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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通

待把鐘離轟了出去,千玥兒這才小心翼翼穿了衣服,在丫鬟的伺候下簡單洗漱。出屋卻見鐘離長身而立,遙望遠處,那繡了滿枝桃花的袖管隨風微微飄動,舉手投足間盡是風采。

“擦擦口水。”

千玥兒下意識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卻正對上鐘離不懷好意的笑容。

她真懷念還是一只狐貍的時候,怒了就直接啃上一口……

她想起自己有求于他,只好忍住不發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千玥兒恨恨瞪了鐘離一眼。鐘離卻渾不在意,只裝做沒看到。一路跟著他穿花拂柳,終于到了一庭院之中。昨日那林云輕早已在院中候著,此刻正在煮茶,青衣翩躚,溫文爾雅。千玥兒忍不住在心中暗贊,這人雖然衣著樸實無華,卻由內而外透出股非凡之氣,一定是個厲害人物。

“你們來了。”那人不急不緩道。

“這位……林公子,我們快些開始吧。”千玥兒有些焦急。

林云輕緩緩擺出茶具,將煮好的茶倒入杯盞中,茶水清澈通透,登時香氣縈繞。

“請姑娘先品一品在下煮的茶,如何?”林云輕微笑。

“我不懂茶。”千玥兒坐下,大喇喇道。

林云輕的手忍不住抖了兩抖。

“唉……”鐘離幽幽嘆了口氣,轉頭給林云輕一個“我早已習慣她這樣”的表情,“茶里有秘藥,施術需要服用。”

“哎呀,早說就不是了!”千玥兒笑得一臉燦爛,抬手一飲而盡,隨即拍拍手,端端正正坐直身子:“現在可以開始了嗎?”面上雖是笑,桌下的右手卻暗暗攥緊。

林云輕點頭。院里的人早已經被支了出去,她本以為林云輕要擺出什么陣勢來,沒想到他卻只是端坐在她對面,凝神望了她半晌。連個手勢都沒做。

那雙眼睛澄澈至極,仿佛能看穿人的內心。

就在千玥兒被他看得感覺喘不過氣來時,林云輕終于收回了眼神,輕聲道:“姑娘身世離奇,在下竟不能完全窺見。”

“咦?”鐘離皺眉,臉上閃過驚疑,“這世上竟有三通無法觀見之人?”

“三通法只是一種法門罷了,世間萬物變幻莫測,各有其法,怎么可能盡被觀破?”林云輕搖了搖頭,復道:“不過……這位姑娘倒確與赤炎山有些淵源,然而究竟是何種糾葛,我卻看不清。想必,是天機難以窺透了。”

“你說,她的確與赤炎山有淵源?”鐘離身子微微前傾。

林云輕點了點頭。

“那么,你可曾看到……”千玥兒急急道,“我的父母?”

“姑娘,往事何必這般執著?”林云輕側身不看她,面色平靜,“想來他們將你獨自留下,也是有苦衷的。”

往事何必執著?

“獨自留下?”千玥兒面色一白,顫聲道:“這么說,他們果真是拋棄了我?”她原本一直想大約她是被壞人偷走的,父母這么些年一定在到處尋她,原來不過是她的想當然而已。

林云輕垂下眼睛,沒有再答。

千玥兒捏住袖子,還想再問些什么,卻被鐘離拉住了手臂。

“他若是不想說,你便是白問。”

千玥兒卻仿佛什么都沒聽到,咬了咬牙,想要掙開,鐘離的手卻如鐵箍般緊緊扣著她的手腕。她還是想問,想問他們長什么模樣,在什么地方將她拋下,想問,為什么。

“這金釵……”林云輕抬首,面色有些發愣。

千玥兒的頭上正簪著那支金釵,釵上的蝴蝶隨風輕輕晃動,在陽光下竟散出五彩光芒來。

“怎么?”鐘離瞇眼望向林云輕。

林云輕皺眉,搖搖頭,道:“沒什么。”眼里卻有些疑惑,“竟覺得十分熟悉,倒像從前在哪里見過的。”

“林公子,我只想知道他們為什么拋下我,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林云輕低頭仿佛在思忖什么,沒有作答。

千玥兒不甘心,好不容易碰到機會能夠知道真相,她不想這么放過。她只是想知道,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她?把一個小小孩童遺棄在未知的世界上?

那林云輕卻仿佛全然沒注意到他們,只若有所思地坐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匆匆起身告辭離去了。

見林云輕離去,千玥兒愈發急躁起來,幾番掙扎卻毫無辦法,只得對鐘離怒目而視。

“冷靜點,他不告訴你,自有他的緣由。或是對你無益,又或是擔心泄露天機遭到劫數——他總不會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而毀了自己的修行吧?何況他說不能完全窺見,可見你的身世頗有蹊蹺,你這樣強求答案,定然是不成的。”

千玥兒不語,心知鐘離所言不錯。這個世界和她差得太遠了,這些所謂“修行”、“法術”、“三通”等等到底是什么?

“可我能怎么辦?”她有些茫然。

“我可以幫你。”鐘離笑起來,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好像在摸一只寵物,“可憐的小孤兒。”

千玥兒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鐘離的手便落了空,她看向他,神色平靜:“幫我,我為什么信你?”

