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人與熟人
- 黃天獵人
- 孤語存
- 5080字
- 2020-09-12 21:38:43
唐晨此時卻沒有心思在意別人的評價,他呼哧呼哧的穿著粗氣,一步一晃地走在路上,藏邊的平均海拔太高,而且他又受了內傷,身體極為不適。此時的他身體出現了嚴重的高原反應,但是他還不能停下,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居民區,一旦他停下休息,很有可能會昏厥,而一旦昏厥,他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唐晨混亂的思緒中想到這點,便咬著牙,強忍著不適,走一步歇一會兒。
此次的昆侖之行帶給他巨大的收獲,他了解了許多不曾知道的事情,也學到了很多,但是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那個穿著舊道袍的人,一掌的威力竟然能恐怖如斯。當時中掌的時候他并沒有任何感覺,還誤以為那個道人在故弄玄虛,可是他下山的時候,走一步就會咳一口血,等他不再咳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內臟都如火焚燒一般,并且整個人的骨頭都感覺要散架了。那個道人的內功簡直登峰造極,出手傷人肺腑還能讓人在當時毫無察覺,可是他還說,他不會取人性命,希望唐晨好自為之。
不會取人性命?唐晨朦朦朧朧中想到這點差點就氣笑了,你tnd確實沒有當場取我性命,可是你這招讓我根本無所適從啊。現在唐晨只感覺自己的雙腿灌了鉛一般,自己的頭也越來越疼了,渾身虛浮無力,走一步眼前就是老半天的金星。他眼中閃過的世界五彩斑斕,天旋地轉,可是他無心去銘記此刻世界的絢爛,因為他腦海中的意識越來越混亂。最終,唐晨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看到了眼前閃過一個人影。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唐晨還是有些頭暈目眩,誤以為自己還在雪地里,可是等他徹底清醒過來,他才發現眼前的是帳篷的蓬頂。他竭力的想爬起來,這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你醒了?”唐晨連忙坐好,扭頭看去,是一個略顯清瘦的年輕男子,他的聲音聽上去挺清亮的。
唐晨強忍著不適,問道:“你救的我?”年輕男子不以為意,“算是吧,路上碰巧碰到了你。”隨即他又問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紀不大,怎么會獨自一人到昆侖山旅游呢?”唐晨使勁晃了晃腦袋,聽到他詢問,回答道:“我不是來旅游的,我來這里有別的事。”“別的事?”青年男子有些好奇,不由得問道。唐晨沉默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我叫唐晨,還不知道你怎么稱呼?”青年男子見唐晨沒有透露的意圖,也很識趣的沒有接著問下去。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郭解疾。”唐晨也伸出了手,略顯無力的握了兩下,就松開了手。他有些胸悶,掙扎著想要下床,去外面偷偷氣,郭解疾連忙阻止了他,“別亂動,你傷得很重。”唐晨愣了一下,反問道:“我傷的多重?”郭解疾剛想開口,猶豫了一下,隨即又道,“斷了好幾根肋骨呢,你可別瞎折騰了。”唐晨聽到這里,沒有在掙扎,而是坐在原地。
“郭醫生,他醒了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唐晨又扭頭看去,這回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面色紅潤的女孩,看樣子和郭解疾是同路人。郭解疾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唐晨,向女孩眼神示意了一下,隨后兩個人走出帳篷,慢慢地走遠,不知道要說什么。
唐晨默默地掐了個手訣,側耳聆聽。
郭解疾那清朗的聲音壓的稍微低了一些,他有些困惑的問:“怎么了,寒笙,這么急著找我?”
這個叫寒笙的女孩看了看身后,這才帶著一些詫異的說道:“郭醫生,他現在情況如何了?”郭解疾眼神中帶著困惑,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比之前更好了。我一個小時以前替他把脈,感覺他五臟六腑的傷都輕了很多,半個小時之前再替他把了一次脈,基本上他內臟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他醒過來之前,我最后一次把脈,現在他只有幾根肋骨是斷的,其他的傷勢全都消失不見了。剛剛我聽他說話,雖然有些有氣無力,但是整個人的呼吸是順暢的,只要不用力,他的傷痛對他影響不大。”
聽到這里唐晨心里一驚,他本來還在詫異為什么這個被稱作醫生的人不說他內臟受傷嚴重,現在才發現問題出在他身上,是他自己的傷勢逐漸減退,甚至減沒了,對方的困惑肯定跟這點有關,但是,自己的身體怎么會出了這樣的狀況,難道那個道人說的是真的,他不傷人性命,所以把唐晨打傷之后讓他極短的時間內自愈?可是,這種高深莫測的內功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道人的修為也太過于恐怖了吧。
那個叫寒笙的女孩聲音里突然出現了一絲振奮,“郭醫生,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郭解疾立馬打斷了她,“你開什么玩笑,絕無可能。他的記憶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誰。”
什么意思?他們在說什么?唐晨有些疑惑,他們避開自己應該是要討論這個“是不是。”問題是你們倆能不能不要這么打啞迷,你們附近都沒人了,為什么不把話說敞亮點,唐晨心里有點抓狂。
一陣腳步匆匆而來,是從另一個方向來的,唐晨恢復了正常,在床上坐著,注意著門口。
下一刻,門口進來一個短發的女孩,只不過這個人不用自我介紹了。
唐晨有些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短發女子,“夏凝心,是你?!”因為太過于驚訝,唐晨不經意間用力吸了一口氣,頓時就劇烈咳嗽了幾下,感覺胸口隱隱作痛。稍微遠一點的郭解疾唐晨的咳嗽聲,立馬停止了討論,快步地向這頂帳篷走來,一旁的寒笙也跟著他走來。
夏凝心倒是見怪不怪,只是眼神里充滿了憎惡,掏出一個手機扔給了唐晨,“喏,你自己的手機,拿好。”
郭解疾立馬掀開了帳篷,看到夏凝心,有些不滿,“夏科長,這是我的病人,我應該告訴過你他不能情緒過度激動,你為什么不聽我的勸告還要到這里來刺激他?”
