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浩

他們都以為自己找到了什么是道，都以為自己能夠成功，可惜在時間面前他們仍然改變不了死亡的結果。沈浩不認同師傅的無為之道，更看不上師叔的霸之道，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自己的道。

時間就這么過去了，西方那個據說叫蒸汽機的鐵盒子來了，那個比夜明珠還亮的電燈也來了……

春去秋來，時間這么一晃過去了。現在，沈浩已經四百多歲了，師傅師伯們死光了，師兄師弟們也都化作黃土多年，自己仍然還是那個四十多歲筑基，一百多歲壽元將近才勉強結丹的笨蛋沈浩。可惜，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來取笑自己了，那些取笑自己的人都死光了。

四百九十七歲，這個時間沈浩記得很清楚，是自己現在的年齡，也是催命符。元嬰期以上的修士無論到底修為如何，壽元都是已定的，那就是五百歲。現在，自己也要死了！

沈浩并不怕死，活了這么多年也夠了，唯一讓他遺憾的是，自己還是沒能弄清楚什么是道。

雖然還有三年的時間，但是沈浩心里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同于以往，修士的身體雖然衰老的很緩慢，但是這并不是說并不衰老。沈浩現在的身體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雖然自己已經是渡劫大乘的修士，再往前一步就是海闊天空，無上大道，圓滿飛升仙界。但是，這最后一步難如登天。

更何況，早在一千年前凡人界通往仙界的結界就已經被封鎖了！哪怕你已經是大乘期的高手也一樣不行，因為在你渡劫之后還有最后一道封印，一道上界仙人親自布下的結界！

沒人知道仙界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仙界通往人界的路會被封死。或許有人知道，但是那樣的大人物是不會在乎下界這些螻蟻的死活的。

一千年來，凡人界出現了很多很多的飛升者，他們在天劫面前談笑風生鎮定自如，卻最終止步在最后一道封印面前，化作飛灰。渡過劫的人會受到仙靈之氣的沐浴，只有受到仙靈之氣的沐浴你才能真真正正的成為仙人。但是，三界法則規定，受到仙靈之氣沐浴的飛升者必須在一日之內飛升上界，如果滯留本界就要受到三界法則的湮滅。

飛升是死，不飛升壽元用光也是死。當那些修士們踩著無數同伴的尸體走到這最后一步的時候，卻茫然發現，原來這已經是一個死局！

下界的修士無法成功飛升上界，那就只能慢慢老死或者是在渡劫之后不甘的慘死在三界法則之下。是的，這是一個死局。如果沒有人飛升上界，沒有人去尋找到這件事的答案，那么這個死局會一直延續下去。

凡人界的靈氣越來越少，尤其是最近幾十年，人類社會步入工業文明之后靈氣消失的速度更是與日俱增。如果讓這件事這么繼續下去，那么遲早有一天，在最后一個修仙者老死之后，這個世界上將永遠不會再有修仙者的記載。一切，真的要變成傳說了！

沈浩不是什么善良的人，這輩子也是雙手沾滿了鮮血，血債累累。但正因為這樣他更不愿意自己的后人，自己的門人以及整個修真界再這么延續著自己的悲劇。沒有目標的修煉，到最后究竟是在修仙還是修魔？

眼瞅著自己的壽元將盡，沈浩覺著是自己應該做點什么的時候了。有一件事早在一百多年前自己剛剛進入渡劫期的時候就在思量了，現在他覺著是把這件事提出來的時候了。

“易凡，素來見為師！”清了清喉嚨，沈浩發出了一個千里傳音。

易凡，這個名字在修真界同樣如雷貫耳。他是沈浩的徒弟，資質比師傅沈浩不知道要強上多少，但是童年痛苦的回憶注定了他的修真生涯充滿了鮮血和殺氣。

老實說沈浩并不怎么喜歡自己的這個徒弟，因為易凡的道太極端。但也正是因為極端，易凡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易凡比沈浩的資質還要差。沈浩四十幾歲筑基或許在外人眼里已經算是慢的不能再慢了，但是跟易凡比起來那沈浩就好的太多太多了。如此慢的修煉速度，易凡能夠生存下來的依仗就是自己極端的道和刻苦的努力。

沈浩同樣也很欣賞自己的這個徒弟，不僅僅是因為這是自己唯一的徒弟，最重要的是哪怕這么極端的道，易凡還是堅持著走到了極端。是的，易凡和沈浩一樣，是一名渡劫后期的強者，也是整個地球帶目前為止僅剩的兩個渡劫修士之一。

