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強拉住羅蘭的手，制止了要扶他起來的舉動。

“別意氣用事，為了你想要保護的人你得活下去才行。”

聽了羅蘭的話尼莫只是慘然一笑。

“三殿下，科林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我如果沒有死在這里他就一定會遷怒我的部下……今天我已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這條賤命本就死不足惜。

但是殿下！看在我替您擋下一劍的份上，我能不能厚顏懇求您答應我一件事情。”

羅蘭沉默片刻才開口回答。

“你說吧！”

低沉而又穩重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敷衍的意味，誠然以他的身份似乎是也不需要去敷衍一個快要死的人，更何況還是個之前要害他性命的人。

“如果能逃過此劫……不！……如果殿下能在日后重返王宮，請殿下饒恕索加爾的所有將士，他們是在城主和我的命令下才被迫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他們不認識殿下更不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誰，他們只是盡自己的職責遵守上官的命令而已，請殿下開恩不要遷怒于他們。”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想著你的部下，很好！

你是個好將領卻也是個愚蠢的將領，當你帶著他們走出城門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之后會產生什么后果？我知道你愛護他們，但你有沒有替剛剛死在你們刀下的皇宮侍衛考慮過，他和你的部下一樣也是以守衛帝國的子民為己任的鋼鐵衛士，可是現在卻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你可知道今天又要多出多少孤兒寡母再也無法見到他們的親人嗎？

你讓我饒過你的部下，你有沒有想過我一旦答應又怎么去向這些人交代！”

“我……咳咳……”

羅蘭并沒有用非常嚴厲的語氣，但聽在尼莫的耳中卻讓他重重地打了一個寒顫，皇室的尊嚴絕對不容冒犯，即使他已將生死拋之腦后，卻無法禁受住羅蘭帶給他的壓力。

尼莫剛欲開口辯解，就被一大口上涌的血嗆住了。

“罷了，如果不是我任性地放縱自己，也不會有這么多人因我而死，最大的罪人其實是我才對！

我雖不能答應你給你的部下免罪，但我保證他們會受到公正的處罰，只要罪不至死絕沒人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羅蘭哀嘆一聲，繼續說道。

尼莫明白羅蘭這樣說其實就已經算是答應法外開恩，從而對他的部下從輕發落了，畢竟不管羅蘭現在如何落魄仍然是堂堂的帝國王子、正統的王位繼承人，從任何角度來說都不能毫毫無保留的答應一個臣子的全部要求。這不是要求是否合理的問題，而事關皇室的尊嚴和地位。

“謝殿下恩典，罪臣無以為報，只能在心里祝福殿下，就算死后也會祈禱殿下平安無事，逢兇化吉。”

尼莫放心了，眼中不再有焦慮和痛苦。

肖凌走近羅蘭提醒他要快些上路了，羅蘭也不敢再冒險耽擱。幫尼莫放平身體再將他的雙手交疊地放在胸前，輕輕在上面按了一下，看著尼莫的臉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無言轉身而去。

