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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唐宋時期的植物染

唐宋時期,染色技術發展很快,植物染料品種更加豐富,在植物染料的栽培、制作加工、染料色素的提純、媒染劑的使用等方面都有長足的進步。據統計,此期間見于記載的染料植物品種增加到了30多種[注],諸如蘇枋、鼠李、黃檗、地黃、黃櫨等新增染料植物已使用得非常普遍。《唐六典》卷二十二記載,唐代織染署下設置有:青、絳、黃、白、皂、紫六作,其中青、絳、黃、皂、紫五作是染色之作,“白作”則是從事練漂生產的。而且“凡染,大抵以草木而成。有以花葉,有以莖實,有以根皮。出有方土,采以時月”。另據文獻記載,此期間用量較大的染料植物有紅花、蘇枋、茜草、梔子、槐花、藍草、皂斗、鼠尾草、狼把草、烏桕、薯等。

紅花、蘇枋和茜草是用于染紅的染料植物。其中紅花是紅色植物染料中染紅色澤最純正的一種。自漢代從西北傳入中原,特別是自南北朝時開始紅花色素提純方法逐漸成熟后,至唐代已成為最重要的紅色染料,種植已十分普遍。郭橐駝《種樹書》[注]收錄了它的種植方法。唐人李中的詩句“紅花顏色掩千花,任是猩猩血未加”形象地概況了紅花奪人心魄的艷麗色澤。后人將紅花染成的顏色稱為真紅或猩紅,似即緣于此詩。蘇枋是南方民間廣泛使用的紅色染料,蘇敬《新修本草》說:“用染色者,自南海昆侖來,交州、愛州亦有。”唐時,蘇枋以其優良的媒染性能,鮮艷的色彩,引起染家的重視,從南方輸入量漸多,成為一種新興的紅色染料。茜草是一種染色牢度良好的染料,但染紅略帶黃光,不如紅花純正光艷,其時用量大不如從前,但在一些出土文物中還能經常發現它的蹤跡,如阿斯塔那108號唐墓出土紅色綺,104號唐墓出土絳紫色綺,經分析,主要染料便是茜草[注]。在[唐]段公路《北戶錄》中,還記載了廣東肇慶利用一種叫“山花”植物染紅的情況,云:“山花,叢生,端州山崦間多有之,其葉類藍,其花似蓼……正月開。土人采含苞賣之,用為胭脂粉,或持染絹帛,其紅不下藍花。”紅花又名紅藍花,山花不知是何種植物,有待專門研究。

梔子和槐花是用于染黃的染料植物。有人認為梔子可能即西域的薝人花,但也有人持反對觀點。用它所染得的黃色,又稱為薝人金色。唐以前種植就非常普遍,梁代陶弘景《本草經集注》云,梔子“處處有之,亦兩三種小異,以七棱者為良,經霜乃取,入染家用,于藥甚稀”。入唐后梔子更為染家所重視,郭橐駝《種樹書》里有它種植經驗的記載。阿斯塔那108號唐墓出土黃色花樹對鳥文紗,經分析,所用黃色染料即為梔子。槐花即槐樹的花蕾,含黃色槐花素及蕓香苷。槐樹在唐代已普遍作為綠化植物來栽培,同時其花可以染黃色、其籽可以染色的染色性能也為人們所認識,是當時較為常用的染料[注]。阿斯塔那105號唐墓出土綠地狩獵紋紗,其綠地即槐花與靛藍套染而得。其他黃色染料還有黃櫨、郁金等。黃櫨莖干中含硫黃菊素,又名嫩黃木素,用鋁、鐵媒染可得淡黃、橙黃諸色。陳藏器《本草拾遺》說:“黃櫨生商洛山谷,四川界甚有之,葉圓木黃,可染黃色。”郁金生蜀地和西域,莖中含姜黃色素,可直接染黃,也可借助礬類媒染劑而得到不同黃色調,但耐日曬牢度稍差。張泌《妝樓記》載:“郁金,芳草也,染婦人衣最鮮明,然不奈日炙,染成衣則微有郁金之氣。”

