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手

小院西風，院外一座座古亭相連，古色古香。

微風從天邊吹來，吹亂顧言頭頂的長發(fā)，吹散他臉頰之上的汗珠。

他臉色通紅，毛孔中好像隨時都會擠出一縷縷鮮紅的血漬，那磅礴的壓力，讓他呼吸困難，只能重重喘息，血管中血液流速減緩，雙腿微微顫抖，衣服已經被冷汗?jié)裢福抗庖蝗缂韧膱远ǎ€有幾分戾氣，甚至是……殺意，脊椎越挺越直，像扛起天地山柱，不會倒，不會塌。

“還不錯。”古君輕聲開口，身上氣勢瞬間收斂。

“那要是我沒承受注你的氣勢壓迫，會怎么樣？”顧言長舒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望了過去。

“會死，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我不屑聽弱者說話，因為很無聊。”古君臉色平淡，但眼眸深處赤紅如血，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暴戾情緒。

聽著這話，顧言心里一陣后怕。

古君如果要殺他，那他絕無還手之力，因為他是凝氣后期，因為他是劍修。

歷來，劍修在煉氣士中，戰(zhàn)力最強，除了東荒極寒之地的兵家修士，否則，同等境界，無人能挫其鋒芒，但東荒極寒之地離飄雪冬天太遠，要跨過寒月河，清修山，魔修之地……幾乎已經穿過整個荒州，除了極少數修為強大的筑基修士外出試煉，否則，一般情況下，是很難遇到的。

顧言不是劍修，更非兵家修士，所以他擋不住。

他在心里稍稍斟酌了下言辭，輕聲開口：“其實之前落下的雷霆，并非天罰，而是鍛體之雷，以中正的雷霆之力淬鍛身軀，如鍛造兵刃一樣，淬去體內雜質，越打越強，越打越重，就連意識中那不堪污濁的念頭，也會隨著雷霆一起消散，這雷……是我引下來的。”這聲音不大，卻如平地起驚雷。

回蕩之下，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顧言。

雷霆向來代表正義，罰盡世間不平，是修魔之人的克星，不容褻瀆。

可是現在，這凝氣一層的螻蟻，竟然妄言引動雷霆，還使用天雷鍛體？

這簡直……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甚至能用喪心病狂來形容。

就連宣夕都一臉古怪，把頭偏向一邊，不愿意去看他。

心里暗道：“丟人，丟人啊！”她之前還天真的以為顧言或許真有可能，解決眼前的危機，可是現在，宣夕知道，他錯了，錯得很離譜，這特么不是解決，這是朝里面扔了一顆驚雷啊。

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靜之中，寂靜無聲，這一刻，哪怕是一根細如毛發(fā)的細針掉到地上，都能聽清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嘈雜的戲弄之聲立即傳了出來。

“這……鍛體？”一位弟子神色古怪。

“嗯，確實是鍛體，你看顧師弟頭發(fā)立起的樣子，如尖針細劍，鋒銳無匹，恐怕已經修煉到了大成之境，這肉身一震，整個飄雪洞天怕是會立刻傳出如黃鐘大呂般的高妙之音，洞天之外的寒月河會瞬間干涸，宗門之內，春夏秋冬四座主峰，只怕也斷作幾截，山頂雪峰塌陷，如同蛟龍滾滾而下，淹沒天地，這種天地之威，豈是我等凡人可以揣度的，大恐怖，不可言，不可說啊。”許秋然細長的馬臉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以后，立刻開口嘲諷。

“許師兄說都得有理，這等人物，惹不得，惹不起。”

……

一陣陣刻薄尖酸的言語挖苦滾滾而來。

陸沉臉色陰沉，臉上像覆蓋著一層寒霜，遺憾的看了顧言一眼，他怎么都沒想到，這樣一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雜役弟子，一開口竟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么不可理喻，暗暗一嘆，希望你真能成功，可別害死我根孫女，我死了不要緊，可她好日子都沒過過，怎么能死呢？我可知道，她床下木箱里，靜靜擺著一本日記，里面全是她的愿望，現在連一個都沒有完成，她怎么舍得死，姑娘雖然膽子小，還死心眼，但心地是真的善良。

他腦中思緒翻滾，不作聲色地把目光移到古君身上，頓時，心里咯噔一聲，暗嘆一聲壞了。

只見古君雙目呆滯，等他緩過神來。

心里立刻燃起了一道無名之火，在筋脈竅穴中翻滾燃燒。

把他血管之中的鮮血都點燃了，滾燙無比。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傻子，被眼前這可惡的家伙奚落了，引動雷霆，以雷霆鍛體，這怎么可能？別說是他，就算是宗門之內的金丹長老，再精通卜筮之道，陰陽五行，都不能引來雷霆，哼，一個小小的役弟子，大言不慚，也不怕閃了舌頭。

他五根手指稍稍分開，驀然收攏。

用力握緊三尺劍丸，丹田中靈力像夏日里剛剛漲過水的大河，爭先恐后的灌入竅穴筋脈，身子聚然一輕，一股出塵意味回蕩而開，那一身黑衣也變得飄渺起來，如霧似幻，不可揣度，難以琢磨。

手腕上下翻飛翻，手中劍丸也跟著上下翻飛。

他右手中指伸出，一根如同蠶絲一般的靈力細線把劍丸與手指鏈接起來，圓潤如一，這靈力細線呈現淡淡地透明之色，難以察覺，只見讓雙目開闔，冷光四溢，如猛虎入山，真龍入海，氣勢磅礴，大喝一聲：“去。”劍丸跳動兩下，就像一條婉轉騰挪的蛟龍，又似霧海之中飄蕩的朦朧霧氣，分不清真假，速度快到極致，向著顧言逼去，劍丸對準的位置，正是他的心窩之處。

于此同時，左手長袖中又滑出一顆漆黑幽深釘子。

大概二寸長，長釘上雕刻著古怪的紋路，一股寒意從釘尖散出，這是鎖魂釘，他伸出食指與中指，把鎖魂釘夾在中間。

由上向下用力一甩，朝著顧言身子后方飛去，寒氣森森。

劍丸由前向后，像靈動的小蛇，刺向他的心窩。

鎖魂釘由后向前，把他的退路徹底封死。

這一霎，顧言只覺得一陣陣寒芒刺骨，身體冰冷，一股冷冽的寒意從天靈穴滋生，從無到有，蔓延至身上各個角落。

一股從未有過的生死危機驀然在他心神之中回蕩，這危機之強，前所未有，像掉入了九幽寒潭，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尖叫起來。

竟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這就是古君，這就是外門天驕，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

“死，執(zhí)法堂之名，不容褻瀆。”他冷喝一聲。

右手臨空一按，靈力絲線赫然粗了一些，劍丸光芒大甚，速度再次爆增，因為速度太快，竟響起爆音，甚至在空氣中留下殘影，可想而知，這一劍，強到何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