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德魯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臉上掛著非常友善的微笑，但氣度看起來比之塞拉則高明很多。已經從塞拉處聽說了事情的大致情況，向托克幾人問候過就直接開門見山道：

“尊敬的先生們，剛剛塞拉已經將諸位的要求告知與我，作為這間店的總管，我可以明確的告訴諸位，這樁交易我們紫金閣可以接納，但是我想閣下也應該明白價格和條件是要在看過東西之后才能定下的。”

托克爽快點了點頭似乎十分贊同山德魯的話，向身邊兩個伙計使了個眼色，二人便將箱子抬上前，順手將箱子打開。

塞拉一直對箱子里的物品充滿好奇，不過之前由于情況特殊不但沒能看見還不得不勞動總管山德魯出馬，著實被吊足了胃口。這下終于能遂了心愿，一直在旁邊伸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箱子看，結果箱子才一打開，就被里面的東西晃得眼睛一疼。

“這……這是……”有些呆滯的塞拉口中結巴道。

箱子中不過是些裝飾用的器皿，賽拉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每天經他手交易的貴重器皿數不勝數，但卻沒有一件能夠像箱子中的這些一樣能夠放射出如寶石一般的光華。

旁邊的山德魯自然比他要鎮定許多，眉頭稍稍皺了下，隨即拿起一件鎏金的水瓶端詳起來。塞拉見總管上手了，也像見了鮮肉的野獸一樣將一件掛盤拿在懷中翻來覆去的把玩，然后迅速將里面的物品一件件地拿出來品看，嘖嘖聲中不時發出一兩聲嘆息，相比之下山德魯自從拿了第一件物品之后就一直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語。

小箱子內的器皿不多，但等塞拉一一看過也花去了不少時間，直到放下手中最后一件器皿，塞拉長出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道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可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托克問道。

“哦，不！我是說這些的確都是極為名貴的用具，成度品相俱是上乘，最小的一件價值估計也要在一千金幣以上，但十分遺憾的是，保存的實在是……”

說到這塞拉露出一副極其惋惜的表情，似乎在埋怨主人的不小心，但突然想起那不小心的主人就在眼前，頓時感到有些尷尬，于是拿起其中一間飾品將上面的瑕疵展示出來。

“比如這里，雖然小小的一塊并不起眼，但卻影響了整體的價值，這里的每件貨都有碰撞磨損的痕跡，價錢至少要打個對折。”

聽了塞拉的話，托克出人意料地并沒有動容，似乎是早料到他會這樣說。

“聽來似乎很有道理，不過我們今天既然來了也是不想空手回去的，賽拉管事如果還有意交易的話不妨開個價出來。”

現下貨也看過了，總算到了真刀真槍議價的時候了，塞拉反倒有些猶豫了，只因有大總管山德魯在場，這拍板的權利還輪不到他來。

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山德魯，發現總管依然端詳著手中的物品，就好像沒看到塞拉請示他的眼神一樣，但塞拉心里清楚的很，以總管的精明不可能沒察覺到一旁的情形，眼下這廂作為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總管大人是要讓自己拿主意。”想到此，塞拉便放下了心中的顧慮，略微尋思了一下給出了心中的價格。

“閣下帶來的東西一共三十七件連同箱子在內，總價估計在六萬五千金幣左右，但是剛才我也說了，因為保存不善每一件都有磨損和殘缺，價值折半都是最保守的估計，但考慮到這些東西在市面上不太常見，我可以給到三萬五千，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哈！塞拉管事可是打得好算盤呀，一下就殺掉一半，‘紫金閣’原來就是這樣做生意的。”托克諷到。

“閣下何出此言，討價還價天經地義，賣不賣在你，我們又沒有強迫你。”聽了托克的話塞拉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賽拉管事就這么有信心能吃定在下，這城中又不只有你‘紫金閣’一家做生意，既然你們沒誠意，我就只能另找買主了。”