藍草是傳統的染藍植物。唐代用藍草制取靛藍的技術逐漸成熟,靛藍染色高度發達,織染署下的“青作”,就是一個專業的靛藍染色作坊。都蘭DXMP2所出唐代暈小花錦[注],其上藍色暈頗能反映當時染藍技術水平。靛藍除專門用于染藍外,還廣泛用于與其他染料套染,阿斯塔那105號唐墓出土綠地狩獵紋紗,其綠地即是靛藍與槐花套染而得。唐代染匠還東渡日本傳授染色技術,日本古籍《延喜式》記載了他們傳授的染藍經驗:“深漂綾一匹,藍十圍,薪六十斤。帛一匹,藍十圍,薪一百斤”。按《延喜式》是日本奈良時代的著作,它記載的內容是唐代時中國傳入日本的工藝。文中的“圍”,日本學者認為可能是刈取“生藍”的計量單位。

皂斗、鼠尾草、狼把草、烏桕、薯皆是用于染黑的染料植物。其中皂斗是古代著名的黑色染料植物,自商周時期被用于染黑后,一直是最主要的染黑染料植物,唐代也不例外。鼠尾草為百合科草本植物,最遲在晉代就已被作為染黑植物,《爾雅·釋草》郭璞有注,云:鼠尾“可以染皂”。至唐代用者漸多,《名醫別錄》云:“生平澤中,四月采葉,七月采花,陰干。”《本草經集注》云:“田野甚多,人采作滋染皂。”狼把草為菊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唐代開始作為黑色染料植物使用,陳藏器《本草拾遺》說:“野狼把草生山道旁,與秋穗子并可染皂。”烏桕為大戟科落葉喬木,它用于染色的最早記載也是見于《本草拾遺》,謂:“烏桕葉好染皂,子多取壓為油,涂頭,令白變黑,為燈極明。”薯早在南北朝時可能就被用于染色和入藥。1931年廣州西郊大刀山古墓曾出土東晉太寧二年(324年)的麻織物一塊,此織物正反面顏色各異,一面為黑褐色,一面為紅色,由外觀和特征所示,是屬于薯加工的紡織品[注]。唐代《新修本草》也曾提到它,云:“赭魁……不堪藥用。”不過薯被廣泛用于著色材料是從宋代開始的,沈括《夢溪筆談》記載:“今赭魁南中極多,膚黑肌赤,似何首烏。切破,其中赤白理如檳榔,有汁赤如赭,南人以染皮制靴。”說明當時以薯染制皮革之普遍,由此也可想見薯肯定也被用于紡織品的染色,可惜現今沒有發現其他的宋代文獻記載。直到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才明言薯可用于紡織品的染色,謂:“赭魁,閩人用入染青缸中,云易上色。”這些染黑植物均含有單寧,皆需鐵媒染劑助染。唐代鐵媒染劑的來源主要是綠礬和鐵漿。綠礬又名青礬、皂礬,成分是硫酸亞鐵(FeSO4·7H2O)。鐵漿的制造方法有兩種。一是用水直接銹蝕鐵器,即《本草拾遺》中所載,“此乃取諸鐵于器中,以水浸之,經久色青沫出,即堪染皂者”。其原理是鐵在水中被氧化成氧化鐵,并轉化為氫氧化鐵。二是用米泔水或醋銹蝕鐵器,即宋代《證類本草》所載:“取鋼鍛作葉,如笏或團,平面磨錯,令光凈。以鹽水灑之,于醋甕中陰處理之,一百日鐵上衣生,鐵華成矣。”其原理是鐵在米泔水或醋中形成醋酸鐵或醋酸鐵與乳酸鐵之混合物。鐵漿這種媒染劑,較之綠礬的有效成分為純,對纖維有減少損傷的優越性[注]