沈浩一向都是奉行著從自己師傅那里學來的方式教導徒弟，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教給了易凡什么，易凡能夠有今天的這番成果全是自己努力的結果。現在，沈浩決定為自己這個讓人擔心的徒弟做最后一件事。

比起自己的師傅，很多時候易凡覺得自己更適合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事實也正是這樣，自從易凡接任掌門之后，門派的基業已經擴充了不止一半。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

什么是道？

這樣的問題在易凡看來根本就是滑稽可笑的，這些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嗎？易凡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他把事情看得很通透，什么東西在他眼里除了利益還是利益。

對于自己的師傅沈浩，老實說易凡的感情是很復雜的。他修道以來，但凡行為處事都是雷霆辣手，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出自于對修真者的憤怒的仇恨。是的，易凡雖然是一個修真者，但是他恨修真者這個集體，發自內心的恨！

很小的時候易凡就失去了家庭的溫暖和友情的滋潤，因為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葬生了，這場災難的直接兇手就是兩個在戰斗中無意間引起山崩的修真者。幼年失去家人，這件事讓易凡整個人都變得暴戾起來，或者說從那開始他的性格就有了一中極端的顛覆，整個人都變得嗜血起來。

沈浩收養了易凡，并且收易凡為師。這件事在外人看來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因為那易凡的家人的死根本和沈浩扯不上八竿子的關系，而且易凡這人的筋骨連中上都算不上，怎么配拜修真界人人景仰的沈浩沈大師為師呢？可是偏偏，沈浩誰也沒收，就看中了易凡了。要知道，在這之前沈浩就已經繼任掌門之位，無數人等著拜他為師呢！

沒有收那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反而收了自己這個很有可能拖累贅的徒弟，從這個角度易凡是感激師傅沈浩的。然而，僅僅是感激而已。易凡是一個理智到有點過頭的人，很多事情究竟是對是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在他的眼里永遠都是利益。沈浩＝師傅，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道理，但是師傅什么也不是。

接任掌門之后，易凡已經很少去關注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師傅到底是什么情況了。常言說得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沈浩的授業方式屬于那種放牧式的教學，他也從來不會去關系自己的徒弟到底該怎么修行，哪里不對了之類的問題。功法口訣告訴徒弟，當著徒弟的面示范一下基本上也就算是完成教學任務了，更多時候易凡都是在后山的宗門密室里自己堆著書本揣摩出來的。從這個角度來說，易凡也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了。既然只是名義上的師徒，實際上根本很少往來，連面也見的少，那么自己又何必去做那些面子上的工程呢？

事實上沈浩也很明白自己跟徒弟之間這種白開水一樣的交情，自從卸任之后就移居到門派的后山，一心一意致力于道法的研究。這一次突然之間找自己，易凡心中也很納悶兒，眼瞅著師傅的壽元將近，他到底想干嘛？

沈浩住在后山的思過崖，當然，那是以前的名字，自從沈浩住過去以后那里就改名叫‘浩天崖’了。浩天崖上蓋了一間茅草屋，門口圍著一圈柵欄，喂養著幾只鴨鵝。看的出來，歸隱以后的日子，沈浩過的挺自在。

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易凡多多少少還是對這個便宜師傅有點感情的，看到這一幕心里也為沈浩感到高興。能在生命的最后兩年里過的生活愉快，還有什么比這個好呢？但是，很快易凡就想不出來了。

“什么？你說要和我一起飛升？開什么玩笑！”

剛剛師徒和睦的一起坐在崖邊上開開心心聊了一會兒天，等到沈浩向易凡說出自己此次找他前來的原因的時候，易凡頓時翻臉了。

“師傅，這上界究竟出了什么問題咱們師徒倆今個兒尚且不談，就說咱們門派里的這些大大小小的事物，哪一件能離得了我的調度？”

“徒兒，門派的事情自然還有幾位長老操心，雖然論修為他們并不如你我，但是如今的修真界早就不像當初那樣了，幾個化神期的長老已經可以把握好大局了。你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做好準備，然后以最好的狀態迎接天劫！”

“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那三界法則劈的魂飛魄散？”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浩，易凡有些怒了。

“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難道你以為你我之后修真界還會出現什么大能力的修士嗎？你哪怕就是不為為師，不為地球修真界這十幾萬修士著想，你也該為自己的好好考慮一下了。是的，你現在還年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等你到了為師這般年齡又該怎么辦？”

“我本應該隨我的家人一起葬身在那場災難之中的，現在能夠茍活這么多年已經是大賺特賺了，哪里還會像幾百年以后的事情。到那時候說不定我也早就活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