遠處傳來一陣整齊嘹亮的“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夏凝心轉過頭來,“郭先生,我知道你要為你的病人負責,可是我也需要為我的職責負責。你也說了,他已經沒有大礙了,那么現在我需要提審他,接下來的事情,就與你無關了。”
郭解疾頓時大怒:“我不管你們倆有什么過節,夏凝心,我再警告你一次,在我的病人沒有康復以前,你休想帶走他!”
唐晨輕嘆了一口氣,拿起自己的手機,稍微一用力,下了床,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還是病號服,不過已經顧不了許多。
郭解疾忙著和夏凝心爭執,沒有注意這邊,反倒是那個叫寒笙的女孩往這邊看了眼,她連忙勸阻道:“誒誒誒,你怎么下來了,快回去躺著。”
郭解疾也往這邊看了眼。
唐晨走向郭解疾,看了他一會兒,什么也沒說。
然后又轉向夏凝心,“我跟你走,你等我換一下衣服。”
郭解疾還想再說些什么,夏凝心已經掏出了一把槍,頂在了郭解疾的額頭上。旁邊的寒笙“啊”的一聲,明顯有些害怕。
郭解疾輕蔑地笑了笑,“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討厭你們部門嗎?你們的強權太不講道理了。我再跟你講一次,我的病人沒有康復以前,你別想帶走他。”然后又轉身看向唐晨,“唐晨,回去乖乖躺著,等會兒準備輸液。”然后又看向寒笙,“寒笙,去給他準備生理鹽水。”
夏凝心把子彈上膛,厲聲道:“郭醫生,請你不要讓我難做!”
唐晨有些無奈,他不得不轉身看向夏凝心,“好了,夏凝心,你我之間的恩怨,沒有必要牽扯到旁人。郭醫生,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傷勢沒有什么大礙了,而且他們部門也不會讓我的身體出現問題。”郭解疾看著唐晨,搖了搖頭:“你這又是何苦。”他知道唐晨說的是實話,既然唐晨的內傷好的差不多,以夏凝心他們部門的能力必然不會讓唐晨受到什么傷害,他也沒有理由繼續讓唐晨留在這里。不過,夏凝心這么隆重的架勢,恐怕唐晨不會好過。
郭解疾不太放心,轉身吩咐了一下寒笙,“你去抓藥,就按我開的那個藥方去抓。”然后看著夏凝心,“夏科長,他這種情況十分特殊,請你不要把他帶離太遠,萬一發生什么緊急情況,我在這附近,還可以替他治療。”
夏凝心仿佛沒有聽見,只是看著帳篷的方向。
郭解疾不由得有些惱火。
此時,唐晨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他看著夏凝心,隨意的站著,說道:“走吧。”
旁邊一輛車上,跳下來兩個彪形大漢,一個人給唐晨套上了頭罩,另一個人扣住唐晨的雙臂,并且順勢給唐晨帶上了手銬。唐晨沒有任何反抗,只是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解疾把藥方遞給了夏凝心,有些擔憂的看著唐晨,目送他們遠去。
寒笙稍微仰視著郭解疾,她知道,郭解疾擔心夏凝心根本不會好好的給唐晨拿藥。
唐晨的視野被頭罩限制著,這導致他眼前黑黑的一片。不過他并不打算就這么坐一路,他開口詢問道:“夏凝心,你怎么會在藏邊軍區?”
唐晨明顯的感覺到旁邊的兩個壯漢有些緊張了起來,他們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傷人。這是一種相當奇怪的錯覺,按理說唐晨什么都看不到,他的感知應該被極大程度的限制,周圍的事物只要不發出聲音、不觸碰到他,他都應該無法察覺才對,但他就是感覺到有種奇怪的氣氛在蔓延。
夏凝心抬了一下手,示意兩個同伴少安毋躁,然后說道:“行啊,不愧是獵人榜單上的佼佼者。你還知道什么?”
