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塵（二）

夜色幽幽，將她纖細的身影拉得斜長。

顧木兮嗤笑：“父親？他若真當我是他女兒，那就不會在我那般求他的時候，他卻對我不管不顧！若非他，那如今恭親王府的王妃之位，本該是我！”

“楚云秞，你到底何德何能？你到底是憑什么霸占王妃之位！”顧木兮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迎著楚云秞的眸子說道，“就憑你一個公主的身份嗎？你一個戰敗國的公主，憑什么！”

最后一句話，幾乎是顧木兮嘶吼出來的。

她不管不顧的拔出身邊將士的劍，泛著寒氣的劍尖便指向了她的命脈，隔著長長的一段距離。

可惜，她不會武。

楚云秞依舊平靜：“這就是你想方設想，勾結一些亂臣賊子，陷害恭親王府的理由嗎？還有我的孩子，也是你們的杰作吧。”

“是！”顧木兮昂著頭，一雙眼宛若猝了毒似的，“楚云秞，我得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你知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嗎？”顧木兮微微笑了起來，那眼神有種莫名的柔軟，“你那孩子小小的一團，白嫩嫩的，見著我就笑，然后呀，我趁著那時候還算冷，便將他直接浸到井水之中，你是沒聽見，他那時候的叫聲，可真是好聽呀。”

楚云秞眼中浮出了幾分戾氣，可卻又被她給生生壓下，倒是身后的裴靳聽見這個消息，一時之間沒有忍住，含在喉嚨中的血一下子就噴涌出來。

“顧木京你本有經緯之才，如今卻將此用到內宅婦人的爭奪之中，你不會覺得惋惜嗎？”楚云秞沒再理會顧木兮，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一直含笑站在顧木兮身邊的顧木京身上。

顧家一門兒郎，霽月清風，唯獨除了面前這二人，盡做些陰毒之事，也還真不怕給顧氏一門蒙羞。

顧木京淺笑作揖：“若非顧某出手，想必此刻殿下已經帶著王爺逃走了吧。”

“不過殿下若是愿意將王爺交還給顧某，顧某也愿意放殿下一條生路的，畢竟正如殿下所言，您是大楚的公主，而我們大晉實在是奈何不了你。”

“二哥！”顧木兮的聲音頓然尖利起來，“你說過你會幫我將她除掉的！”

顧木京沒有理會叫囂的顧木兮，依舊看著楚云秞，似乎很是篤定她會選擇他所言的這事一般。

他們之前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從另一方面說，他們之間也是有共同之處的，所以在此刻，他才會愿意給她一條生路，讓她抉擇。

楚云秞動了動手腕：“阿期是我的夫君，我總不可能讓你將我的夫君給殺了吧。”

“既如此，那殿下就休怪顧某無理了。”顧木京說完之后，大手一揮，便有無數的拿著弓箭的神箭手涌上，將顧木京和顧木兮兩人護在了身后，將箭鏃對準了他們。

楚云秞余光往身后的崖底瞟了眼，低聲道：“多高？”

身后崖底一片漆黑，瞧不清到底是有多高，只隱約有個印象，他抿了抿唇，不太愿給她這種噩耗，可依然還是說了句：“粉身碎骨。”

楚云秞看向前方：“那我們強闖出去了？”

“主子，你知道的。”云輕口吻莫名。

眼前的敵人黑壓壓的一片，就算是玩車輪戰，也能將他們全都玩死。

楚云秞警惕的往后退了幾步，同云輕挨得極近，幾乎要挨著他的耳廓：“一會兒，我殺一條路出來，你帶著阿期先走，他們不敢對我如何的？”

“可萬一？”

不等云輕說完，就被楚云秞打斷：“我若是沒了，讓你就通知皇兄，讓他聯合大魏，一起逐鹿大晉吧，反正他們最強的對手，已經沒了。”

“動手吧。”輕飄飄的一句話，自對面響起。

夜中，冰寒刺骨。

她甚至是來不及轉頭眷戀的看他一眼，眼前的箭簇便漫天涌來，她擋在云輕和裴靳的前面，妄圖以此替他開一條血道。

可惜她的算盤，終究是落空了。

顧木京也不知從哪找了幾名高手來，極快的就將她給纏住，她分身無術自然也無法顧及到裴靳那邊的情況。

很快，她的身上便見了血。

就像那血人一般，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半分干凈的痕跡來。

楚云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那些翻涌上來的血氣想要咽回去時，便聽見顧木兮的聲音突兀的又在夜中響起：“楚云秞，你要不要先看顧一下裴靳哥哥的情況呀！”

聽見那刻骨的名字，楚云秞幾乎是下意識的便選擇了抬頭去尋裴靳的位置，可還沒等她鎖定那人在那，一柄明晃晃的刀尖便從自己的心窩處貫穿而過。

鮮血淋漓。

“世人都言你這位長公主機敏無雙，計謀過人，而今瞧來不過是世人夸大其詞罷了。”顧木兮一身錦衣華裳，不染纖塵的站在光亮之中，宛若她第一次來長安見著她的時候。

那時候她也是這般，站在人群中，用那種睥睨不屑地眼神，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

楚云秞握著刀刃，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便將那刀從中折斷。

她步履蹣跚的站了起來，想要站起來，卻被面前的人一腳給踢了回去，她身子不堪重負的往后劃了一段距離，到了崖邊這才堪堪停下。

她抓著面前一簇生長的正旺盛的野草，阻止了自己下滑的趨勢。

還不等她喘上一口氣，顧木兮站在遠處，瞇著眼遙遙一指：“給我射！我要讓她也嘗嘗萬箭穿心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面前的幾位黑衣人極快的閃躲到一旁，沒了他們的阻攔，視線也頓然開闊起來。

戰局慘烈，一目了然。

遠處的弓箭手已經奉命將箭上了弦，而今他們這邊也已經無人可以阻擋。

“阿期。”她低喃看向正顫巍巍站起來的一團黑影，見著他要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的時候，那邊的弓箭手已經就位，對準了她的方向，她發狠的一咬舌尖，使腦子清醒一些后，用盡全身的最后的一點力氣，站起來朝著裴靳撲了過去。

她想以身替他擋住最后的危機時，那人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在她過來的一瞬間將她擁入懷中，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