遞給春如昔。

“明明是一個好看的姑娘，怎么就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春如昔神情有些恍惚，卻也下意識的接過了帕子，說道：“皇爺，奴婢……”

“春姑娘，怎么哭了？”千尋楓輕聲問道。

因為春如昔在宮里是用程姓的，看來是董顏告訴千尋楓的。

自從千尋楓解毒之后一別，春如昔也是等到半年后才再見到千尋楓。

那時候千尋楓是為了除去身體里蠱蟲，才會找上春如昔。

“奴婢……沒事兒。”春如昔搖搖頭。

她抬頭再看了千尋楓一眼，這一眼，是將她給看呆了。

春如昔連忙低下頭，想要離開，但是千尋楓也伸手攔住她。

“皇爺，這……”春如昔連說話都覺得有些困難了。

“春氏兵書，就還給你吧。”千尋楓說道，“留在我手里，也沒有什么用。”

春如昔一怔，抬頭：“為什么？既然是在皇爺手里，那當然是要由皇爺保管了。”

“那東西對你們春氏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可是你哥哥現在都不在了，這兵書其實說白了，也沒有什么用處了，不如就物歸原主吧。”千尋楓說道，“更何況，我拿著也沒有什么用處，還是你拿著吧。”

春如昔愣了愣，緊接著才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千尋楓進宮，本來就是想要找春如昔，正好，在這兒就遇見她。

那本兵書和十道令牌，用白布包裹著，千尋楓拿出來交給春如昔。

春如昔有一絲的恍惚，問道：“皇爺，就算是奴婢的哥哥死了，可是還有奴婢在，難道皇爺就不擔心奴婢嗎？”

“擔心你會犧牲自己用這兵書？”千尋楓問道，隨后他便一笑，“春姑娘，還是為自己活著吧，只有為自己，才能夠體會到人間的幸福。”

這句話，千尋楓也是深有體會。

因為這一本兵書，千尋楓利用董顏。

兩人的命運開始糾纏，不得開脫。

千尋楓曾經都想要奪回自己的東西，但到了最后，也明白過來，那始終不是自己的東西，而且，這兒的一切都已經不是他想要的了。

“謝謝皇爺教誨。”春如昔微微一笑，只覺得千尋楓的笑意像是春風一般，那般清爽迷人。

千尋楓終于等到了今日，他大概……已經領略到人間的幸福了。

“記住，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就去爭取吧。”千尋楓說道，“幸福總是需要爭取的，不要因為你哥哥的事情影響了自己。”

春如昔點點頭，也只記得一句話：幸福總是需要爭取的。

她看著千尋楓走遠，他的背影，如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頭上。

也許她只能夠這樣看著他而已，春如昔抱緊了懷里的兵書，那硬硬的金牌咯著她的左胸，她感受到自己心跳是那么的急促。

多少次的凝望，都沒有那么強烈的占有欲望。

秋季讓綠樹的葉子慢慢變黃，千玄御重整朝綱，慢慢建立起自己的政權。

只是董顏還未放手，依舊是鉗制著千玄御，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董顏還需要維持現有的力量，只可惜鄧九曾經在京城露過臉之后，就再也沒有蹤影。

她堅信宮里仍有鄧九的線眼，所以也耐心等候著。

這晚，瀾心正準備入睡，卻發現燭火一個搖晃，幾乎熄滅，而窗紙也破了一個洞，一支短箭就剛好插進了床榻邊上柱子上。

瀾心驚魂未定，跌坐在床榻上，轉頭看見了那窗紙的小洞，才又將目光轉移到短箭上。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身體才恢復了體力，看見短箭上還綁著一張紙條，就也連忙解下來一看。

她喘著氣，也不管自己已經脫去了外衫，還是往董顏的寢殿跑去。

“來了！來了！”瀾心大喊著，想要盡快告知董顏這一件事。

董顏回眸，看見瀾心的衣著，不禁有些疑惑，瀾心怎么會這樣緊張？

隨后，瀾心就也將那紙條奉上，說：“終于是等到了，來消息了。”

董顏睜大眼睛，她不肯離開皇宮，就是為了讓鄧九找到自己，她等了一個月，終于是來了消息。

她迫不及待，將那紙條打開，她的手顫抖著，生怕看見的是不好的消息。

“娘娘，快點兒。”瀾心催促道，她也是很想知道。

董顏這才下定決心，將紙條完全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