唐晨沒有沉默,因為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說,那么他們會有很多方法逼他說出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開口道:“那個郭解疾郭醫生,身體素質很好,是個醫術相當高超的中醫。他旁邊那個叫寒笙的護士,應該與他關系不錯,不過兩人并非情侶。而且寒笙護士的家里條件應該相當不錯。我之前所在的地方,應該不是藏邊軍區,而是某個臨時行動的駐扎地。嗯,暫時就這么多。”
夏凝心稍微一蹙眉,問道:“臨時休息地好猜,你接受治療的地點是一頂帳篷。其他的信息你是怎么得出的?”
唐晨問道:“我可以不說嗎?”
夏凝心反問道:“你覺得你有選擇的余地?”
唐晨心里有些無奈,旁邊的兩個壯漢不一定是他們部門的,所以不一定能推理出來這些,但夏凝心是必然可以推理出來的。她為什么執著于要問自己的答案?
唐晨接著說了下去,“高原之上空氣稀薄,你之前來找我的時候走的很急,以至于你到帳篷里的時候有些喘不上氣,呼吸有些急。郭醫生聽到我的聲音也是很著急的走了過來,但是他面不紅氣不喘。試想連你夏凝心都呼吸急促,他一個醫生卻不受影響,難道他的身體素質會差嗎?至于他醫術高超這一點,其實也不難猜,藏邊軍區在臨時駐扎地,肯定是有什么行動的。我不清楚是什么,但是他一個不是軍醫的人竟然可以隨意走動,必然是有所倚仗。軍區之內不看家世,那么他就只能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贏取到了軍區長官的信任,這才能讓他通行無阻。他是中醫也不難猜,我看我的病房里沒有任何醫療儀器,連輸液的架子都沒有,那肯定不是西醫手段。而他又似乎很信任那個叫寒笙的護士,兩個人之間肯定交情不淺。不過那個叫寒笙的應該是初來乍到,不像是郭醫生那樣輕車熟路。所以兩個人之間不太可能是戀人。寒笙的父母必然是放心郭醫生的。至于寒笙的家境,我就不用明說了吧?”
夏凝心冷哼了一聲,唐晨今年還不到二十歲,他的洞察力倒還真是出類拔萃。她有些公事公辦的道:“你去昆侖有什么收獲嗎?”
唐晨沉默了一下,這才回答道:“如果根據相關規定,你們似乎沒有權利過問我的收獲吧?”
夏凝心頓時就心頭火起,這個唐晨,必然在昆侖得到了什么,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搪塞。她冷冰冰地懟道:“我現在是以官方的名義對你這個嫌疑人進行逮捕,你最好坦白從寬,如此吞吞吐吐的,你在圖謀什么?你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要做?!”
唐晨倒是出乎意料的沒有頂嘴,他也沒有回答,他只是說:“或許你可以攔得住我,但是我身邊這兩個兄弟,他們絕對不是我的對手。”夏凝心冷眼望去,“那又如何,他們是張靈的戰友,難道你會對他們出手?”唐晨聽到張靈的名字的那一刻,手不經意的顫了一下,不過還是說道:“我現在不想說,等會見到了你的長官再說吧,可以嗎?”夏凝心還想再刺他幾句,唐晨頭罩下仿佛已經洞察了她的想法,又說道:“你放心,我會很誠實,不過我現在確實沒有那個心情回答你的問題,而且你現在也沒有能力逼我說出來。”
夏凝心一陣懊惱,但她知道唐晨說的沒錯,單打獨斗她都不是唐晨的對手,更何況逼他說話,只是一旦見到了她的長官,事態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唐晨卻是在想,難怪夏凝心帶了兩個普通人,原來他們是張靈的戰友。夏凝心既然帶他們過來,就說明他們和張靈絕對關系不錯,甚至會和另外一個人關系不錯。唐晨自問不是個好人,做事也不擇手段,只是一旦涉及到有關張靈的人,他就會變得很猶豫。他也是個人,他也知道感恩,要不然也不會盡力照顧張靈的遺孤。只不過,他們未必放心。所以這才是夏凝心帶他們來的另一層目的,他們想帶張靈的孩子走,帶到一個他們認為更好的環境當中去。當然,他們也可能還有一層隱藏目的,他們不想張靈的遺孤步了唐晨和張靈的后塵,也不希望那個孩子呆在唐晨的身邊沾染了他的惡習。
車子里的幾個人都各有心事,短時間內,車廂里陷入了沉默。
能把車子里的幾個乘客聯系到一起的,當然只有一年前的那件事。那件事發生之后,另外兩個人死無全尸,而唐晨身受重傷幾近于死。他僥幸活了下來之后,立馬就開始了調查。可是他查來查去,也只知道昆侖山上有線索。他到了昆侖山,才發現有個他根本跟不上速度的道人。所以他只好下山,而他下山之后沒多久就昏了過去。等他醒過來沒多久,就見到了夏凝心。
想到這里唐晨心中一寒,凝聲問道:“你們從什么時候開始跟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