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酒店(7)
- 兇獸異聞錄
- 靜水深遠
- 3786字
- 2020-09-12 18:31:56
一聲音爆先至,隨后是璀璨地睜不開眼的白芒。
剎那間,以他自己為原點的位置向外擴散出一塊淺色區域,白光攜帶著無與倫比的神圣之姿,所觸及之事物,皆化作粉塵。
以顧小北為中心半徑五米的地方,被徹底隔絕開來,所有碎石在觸及那白界的一瞬間都煙消云散。
那張被當做掩體的桌子被一點一點被白光侵蝕,內外如兩個世界,神圣的領域不可侵犯。
極為可怕的力量!
那區域把季遠程也包裹在了里面,一切頓時安靜下來。聽不到面前龍卷炸開的聲音,也沒有了碎石擊穿過來的害怕。
一時間,這股祥和的力量也讓顧小北漸漸冷靜下來。
“這……這是。”顧小北看著手中那個斷成兩半握力器
他又看向季遠程那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一時間無法言語,他被這驚人的景象給徹底鎮住了,比之前那幫怪人之間的戰斗帶來的印象更加深刻。原來那個突然出現的蘇輕洛沒有騙他。這個握力器居然隱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喂喂喂,那家伙真猜到自己會遇到麻煩了,難道她會預言?
可惜的是,如此可怕的大殺器居然被這樣白白浪費掉了。就為了擋幾顆明明趴著就不會挨的石頭。
還沒來得及感嘆敗家,那白光漸漸暗淡下來。顧小北隔著白光,看到了外面穿著學院校服的女孩,那個女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轉過頭去。
十幾秒過后,那白光徹底消散,仿佛從沒存在過。只是外邊看上去這里多了塊圓形區域,里面干凈的只剩下地板。
除卻那個制服女孩秋銘和季遠程,只有少數作戰隊員看到這里發生了什么。
前方的鏡蓮和錢先生在處在與魑魅的對戰之中。秋銘的龍卷與魑魅相撞,狂暴的風元素撕開了它的那層黑色能量外衣。在黑氣之下,居然還有一層防護。
與阿強魑魅形態的黑色肌肉一樣,鏡蓮的短刀砍不斷的竟然是它的表皮。
短刀如月,引動雷電。
刀身在魑魅的身軀上濺起火花,如劈在金石鐵器上。
這種帶有巫祭花紋的短刀本就是被詛咒的東西,用削鐵如泥來形容本就不過分。
可如今在魑魅的肌膚上只能濺起火星。
好在這魑魅不是鐵龜,在腰腹,脖子一些要害處的打擊上它仍然會用手臂去防御。
錢先生更是原始地用拳頭作戰,兩人相互配合。
一刀一拳自左右襲來,然后分開。
利爪擋下了刀刃的攻擊,向著攻擊者揮去,可始終會被躲開。黑色的能量撕裂空氣,留下灼燒的痕跡。
這是一場冷兵器和肉體廝殺的盛宴,火藥、混凝土這些現代的東西都顯得蒼白無力。
每一擊都會發出音爆聲,然后二者碰撞,又再次分開。魑魅的關節承受不住巨力,肌肉溢出鮮血,然后強大的再生力又會把那些裂紋聚攏。
利刃自上空當頭劈下,魑魅伸手擋住,下方又是一記勾拳。
他硬抗下來,嘴角溢血。
不過進攻者也不好受,大力揮刀者的手腕幾乎脫臼,他也挨了幾記重擊,此刻渾身無力。
錢先生的雙臂上布滿爪印,利爪撕破了他強化后的皮膚,帶起大片的血花,而他的拳頭也在魑魅的身體上留下印記。