隨著蹄聲越來越小，不一會幾匹馬便消逝在了綠色的地平線之后。

尼莫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臉色平靜略帶笑意，仿佛身上的傷痛和腹中的利刃都已不復存在。他感受著略帶血腥味的微風，看著天上飛過的小鳥，慢慢地閉上了早已疲憊不堪的雙眼……

~~~~~~~~~~~~~~~~~~~~~~

菲洛平原邊緣的小鎮，牧馬鎮雖然是菲洛平原上唯一的小鎮，但卻完全沒有一個鎮子應有的面貌，排列歪七扭八的民房就算是和一些富庶的村莊相比也是大大的不如。

當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里居住的人其實并不屬于菲洛平原的原住民，廣大的草原上游蕩著為數眾多的游牧部落，他們從古至今雖紛爭不斷但遇到外敵入侵的時候則異常的團結。常年過著馬背上的生活，甚至于女人和少年都擁有精湛的騎術，在戰爭來臨時亦能組成一股不弱的戰力。

因此即便是像一手建立帝國大業的桑德蘭一世那樣的梟雄人物，亦未能將菲洛平原納入到帝國的版圖中，只是隨著帝國勢力的不斷擴大，周圍所有的土地已經全都劃歸帝國所有，在外人眼里看來菲洛平原就是桑德蘭帝國的領地。

但只有帝國的統治者才明白這片土地上的民族并沒有歸順為他的臣民，好在草原人并不對外擴張，只要不是兵戎相見，他們也不會傷害任何進入草原的游人。就是他們自己有時候也會和周圍領地的人做些糧食物品的交易。

再考慮到武力征服的難度和付出的代價，桑德蘭皇室也只好對這群游牧民族采取聽之任之的態度，所以這片大小接近于帝國最大行省的遼闊土地不用受帝國任何地方執政官的管轄，儼然一個國中之國。

而周邊領地一些比較貧窮的住民看重這種不用交賦稅的好處就紛紛遷到了菲洛平原之內組成了眾多的小小村落，就像牧馬鎮一樣。

但也因此這些小村落并不能像其他正式的村鎮城市一樣正規地發展，一是這里資源確實匱乏，除了草還是草。也只有那些真的游牧民族才能適應這種生活；再有就是村鎮的規模要受到草原的各大部落的壓制，草原游牧民族雖然粗獷卻不是笨蛋，誰知道這是不是帝國皇家玩出來的陰謀：就這樣從邊界一點點向內蠶食草原的土地，最后將他們這些原來的主人圍在一個小小的圈子里再一舉殲滅。

所以一旦有村莊超出了自由散居的范疇開始有大動作建設的時候，或是出現像衛兵或防御工事的跡象，就肯定會遭受到草原部落的嚴厲打擊，既然住在人家的地盤上那就得守人家的規矩不是。

而想和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馬上民族在草原上一較高下，連帶著十萬大軍的桑德蘭大帝都做不到，更別說這些散落的小股勢力了。所以在經歷了早期的磕磕碰碰、摩摩擦擦，周圍各封地也不敢再通過這些‘叛逃’自己領地的居民打草原土地的主意了。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的邊界被強悍的馬賊時常騷擾，即使這地方原本就是人家的地盤。

就在這規模最大的寄住村落中，一間偏僻的木屋內，肖凌正在和羅蘭緊張地救治著重傷的托克。

原本肖凌在趕路時向羅蘭講明了伯頓的情況，可現在托克的傷勢卻根本堅持不到邦加村去，考慮到科林發現羅蘭逃走之后會采取的行動，去大村鎮根本就是自我暴露的行為，所以才不得不選擇隱蔽的地方暫時安身。

好在羅蘭雖然不是本地人，但如果擴大到整個帝國的土地范疇來說，羅蘭可是最大的‘地頭蛇’，他幾乎不用考慮就選擇了這個去處，同為‘寄宿’行為，村里人不管來的是誰；而基于對草原霸主的忌憚，之前索加爾城衛軍入草原截殺羅蘭車隊的行徑已經是冒了很大的風險，這之后科林也不好大張旗鼓地進行地毯式追殺。

他們也可以得到喘息的機會，但現在羅蘭可以點都沒有放松的感覺，在一旁打下手配合肖凌施救的過程中羅蘭的心幾乎停跳。

他原本在尼布爾鎮得知肖凌是個精通稀有技藝的醫師，但卻沒想到真正看到他施展的時候竟然是這樣駭人。

首先，僅僅用手點動幾下就讓冒血的傷口明顯止血，當然不排除血液流的過多已經快干掉了；

爭取到治療的緩沖時間，肖凌向村里人去收集借用各種救治用的東西，包括各種大小不一的刀具、奇怪的花花草草、火盆、針線等物，雖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羅蘭也知道不是表現好奇的時候，只是負責用身上的錢去感謝提供幫助的村民；

然后肖凌將托克的衣物全都剪開脫掉，這倒不稀奇。羅蘭不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嬌貴貴族紈绔，曾經在軍隊里呆過的他知道處理外傷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況且托克身上已經被大大小小的傷口弄得面目全非，有沒有衣服都是讓人看著心中發擰的感覺；

然后就是口味甚重的戲份了，肖凌竟然用刀將托克開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