“這有何難?小美人呀,你倒想想,既然我能請人觀你的三通,自然也能找到別的法門查你身世,不過……略費些時日罷了。”鐘離攏袖,面上掛著那種一貫出現的笑容,漫不經心的,又好似充滿信心的。

事情沒那么容易。何況他與那林云輕幾次提到赤炎山,還說她和赤炎山有淵源,想來是有所圖吧。她才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幫她,天底下從來沒有這樣的好人好事。

“那,代價是什么?”她居然笑了,問這句話的口吻好像在問白菜多少錢一顆。

鐘離眼底掠過些許驚訝,重又打量了她一遍:“唔……你若果真與赤炎山有什么淵源,便能解決我的事情,而要解決我的事,勢必得弄清你是何人,來自何處,這二者之間的關系原就十分緊密,所以其實我們的目的是差不多的,你以為如何?”

千玥兒抬首,望著鐘離那張精致的臉龐,他眉眼帶笑,仿佛說的不是一場交易,而只是一句動人的情話……她提醒自己別被這幅容顏迷惑了。看,果然如她想的那樣,各取所需罷了。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位周國國師,可眼下她身無分文,沒有其他去處,更別提什么謀生之計了,況且這鐘離確實有些異能,否則也不能使她變回人形。那林云輕高深莫測,此次一別,再見又不知道是何時,她無從追問。

其實她想做的事情很簡單,只是找到父母,親口問一問,當初為什么要拋下她。她只知道一覺醒來,張開眼睛,便是孤零零坐在水泥地上,背后靠著的,是堵被涂鴉、污漬染得黑漆漆的墻,然后感覺到一陣冰冷襲來,寒冬臘月,她居然赤著足,一雙小腳已經被凍得紅腫,往后年年冬天都要生出凍瘡。現在想想,那時居然沒被人販子或者什么變態撿走,倒還稱得上幸運吧。她整張臉都皺起來,哇哇張嘴哭了,嚷什么了呢?千玥兒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寒冷,饑餓,遍體疼痛,仿佛從坡上滾下來過,或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碾過一遍。

……可她后來苦苦找了這么久,卻沒有半點消息。其實想想這種尋親故事世上還少嗎?大海撈針而已吧。但她卻始終不肯放棄。

現在身處于這異時空,不免心更是涼了一大截。一方面,她希望能借助鐘離找尋身世,一方面她也琢磨著必須得找到回去的辦法——終歸她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若真能找出什么身世也真是笑談吧。林云輕說赤炎山上曾有十里桃花,或許恰與她那日所遇的那片桃林有關,看來是非得去一趟不可了。

前幾日千玥兒受了涼,一直窩在屋里沒有出門。這日陽光正好,她便搬了個小凳坐到院子里曬太陽。千玥兒抬起手迎著陽光細細凝視,右手食指上有個小小的傷口,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弄傷的,總是隱隱作痛,也不見愈合。

鐘離于五年之前來到周國,那時全國已旱了三年,他立于城中心祭祀臺上,指天落雨,免去周國百姓一場災難,被周王敬為國師,此后便一直留在這里,百姓有口皆稱,周國有他庇護才得以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千玥兒自丫鬟處打聽到這樣的消息時,嘴都合不攏了,她怎么也想象不出鐘離一本正經站在那什么祭祀臺上,指天落雨施展神力的樣子。不是不相信他有這樣的能耐,而是覺得丫鬟說的這些事情聽上去固然十分合理,但鐘離看上去并不像那種心系蒼生之人,若說是林云輕只怕還有六七分可信呢。鐘離留在這周國,倒像是有什么目的。是什么呢,要花上五年的時間待在這里?

“想什么呢,小美人?”一只手晃到千玥兒眼前。

千玥兒一把打過去,鐘離倒也不閃躲,任她打了一下,然后便捂住胳膊,作出一副弦然欲泣之狀:“你打我……”

千玥兒眉毛不自覺抖動了兩下。

“你既然答應了要幫我找出身世,為何遲遲沒有動靜,只是把我安置在這里,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千玥兒抬首望他。

“你又怎知我沒有動靜?”鐘離在一旁坐了,面上仍笑瞇瞇的,口中卻拋來一連串追問,“你生于何時何地?爹娘拋下你時,你幾歲?可曾留有信物?”鐘離輕輕敲打桌面。

千玥兒沉默了一陣,笑了一下:“他們拋下我時……六歲?七歲?我自己也不知道。最奇怪的是,我好像一夜醒來就成了沒有爸……爹爹娘親的孩子,什么都記不得了。按理說六七歲的孩子,不應該什么也記不清楚啊,可我就是什么印象都沒有。”

“你說的六七歲恐怕是按著凡人……罷了,先不提這個,你瞧,你什么都不知道,大千世界,要我找出你的身世談何容易?”鐘離嗤笑,“我早說過會略費些時日,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千玥兒側過頭看他,鐘離長發盤起,五官陰柔卻不失分明,他支著下巴望著她,漆黑如墨的眼里滿是戲謔之意,好像在笑她在為了些不值得的事情痛苦。戲謔?他憑什么?

“心急?”千玥兒怒極反笑,“你又怎么知道我已經找了多久?”

“多久?至多十幾年?不過轉瞬匆匆罷了。”鐘離撇了撇嘴,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塵。

可惡!千玥兒猛地站起來,正要反駁,鐘離已經伸了手到面前:“秋意正濃,郊外楓葉已紅,美人可愿隨我一游?”

一襲藍衣,偏繪了滿身的桃花,衣袖隨風翻飛,那些桃花好像忽然間活轉過來了似的。只見鐘離笑容溫柔,那伸過來的那只手仿佛帶著暖暖的溫度。

千玥兒一時間有些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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