漆黑火焰燃燒,魑魅冷冷地看著這二人,他們的配合極好,連續地進攻壓制住了魑魅,讓他沒有機會喘息,更別說反擊。
錢先生覺得這個二年級生對戰斗的節奏把握地極為精確。進攻、后退,防守反擊,補刀都抓的極為精準。
甚至于用電光致盲魑魅眼睛這樣的技巧讓他這樣不茍言笑的人也直呼漂亮。
“你們就這點能耐么?”李問忽然加快了速度,擺脫了連擊不斷的兩人,用純粹的力量將他們震開。
“有趣,剛才聲勢很大,現在看來,不過如此。”鏡蓮面無表情,回道。
二者在語言上也暗自較量著。
錢先生沒有說話,這次的魑魅事件是臨時突發,學院那邊在行動之前就已經收到消息了,答復自然是滅除。
現在看來,這次任務的等級如果要評價,絕對是B級的任務,普通的特工來無異于送死。
與這樣近乎免疫近戰又會遠程攻擊的單位作戰,除非有絕對強大的力量去碾壓它,否則就只有尋找突破口了。
李問的軀體又發出了奇異的響聲,他瘦弱的軀干如發泡的壓縮餅干,開始膨脹起來。
全身的肌肉迅速隆起,他的骨骼不斷長大,甚至有關節頂不住巨大肌肉的力量而發出斷裂聲。邊受傷的同時,夸張的自愈能力以肉眼可見速度修復著它的傷口。
“你們懂這種感覺嗎?……最原始的,純粹的強大。”李問開始獰笑
“這感覺……就像一個快要爆炸氣球。”
“我有些……餓了。”
這一刻,他化身黑色小巨人。
又是一記電斬,帶著冷酷、決絕,凌然的刀勢降下。
快到幾乎看不清!
可利爪襲來,掐住了刀身,將它遏制在半空中。
來不及松開刀,腹部就挨了一記重拳,鏡蓮整個人飛了出去。砸在墻上,倒在一片廢墟里。
錢先生的下勾拳幾乎是與鏡蓮同時而至的,可被巫力—肉體極限強化過的拳頭在魑魅的身上停住了。
如同打在一面極厚的合成金屬墻上。
錢先生的指關節寸寸裂開,整只手瞬間失去知覺。
“撓癢嗎?”李問嘲諷了一句
原本高大的錢先生現在在他面前還要矮上一個頭。
魑魅大多以獸類的形態呈現,也有化身為人的,但最終真實面目下幾乎只保留獸性,只有一些血統比較純粹,接近兇獸的魑魅才會有人性。
可這一只居然像個活生生的人。
錢先生像是在和綠巨人中的浩克在作戰,無論他揮出多大力量的拳頭,也不能造成半分傷害。
現在,它是真的鐵龜了。
他抓住錢先生,毫不在意地隨手甩了出去。錢先生被當成一塊鐵板,鑿穿墻壁后,再無動靜。
“現在……還有誰?”他向著廳堂大吼。
極為狂妄的語氣!可這幫人的希望已經被他當垃圾似的處理掉了。他有資格說這句話。
都被干掉了?
秋銘眼睛里滿是不可思議,學院里去年身為四巨頭的超級新人鏡蓮居然這么不堪一擊?
如果說常年從事學院招生部代理人的錢先生因為少接觸除兇任務而顯得實力一般,但去年的二年級生里有四名學生曾單獨完成過B級任務,甚至他們還參與過A級任務,魍魎夢境鬼的作戰行動。
這次的目標,明明判定應該只有C級,即便是后來出現的本體魑魅,最多也是B級。明明是……他們單人就能完成的任務,為什么全被干掉了。
不對,是這次的目標……太過強大了。
那些作戰隊員們沒有猶豫,依舊開槍射擊,看著逼近的魑魅,沒有一點后退的打算。
李問一步一步走來,踩在地上發出的巨大腳步聲,如死亡的喪鐘。他每走一步,一個作戰隊員就會倒下,再無動靜。
生命在流逝,如麥田里的稻草在被收割。
他的那雙暗金色豎瞳,看著遠處那個傻傻站在那里的青年,他們四目對視。
顧小北明白了,不久前,他就看到過這雙眸子……這家伙是,那時候被抬出來的那個滿身都是血的服務生!
