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拖

“我想先問一個問題，為什么多鐸在奪取西安之后，不從南陽、襄陽、荊州至長江，一邊追擊李自成，一邊沿水路進攻南京。”看到大家都不說話，李國慶開口問道：

“而是放棄追擊李自成，轉而揮師東進，勞師遠征，一定要打下徐州、揚州，后再進軍南京呢？從戰術的角度看，不是得不償失嗎？”

屋里安靜下來，人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一時間誰也沒有說出答案。高杰說道：“殿下，就別賣官司了，怪讓人著急的，直接告訴我們得了。”

見到大家如此狀態，李國慶暗自搖頭，難道大明的將領真的只會沖殺，不會思考嗎？也不多問，解釋道：

“清廷這樣做的原因，就是要奪取大運河的控制權。北方經過連年的戰亂、災荒、瘟疫，已經無法做到自給自足，所以清朝需要的是湖廣的糧食，江南的稅收和人口。”

李國慶停了一下，又道：“而通過陸路運輸，等到達京城時，也只能獲得將十之二三，所以只有奪取了運河控制權，才能穩定他們的政治統治，本王敢說多爾袞一定是這樣計劃的。”

黃得攻這時開口道：“殿下說的有道理，可是多鐸怎么會有把握，一定能奪取徐州和揚州呢？我們即使打不過清軍，糾纏各一兩年也還是可以的。”

“不是多鐸有把握，而是他不得不來打。你們想，奪取運河，清廷就有了喘息之機；不奪取運河，就等于我們鎖住了清朝的命脈，卡住了他的脖子，你說他能不來打嗎？”李國慶解釋道：

“此外本王曾告訴你們，神仙的書里寫了：弘光元年四月，多鐸攻打揚州，史閣老殉難，隨后揚州被屠，八十余萬百姓無一活口。”

“那么本王在這里想，想請大家一同思考一下，即使史閣老投降清軍，揚州會不會躲過被屠城的命運呢？”李國慶問道。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黃得攻感覺到莫名其妙，因為他是第一次聽到李國慶這樣說，難道是真有神仙？

“本王可以肯定的告訴大家，不可能，揚州一定會被屠城。你們想想，清軍入關，北京城已經殘破不堪，連皇宮都被李自成炸了，不可能在京城附近籌集太多的糧餉。”李國慶接著道：

“而北方各省，連年的天災、戰亂、瘟疫，就像史閣老剛才講的，十室九空，那么清廷拿什么來養活入關的這六十來萬人，更何況還要向南征伐。”

“打仗打的就是錢，而揚州富足，且一直沒有被任何一支隊伍禍害過，所存錢糧，足夠全城百姓堅持一兩年。在座的都是軍事將領，如果說遇到抵抗發泄一番是可能的，也不過就是大肆劫掠，殺一些人罷了。”李國慶看了一眼大家，又道：

“那么，多鐸破城以后，屠殺八十萬人，這怎么可能只是因為一時的惱怒，而下達的命令，這種慘絕人寰、喪盡天良的命令，絕對不會是一線指揮官輕易做出的。”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命令出自多爾袞，因為只有將揚州的財富劫掠回北京，清廷才能維持一到兩年，而通過爭取到的這段時間，穩定政權這是最根本的。”

盡管在后世，清廷將這件事抹的一干二凈，只是從海外的一些記載找到些許蛛絲馬跡。然而李國慶絕對相信，這絕對是一場有預謀、有組織、有計劃的軍事行動。

整個江北，只有揚州未遭戰火，富甲天下，其命運可想而知。至于為什么沒有計劃在南京屠城，是因為多爾袞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過長江去。

至于后來占領了南京，自己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人家又是開門受降，為了將來的統治，怎么也得留個好名聲吧。

屠殺這么多人，一定是要遭報應的，多鐸患天花不治而亡，就是很好的驗證；多爾袞也是不得善終，還被順治掘墓鞭尸，絕對和暗自下令有關。

或許這件事真的只有這倆人清楚，可你躲得過百姓的雙眼，還能躲得過上天嗎？所以，這二人壯年即逝，絕對是遭了天譴。

高杰問道：“清廷不是缺人嗎，為什么不抓回去？”

“養不起，如果能抓回去，也就不用屠城了。”李國慶回道。

“那和我們制定戰略有什么關系？”黃得攻問。

“我剛才講了制定戰略是跟政治、經濟密切相關的，先不提我們要制定的戰略，我們再看看清廷出臺的政策。”李國慶說道：

“清廷首先就是嚴格軍紀；其次是廢除“三餉”；第三是獎勵墾荒；第四是廢除匠籍；還有就是實行農、工、商一律平等，對商人只收人頭稅，不收商稅。”

史可法不敢置信的問道：“殿下，您說的這都是真的？聽上去，這些正策，都是利國利民的好正策啊。”

李國慶回答道：“至少字面上都是真的，至于能不能做得到，能做到多少，就不好說了。不管怎么說，看起來還是不錯的，這就起到了蠱惑人心的作用。”

劉肇基說道：“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這要是傳開了，百姓的心還不得讓清廷收了去，對于我們抗擊清軍，極為不利。”

“所以我們不但要在戰略上做文章，還要在政策上出臺相應得對策，通過宣傳，揭露清廷得偽裝。你們想，如果清廷連自身都吃不飽，還會如此假惺惺得關愛百姓嗎？狼就是狼，即使尾巴搖的再歡，也改變不了狼得本性。”李國慶說道。

高杰說更加疑惑了，問道：“殿下說了半天，那么我們的戰略方針到底是什么呢？”

李國慶說道：“本王設想的戰略總方針，就一個字，拖。”

閻爾梅在一旁問道：“殿下的拖字，何解？”

“本王的拖字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清軍死死的纏在江北地區，使其進退不得，以至于沒有時間穩定政權，這樣為我們訓練新軍，制造新武器留出時間和空間，最后利用我們強大的綜合實力，生生將清廷拖垮，本王要把多爾袞餓死在北京。”

史可法問道：“那河南和山東我們現在就不要了嗎？”

李國慶說道：“河南現在是十室九空，山東現在是土匪為政，我們現在要是趁虛而入，奪取一些城池還是比較輕松的。”

“但是奪取完了呢，我們守得住嗎？我們發展得了生產嗎？我們安定得了百姓嗎？部隊的軍需給養又從哪里來？”

接著又道：“既然我們能遇到這樣的問題，清廷肯定也會遇到這種問題，那么這個包袱由我們來背，還不如甩給他們，當然這也要看實際情況。”

“所以至于如何拖、怎么拖，制定什么樣的戰術，這是軍中將領的事情。只說一條，為了拖住清軍，既可以大踏步的前進，更可以大踏步的后退，哪怕是退到長江邊上。”

劉肇基說道：“殿下，末將明白了，會盡快拿出一個整體戰略。”

“用卿，要盡快在江北所有城鎮展開宣傳攻勢，此外招收一批秀才，緊急培訓一個月，然后充斥到各個部隊，進行思想教育工作。”李國慶又轉向閻爾梅道：

“此外行政和機要工作你也要承擔起來，我不想總部的機構太臃腫。總之，文的歸你，武的歸劉、高二位將軍，吃喝拉撒找你史閣老。”

“還有一件事，諸位的職位是定下來了，可也不能當光桿司令不是。所以回去以后，要根據自己的職責制定編制，至于人員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你們可以從現有的人員里挑選，也可以舉薦，本王一律批準。”李國慶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