此外,山礬作為染料植物在宋代得到廣泛利用。根據文獻記載,山礬既可作為直接染料染黃,還可以作為媒染劑來使用。不過用山礬直接染色的效果不是很理想,宋人鄭域(號松窗)七言詩《玉蕊花》有句:“后生不識天上花,又把山礬輕比擬。葉酸而澀供染黃,不著霜縑偏入紙。”因上染效果不好,只能得到極淺的顏色,故這不是山礬的主要用途,作為媒染劑幫助其他染料著色才是山礬參與染色的主要用途,但以山礬灰做媒染染色的植物有哪些,已無法詳考。現尤能推定的只有姜黃。

因為顏色具有直觀、凸顯功能,所以顏色詞語在唐詩宋詞中的出現頻率很高,直接或間接地反映出唐宋時期人們的價值觀、審美觀等方面的文化心理現象以及對各種色調的分辨水平。下面選取南宋黃昇所編《花庵詞選》一書為對象,對唐宋期間出現的顏色詞做一粗略統計,以便見微知著、窺斑知豹,了解當時人們對各種色彩的描述。因為在《花庵詞選》全書二十卷中,前十卷選唐宋諸賢之詞,始于李白,終于北宋王昴,凡一百三十四家,附方外、閨秀各一卷;后十卷選中興以來各詞家之詞,始于康與之,終于洪,凡八十八家,附黃升自作詞三十八首,共錄詞七百五十余首。所以書中出現的顏色詞頗能反映此期間慣用顏色的面貌。畢竟唐詩宋詞如今流行歌一樣,當時不僅傳唱于宮廷和文人士大夫間,也流行于街巷市井小民之口。而且不難想見,眾多的染坊和染匠出于經濟目的,會利用各種染材竭力將這些流行的顏色呈現出來。

《花庵詞選》中出現的顏色詞語按色調可分為六類,即紅色調、紫色調、黃色調、藍綠色調、白色調和黑色調。

紅色調類包括:紅、朱、赤、絳、緋、赭和丹。形容這些色調的彩度與明度狀態的詞有:紅紫、殘紅、紅粉、春紅、露紅、新紅、淺紅、小紅、輕紅、繁紅、嬌紅、青紅、紅白、紅黛、高紅、冷紅、愁紅、老紅、暖紅、早紅、斑紅、猩紅、濕紅、紅碧、翠紅、紅綠、落紅、凝紅、紅艷、碎紅、慵紅、亂紅、腮紅、臥紅、抹紅、油紅、飛紅、朱紫、赭黃、丹青、丹霞等。

紫色調類包括:紫、紺。形容這些色調的彩度與明度狀態的詞有:翠紫、紫金、紫青、紫煙、紫云、紫翠、紅紫、朱紫、紺碧等。

黃色調類包括:黃、金。形容這些色調的彩度與明度狀態的詞有:赭黃、草黃、郁金、蜂黃、淡黃、鶯黃、鵝黃、柳黃、深黃、金黃等。

藍綠色調類包括:藍、綠、青、蒼、翠、黛、碧。形容這些色調的彩度與明度狀態的詞有:草綠、水綠、新綠、翠綠、凝綠、柳綠、小綠、顏綠、綠云、嫩綠、蛾綠、潤綠、草青、青蛾、青紅、山青、青驄、青柳、青錢、青煙、青燈、青玉、青絲、丹青、青熒、初青、青羽、蒼煙、蒼茫、蒼崖、蒼璧、蒼玉、蒼蘚、蒼顏、蒼苔、翡翠、岫翠、凝翠、小翠、紫翠、殘翠、翠壁、翠紅、暖翠、紫翠、翠黛、粉黛、水碧、碧天、草碧、淺碧、澄碧、紅碧、晴碧、青碧、金碧、深碧等。

白色調類包括:白、素。形容這些色調的彩度與明度狀態的詞有:白浪、花白、白云、白露、白沙、白璧、白雪、白銀、白日、月白、素玉、素白等。

黑色調類包括:黑、墨、烏、玄。形容這些色調的彩度與明度狀態的詞有:烏夜、烏云、烏木、玄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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