之前他就看著顧小北,顧小北那時候還疑惑為什么這個人要看他,明明自己都半死不活了……
“你身上……有好東西,可惜,浪費了。”李問沙啞地說著
“快逃啊,愣著等死嗎!”秋銘回頭大喊
她爆發出所有的巫力,在李問與眾人之間架起了一堵空氣墻,期間不斷有物體懸浮起來
那些物體狂暴地旋轉,然后激射出去。
可一切東西砸在李問的身上都只能彈開。它硬的就像凍了一萬年的冰。
季遠程覺得,自己的背上有一座大山,他無論如何也站不起身來,他只能趴在那里,看著那個黑色的怪獸過來,像是拎雞仔似的抓起顧小北。
忽然間,他覺得任何思考都沒有意義了,連師兄都被一下干掉了。
難道他翻滾起身掏出自己那把SIG P226,往這個怪物身上開兩槍就有用了嗎?
果然……沒有戰斗系的巫力排不上一點用場。
究竟是什么時候起,這種雜魚的感覺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想要偷偷懶,放放假,卻遇到這種事情。所有人都說他的巫力只適合呆在文事科或者武裝科,不適合作戰科。
可他仍舊是倔強地選擇了這里,他覺得快速分析,這種強化大腦的巫力在戰場上會有奇效。
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么計策都只是泡影。一觸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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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前的云層匯聚,此時的天空陰的像是要下雨,顧小北看著遠處厚厚的云層。
魑魅帶著他狂奔到了樓頂,一路踩著酒店的鋼化玻璃,從建筑的外表面單手攀援著上樓。
這種硬核的上樓方式只在電影里出現過。他也不知道這家伙要做什么,他原以為它會吃了他的,那句我有些餓了還回蕩在他的耳旁。
“原來你是普通人啊。”李問把他放了下來。
場景極為詭異,從神話里走出的邪惡鬼怪魑魅和恐懼得已經忘了發抖的少年,在樓頂吹著風閑聊起來。
“是啊。”顧小北覺得有些難過,都要死了,還被人暗示沒用。
他一直都是普通人,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了十八年。卻在今天,遇到這種可怕的事情,要把命交出去了。
“真遺憾,你的眼神很像阿強,都是那么迷茫。”他說
“阿強是誰?之前那個怪物嗎?”
“哈哈,怪物。在我們眼里,你們也是怪物,你說,到底誰是怪物?”
“你不殺了我嗎?僅僅只是為了和我聊天?”
“你這么想死嗎?看的出來,你很怕死,是在逞強嗎?還是寄希望于我不會殺你。人總是這么多疑和愚蠢的是吧?他們總是覺得只要死期往后一點,那就是出現生的希望了。”李問自言自語道。
“我不想死。”顧小北說
“可你救不了你自己,無能是一種悲哀。可……為什么我要說這些”李問看著自己的利爪。
“你都……這么強大了,為什么還要殺我呢?”顧小北覺得這話沒有一點邏輯,可他已經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他心中一萬個后悔,為什么之前那個可以救自己的握力器會被那樣沒有價值的浪費掉。
忽然間,李問側過臉來,用那詭異的目光看了下顧小北
“誰知道呢?想殺就殺唄。”他回答,這一刻,他的語氣像個略帶口音的服務生,而不是那個殺氣環繞,卻像個話癆的妖魔。
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可怕的話。或許,這就是權力在手的感覺吧。顧小北想。
他動了,與其落得個難以想象的死法,不如從樓上摔下去算了。
之前他活的念頭比什么都強大,可現在他只能選擇哪一種死法了,果然,這就是無能者嗎?
無論什么事都做不好,努力,真的有用嗎?這種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真悲哀啊,尋死的時候這么有勇氣。
這一刻,他獲得了直面死亡的勇氣,以及,掙脫顫抖的心。顧小北從三十層的建筑上跳了下去,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