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巨鷹在低空上拼湊起了一個圓環，在展翅飛行了幾圈之后它們終于降落在了地面之上。

血紅的眼眸有靈性地看向眾人，巨大的鳥喙開開閉閉。它們抬頭，如巡視的軍官在眾人的身旁走過。

并不只是三人，其余的某些來著也極緊張，他們并不了解要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這些老鷹會對他們做什么。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都很有默契地讓這些老鷹從身邊探尋過去。

古蘇里眾人自然也不會輕舉妄動，只是他們實在不明白這些老鷹究竟在做些什么。

終于，一只巨鷹走到三人周圍。長椅的最外邊是顧小北，他屏住呼吸，不敢直視那只鷹的眼睛。這些巨鷹居然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只動物，而是擁有智慧的巡邏警官。

那只巨鷹的喙在顧小北的帽檐上輕輕敲了敲，將顧小北的帽子稍稍往上抬了抬。

顧小北剛想伸手去將帽檐拉低一些，否則他的臉就露了出去。可這時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是師兄。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師兄。

師兄沒有說話，也沒有什么表情。他只是搖了搖頭，示意顧小北不要動。

這下，他的眼睛和那雙泛著紅光的眸子對上了。

顧小北的額頭幾乎要溢出汗珠，他幾乎覺得那只妖異的鷹在考量著他，可他卻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動忍受著。

一旁的管子勁繃緊了神經，只要那只鷹發出什么奇怪的叫聲還是向顧小北發動進攻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掏槍對準巨鷹射擊。

這是艱難的幾十秒，顧小北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窒息，他不敢呼氣，生怕一個舉動引起那只老鷹的注意。心臟在狂跳，他也控制不住身體的緊張。

終于，那只巨鷹轉過頭，繼續向著前排走去。

呼——

顧小北壓抑著呼了一口氣，因為那鷹沒有走遠，他還是盡力壓低自己的氣息。

真是危險的幾十秒，如果穿幫就意味著一定要開戰了。解決在場的人當然沒什么問題，顧小北自信這一點他還是做得到的，可要是因此波及了“交易會”的舉辦那就完蛋了。不但任務宣告失敗，他也與雙天刀失之交臂。

終于，幾只巨鷹巡邏完之后，它們又張開翅膀馳騁向天空。

緊張的氣氛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很多人貪婪地大口喘著氣。

紅衣主教對下方的場景很是滿意，他帶著淺笑看著下面的人群，生出一種掌控者的感覺。

“原諒這老舊的確認儀式，這實在是有些冒犯。”主教故作歉意地對著下方說道。

雖然有部分人墨鏡下方是帶著怒意的眼神，但場上依舊沒人說話。

這是一場無聲的拍賣會，能夠大聲說話的只有臺上的主教一人。

“諸位可以自行調節一下，我需要做些準備來展示我們今天的第一樣物品。”他接著說道。

下方的人們頓時小聲討論起來。他們大多都是來自世界各個地方的惡徒，做著骯臟卑鄙的交易，他們本就是桀驁不馴之人，可在這紅衣主教的威亞之下他們也只能默默忍受。

“師兄，之前是怎么了？”顧小北忍不住問道。

他也不知道那只鷹究竟在做什么，他原以為自己要穿幫了，可那只鷹居然像是什么也沒發現似的走開了。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多大的鷹，它們都無法看清近距離的物體。它們用喙叼開每個人的帽檐，應該是受到專門的訓練，而至于如何證明來者的身份，我也不清楚。”

“應該是有人在暗中觀看，或者注視著露出面容的人的反應。”管子勁也有點心驚。

“還好混過去了。接下來該如何，難道我們要拍下那副壁畫嗎？”顧小北問

“我們可沒那么多錢，而且就算是有，我們也無法帶著壁畫離開這里。”管子勁說道。

“你的意思是這里會發生黑吃黑？”顧小北張大嘴巴。

“黑吃黑哪里都有，但前提是建立在實力不對等的情況下。我們三人沒有根據地出現在這里沒有被發現已經是好事了，再跳出來無疑是找死。”

顧小北覺得周圍的兩人都是絕頂聰明的存在，只有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場上的狀況。

“只是……為什么要選在這里拍賣壁畫。拿到比較近的大都市，悉尼、香港這些地方去拍賣無疑會得到更多的錢。”

“這幅壁畫一定有問題。這個教堂雖然沒有兇獸的氣息，但給我一種很不詳的感覺。西敏寺是帝王的陵寢，南部國度的政府不可能保留殖民者國家這樣象征意義的建筑，但它這么多年了還存在于此，應該是有著別的用處，這位紅衣人士特意打扮成羅馬教廷里的樞機主教，應該也有著一層意思。我想，那位隱藏在人群中的兇獸應該就藏在這些組織當中。”

“師兄……你是怎么想到這么多的？”顧小北有些驚訝，他們早上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從進來教堂開始也不過半個多小時，師兄居然就分析出了這么多消息。

“直覺。”

“好吧。”顧小北顯得有些無奈。

事實上管子勁也有些驚訝，一向覺得聰明的自己也很難做到身邊這個青年的推測，而他只不過比自己大了兩歲。直覺和敏銳感這種東西并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反倒有可能會褪去。

在眾人還在分析之際，前方突然傳來那位紅衣主教的聲音。

“諸位，我們共同見證……。”

他抓住身后墻壁上那張巨大的亞麻色麻布一角，猛地一把掀開，教堂里的燈光驟然亮起。

那副壁畫就那么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

那是西方的油畫與日本的浮世繪相結合的猙獰畫面。

男孩的眼睛猛地被一道光給刺地閉上了眼睛，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面前什么都看不清了。

“喂，師兄，怎么了！”他大聲喊到，可沒人回答他。難道有人在場館內丟了一顆閃光彈嗎？

他又伸手去摸自己臉上的墨鏡，但自己臉上什么也沒了。面前是一條通往山巔的道路。隱隱約約，他的腦海里還有著剛看見的那副畫的景象，可一去想那畫上有什么，背后就遭受一股力量推動。

就好像，有人要他向著前方走去。

終于，白色的光芒褪去，露出了眼前的景象。

灰黑的天空下，那是沒有邊際的漆黑山脈，密密麻麻的骷髏疊成了一條通往山巔的道路，炙熱的巖漿從火山口流淌下來，如一張金紅的網蓋在上面。蒸騰的黑煙沖上天空，夜空開始沸騰，黑色的巨獸四肢站定，它在山崖上抬頭望向火山口。它的渾身都燃燒著漆黑的火焰，巨大的雙翼在起伏著。

從那火山口里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吼叫，明明隔著無邊的距離，顧小北卻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碎。

那是另一只巨獸的嘶吼！

“喂!喂！”耳旁傳來師兄的叫聲，他雖然聽不見，但感受地到手上傳來的劇烈疼痛。

鏡蓮用電稍稍刺激了一下顧小北，他終于回過神來。

“有那么可怕嗎。”管子勁吃驚地看著顧小北，他輕聲說道。

顧小北大口大口喘著氣，只感覺自己在世界的另一個盡頭被人強行拉了回來。

遠處墻壁上的那副壁畫露出了全貌，與他剛才看到的情形一致，那是一只渾身燃燒著漆黑火焰的巨獸凝視著火山的圖案。繪畫方法分成兩段，火山那一塊用的是日本的浮世繪，而黑色山脈的那一處則是逼真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