“閣下當然可以自由選擇，不過我好心提醒你一下，這里的行情就是這樣，就是請城里的首席鑒定師來開價也絕對不會和我的相差很多，而且實話實說城里能吃下這么大一批貨的我還真想不出來能有第二家。”

“照你這么說來倒是我矯情了？”

“話不敢這么說，但本人至少能保證所說句句屬實。”

“那好，既然如此就到其他城里去賣好了，我就不信找不到識貨的人。”

“你……”塞拉被噎得直想罵人。

“不知閣下此行是否要去哈坎城？”眼看交易就要談崩，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大總管山德魯沒來由的問了這樣一句。

“去也未嘗不可，怎么？總管先生該不會想要告訴我哈坎城的行情和這里一樣吧。”托克對山德魯的問題并不吃驚。

“閣下說笑了，問問而已。”山德魯當然不會認同如托克所言的說法，雖然不是領主府邸的所在地，但哈坎城卻是哈特行省實實在在的第一大城，帝國五大商會排位第二的‘閃金行會’的根據地，商業行情豈能和索加爾同等而論。

“閣下手上像這樣的商品是否還有留存，不知是不是都要拋出呢？如果還有，價錢方面倒是可以再商量。”

“我說過的，這些東西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我是不想在這出手的，能賣的就這一箱，倒是要叫總管先生失望了。”托克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

“這也未必，人們都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不過我認為這是屁話，仁義不在未必買賣不成，但若買賣不成則必有失仁義，既然閣下就這一單生意，我做成總比別人做成好。”

“這樣吧，這批貨我出五萬五千金幣，就當交個朋友賺個人氣，不知閣下是否滿意。”山德魯的話引得旁邊塞拉好不吃驚，直直地看著自己。

“總管的話可是當真。”托克似乎也沒料到山德魯竟然如此讓步。

“既然出口，絕無更改！”

“好！大總管果然爽快，之前在下如有言語上的冒犯還請不要見怪。”能多賣點錢托克自然高興，言語上也就變得十分客氣了。

“閣下言重了，在商言商乃是人之常情，看閣下也是游走四方見過世面的，今后行程中如能多替敝店美言幾句自然感激不盡。”

“哈哈！那是一定，一定會的！”托克滿口答應，襯著他那胡子拉碴的臉笑的格外豪邁。

“來人，還不快去取錢交給客人。”

山德魯差人取來現金，雙方如數點清，期間又是好一陣寒暄，待到托克一行告辭，買賣雙方面子上端的是一團客氣。

望著托克遠去的背影，再看看一旁欲言又止的塞拉，山德魯幽幽道。

“可是覺的這樁生意做得不太合算，對嗎？”

“總管大人，屬下不敢！”聽山德魯問起，塞拉馬上恭敬的回道，事實上他是真的不敢懷疑山德魯的決定，但也奇怪以大總管的精明怎么會做這種不合算的生意。

“沒關系，所有管事里就數你明白一點，說說你的看法。”山德魯語氣很平靜。

“三萬五確實估低了一點，這些貨市面上不常見，找人修補后還是能賣上好價錢的。只是算上運作的消耗，五萬五幾乎已經是極限了。這一票怕是沒有賺頭了。”塞拉早就在心里琢磨了利潤的問題，回答起來極有條理。

“沒錯，大體上你算得都對，但是這些貨你還是看走眼了。”

如果此時換個人對塞拉說起這句話他一定會惱羞成怒，因為他的眼光并不差。但是山德魯說了他不會，并不是因為山德魯是店內大總管，而是因為作為一個浸淫這個行業十幾年的老手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城中如論起鑒定物品的能力，山德魯才是真真正正的第一。

所以既然山德魯說他看走眼了，他相信自己恐怕真的看漏了什么。

“屬下眼拙，還請大總管不吝賜教。”

“正是因為你看走眼了，所以才會認為沒賺頭，事實上這次交易大有賺頭，因為…………這些東西是皇家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