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國度，坦德鎮的邊陲地帶，那座坍塌教堂的最底部。

漆黑的通道在向下大概二十米之后就到達了底部。緊接著就是橫向的回廊，回廊里已經亮起了燈光。通道的外壁是水泥澆筑而成的混凝土墻，沒有瓷磚或者其他材質的東西鋪上去。

看上去就像個早年間打通的地下隧道。

兩側的墻壁上每隔上五米就有會有一盞老舊的煤油燈，空氣里散發著淡淡的羊脂燃燒氣息。灰塵和蜘蛛網隨處可見，這里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鏡蓮拿出短刀，直接劈下一盞掛燈，拿在手里探照著。后邊跟著顧小北和管子勁。雖然顧小北也想像師兄一樣弄一盞燈，但整個隧道都很明亮，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本著遵紀守法好青年愛護公共基礎設施的想法，顧小北自覺自覺還是素質較高的那一類公民，就算是在異國他鄉。

“你說，我們像不像在盜墓？”顧小北覺得這氣氛和盜墓小說里的場景太符合了，這就是墓道。

明明剛才還是好公民，現在他又想當一名‘摸金校尉’了。

“盜墓？盜誰的墓？南部國度可沒有下葬弄大量陪葬品的習俗。”管子勁破了盆冷水。

“喂，我就想想，又沒當真，你顯擺什么知識。”顧小北有些不服了，他心說自己要不是沒看過這些資料，否則一定記得比管子勁清楚。

要知道煉金系的書架可是被他橫掃一空，整個學院圖書館里的煉金知識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當然，理不理解是另外一回事。

“西敏寺……的確是帝王的陵寢”這時，師兄開口了。

這時顧小北才回想起來上方那座炸毀的教堂是模仿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所建造的，職能不知道是否也是對應。但就下方這個墓室通道的回廊來看說不定下面還真的存在一座陵墓。

“這樣一聯系，說不定還真有可能。”管子勁打量著周圍那些燃燒著羊脂的煤油燈。

燈盞很老舊，像是歐洲十八世紀所用的粗銅所鑄造，很多地方已經銹綠了。

“那埋葬的會是誰呢？”他想了想，忽然說道“喂喂喂……我們到這兒來可不是為了挖別人墓的。說不定這里住著某個南部國度的皇帝，我們要是抄了人家的皇室陵墓出去的時候會被舉國通緝的吧。”

“你說的對，可我們現在回不去了，上面的爆炸將整個通道都封死。這里沒坍塌已經是我們的幸運了。”管子勁有些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有空氣，不過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們會渴死。”師兄恰到好處地補了一刀。

顧小北忽然有些尷尬，覺得自己太蠢了。

三人加快腳步，徑直穿過這回廊。鏡蓮帶頭走在最前端，這里的煤油燈全被點燃了，很明顯是之前那個紅衣主教所為。

回廊的距離極長，起初還能憑借步數感覺出米數，到了后來三人只覺得自己不知道走了多久，回頭已經看不見來時的地方之時，他們才走到另一頭。

“我們不會把整個坦德鎮都走了一圈吧？”管子勁嘆了口氣。

“不會。”師兄回答。他的手里拿著手機，上面居然開著指南針應用。

雖然能用指南針，但通話功能卻不能用，因為顯示不在服務區。

他們一直走向北方，而此前教堂所在的位置是在坦德鎮的最南部。

顧小北的呼吸術全程流轉著，事實上他只能啟動呼吸術，無法關閉。至于什么時候會消失，他也不清楚。混沌曾經對他說過，呼吸術是一種風元素系列的巫力，但具體要怎么掌控他也不清楚。

隧道的盡頭終于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是一扇漆黑材質的大門，古老而莊重的雕像分立兩旁，門上有一些花紋。

“不會真有一座墓吧？”

“那又如何，你害怕了？”

“害怕才怪，我是高興，有墓不就是說有寶貝了？”顧小北強壓著心中的激動。

他忽然把寶貝兩個字聯系到他此行的目標上。

那把刀，會不會在這里面？

如果在里面，那就再好不過了，他也不用在那個所謂的‘交易會’上再去尋找了。雖然不明白交易會究竟是怎么樣的，但從教堂里的拍賣會來看應該是類似的場景。

大門被一把推開，三人都同時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小說里的經驗來看，陵寢被開啟的時候都會有致命的病菌。

一股滄桑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空氣中有種砂礫摩擦而過的感覺，帶著微金色的粉塵猛地從三人身邊穿梭過。

一粒粒金沙編織成了一副浩瀚的星光圖，看不見的光線在畫面里流竄。

整個畫面突然變得極為朦朧，眼前的場景不再是隧道里那般燭火照亮的昏暗。類似夕陽金輝的時沙漂浮在空中，它們閃耀著金光，璀璨的地如同琉璃，迷迷蒙蒙，如幻如夢。

有那么一刻，顧小北想起了《黑衣人3》中J探員帶著時光機從樓頂墜落下去陷入地面的那種感覺。他覺得自己就置身于時光長廊里，身旁一閃而逝的就是過去的畫面。

開始走馬燈了？

那些砂礫從他身邊飄過，偶爾有一兩顆撞在他的皮膚上，真切的觸感讓他覺得這就是真真切切發生的東西，不是什么須彌夢境。

可邊上那些東西太過縹緲了，那是他自己的回憶啊，十八年來的每一個點滴，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的東西也會映照在上面。

開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沒經歷過這種場面。

顧小北鄙視地罵了一聲，低劣！

這的確低劣，比起混沌的黑白時空，這里頂多算得上是逼真的電影畫面。而那個魔鬼是真的能做到禁錮時空，奪走世間一切的色彩，在那個世界里，只有他與混沌兩個人是有顏色的。

要騙人也要做個好點的場景吧，如果只是這樣就連自己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家伙也能一眼就看出來真假了。

看來布置這個場景的家伙是不如自己身體里的那個魔鬼了。第一次的，他覺得那個魔鬼在某些方面還是討喜的。

至少讓自己辨別幻境的能力大大提高了，現在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他看也不會看一眼。

可是，要怎么出去呢？顧小北只知道這是幻境，但他可沒有接觸幻境的方法。他又不能像火影忍者里面解除幻術那樣結一個手印就能掙脫出去。

難不成要打自己一拳？顧小北剛想抬手，卻發現自己的眼睛里光芒流轉。

呼吸術所帶來的自然氣息流動，與視線里的金沙夢境產生了交匯。像是無形空間之間的碰撞，激烈的摩擦聲響起。

轟隆隆的聲響發出。

砰的一聲巨響。

時光之沙空間猛地破碎，菱形碎片在空氣里一點點變成白光，那些映照著記憶的畫面一點點消散。

幻境破碎了，顧小北突然意識到什么。他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一些東西，在那些走馬燈里藏著很多自己不記得的畫面。

悵然若失的感覺浮上心頭。

該死……為什么不多看一看呢？他開始后悔了。

走馬燈長廊從他的這一頭開始破碎，如一面被碾壓的鏡子，一點一點分裂開。

他有一種感覺，除了最靠近自己的這些畫面，長廊的那一頭還放映著很多自己未曾看到過的內容。明明自己的人生只有十八年，可這記憶走馬燈回廊卻長的沒有盡頭。

究竟是什么？自己到底忘了什么，遺漏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可視線最終恢復了，擺在他面前的是與之前的古老墓道截然不同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