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定點，否則會引起注意。”師兄說道。

他的手按在顧小北的小臂上，就在剛才他幾乎想電暈顧小北。可到最后男孩終于從迷惘之中回過神來。

剛看到那副畫像的時候，所有人都有點震撼。尤其是后排座位上的他們三人，但震撼只保持了十幾秒，他們就恢復了平靜。除了最右側的那個男孩神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幾乎要喊出來。

顧小北只覺得自己屁股下的長椅穿梭了很遠很遠的空間，在那副畫中的世界里又回到了那座昏暗的大教堂。可就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教堂里沒有一個人，微光從上方的窗戶射進來，空氣中顯現出丁達爾效應的灰塵光束。

有些地方似乎有些不對勁。那座教堂的最前端不再是一面灰黑的石墻了，玫瑰色的幕簾垂掛在左右兩旁，下方多出了一塊紅毯鋪成的平臺，背景是漆黑的屏幕。

一座臨時出現的舞臺出現在他的面前。

大幕閃爍著微光，舊世紀的黑白放映機發出咔咔的聲響。

顧小北緊張地看了看四周，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側突然多了一個人。檸檬色的T恤杉加上工裝短褲，頭發微卷……這幅樣子他再熟悉不過，就是他自己！

“這是怎么回事？”顧小北大聲問道。

“聲音太大了。”混沌側過臉，沒有表情地說了句。“電影馬上要開場了。”

“可……我不是在教堂里嗎。”顧小北繼續問，可混沌沒有再回答他。

混沌再次出現了，可這一次的畫面沒有變成時空凝滯的黑白二色，一切都如同現實中那樣。只不過被改造成了老舊的電影廳，暗紅的色調讓一切都顯得極為虛幻。

他順著前方看去，大幕終于播放出了畫面。

明明頭頂是老舊的放映機，可大幕上的景象卻很清晰。就好像那座舞臺后面真實的就是電影里的地點。

天空被沖天的火山噴出物染成鐵青色，在更遠之處有濃郁如血的鮮紅。熔巖在山體上流淌，所過之處滿是焦黑蛇形痕跡，混著硫磺與焦土的氣味撲面而來。舞臺上的紅毯和幕布一瞬間被點燃，整個大幕像是被套上烈火做成的相框。那座火山幾乎要把天空點燃，在山巔之處，閃耀著金芒的巨獸浮空，俯視著下方。

顧小北覺得自己的眉毛和頭發都快燒起來了，周身的溫度急劇上升。整個教堂空間頓時成了一個大火爐。他幾乎不敢直視那只黃金巨獸的眼睛，一種不詳、詭異的感覺在他心頭。仿佛只要他與那巨獸對視，他就會被燒成一團灰燼。

“那是菲尼克斯。世人口中的鳳凰、不死鳥，火焰的化身。”雙手抱臂的混沌此刻突然開口了。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顧小北試探著問了句，混沌的聲音實在有些嘶啞和低沉，仿佛一頭隱隱作怒的野獸。

“有嗎？”他問。

“與……之前不太一樣。你也會遇到麻煩嗎？”顧小北心虛地問了句，盡管在他眼里混沌幾乎無所不能，像個幽靈。

“那倒沒有，只是為了給你準備婚禮，太忙了。”突然，那家伙的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歇……歇歇唄？”

“這是萬年前菲尼克斯與梼杌，火之極盡與災禍之源的戰爭。在與極惡之源交戰過后，他受了很重的傷，需要菲尼克斯的業火來修補身體。于是他們在這里開戰了。”說到這里的時候，混沌嘴角還保留著那抹淡淡的笑意。

就好像很享受觀看那兩只君王的戰爭。

眼前的畫面是之前那副壁畫的延伸，那副壁畫上那只黑色的巨獸，而眼前的場景就是與火山里升騰而起的菲尼克斯。與神話中描述的火鳥有些不同，顧小北覺得眼前的那只金色巨獸更像一頭龍，熔巖色澤的鱗片遍布全身，一對蔽日的雙翅在天空中展開，每扇動一次都會有一陣熾熱的風暴向下席卷而去。

“混沌……我想問你個事。你是不是……也是他們中的一個？饕鬄窮奇、混沌梼杌。”顧小北顫抖著問。他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身旁的男孩忽然放肆大笑起來，不屑的笑聲甚至掩蓋了前方山脈之上的地動山搖聲。但那些極高溫度的熱風還是穿過熒幕，吹在二人的身上。

“有那么好笑嗎？”顧小北被他的笑聲弄得很慌。

“不好笑。”他輕聲說道

笑聲忽然停止了，連帶著一切聲音都停了下來，風在眼前肉眼可見地停住，空氣里還有焦黑的飛塵。

“我當然不是……。”他站了起來，從教堂正中央的紅毯大道上徑直走向前邊，走進那副巨大的繪卷之中。

顧小北看著那個檸檬色T恤的男孩走向那漫天烈火之中。火山口噴出的熔漿升騰上天空，化作一陣金色的雨撒下來。每一滴都是一塊巨大的火球，拖著焦黑濃煙尾巴墜下。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他仿佛覺得眼前的那個男孩背影有些落寞，一股悲哀之感在心底升起。他很想讓那個男孩等等，可怎么樣都說不出口，喉嚨沉重地像是灌了鉛。

直到那個渺小的影子消失在大幕里。

巨大的火球從電影屏幕里穿出，將整個世界所淹沒——

顧小北猛地睜開眼睛，臉上的墨鏡已經被取了下來。四周還是那個昏暗的教堂，抬頭就是可見的彩繪玻璃。穿著漆黑大衣的神秘人們坐在周圍，而他的左側，師兄鏡蓮和管子勁正盯著前方。

他終于看清那副擺在正中央的壁畫了，那是一只漆黑巨獸站在山脈上凝視遠處火山的畫面。油畫與浮世繪的結合體，兩種繪畫方式在這幅畫上居然沒有一絲突兀之處。

“這是怎么了？”他輕聲問向邊上師兄。

“醒了？”師兄先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解釋起來。“這是本次拍賣會的第一項物品。”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那副巨大壁畫之上。

紅衣主教已經用英文介紹了一番這幅壁畫的來歷以及淵源。遺憾的是，這幅畫并不是出自某位著名畫家之手。但它能夠出現在今日的無聲拍賣之上一定具有他的價值。

然后，起價被公布出來。居然是五百萬南部國度的貨幣。從匯率上看價值人民幣的三百萬。

還沒來得及驚訝起價這么高，馬上就有第一位舉牌。

接下來就是拍賣會的正常歷程了。每當價格陷入停滯增長時，臺上的那名紅衣主教就會開始吹噓這幅畫，試圖讓人們更加動心。

“兇……兇獸？”顧小北試探性地問了句。他想看看師兄和管子勁的反應。

“你認識？”兩人同時轉過頭，異口同聲地低聲問道。

“之……之前在圖書館看到過。”顧小北暗道不好，自己多嘴了。那只黑色的巨獸是混沌口中的梼杌，也是一只君王級兇獸。在學院的圖書館里有記載，但沒有畫像。

“是誰？某種火焰系的魍魎鬼嗎？”管子勁很想弄明白畫上的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才會讓記載它的畫像就具有如此威壓。而更可怕的是，畫上的那只漆黑的巨獸仿佛在忌憚地望向那片火山之中。

難道里面還有更厲害的東西嗎？

本想用手機偷偷拍下壁畫的管子勁被鏡蓮阻止了，師兄指了指上方的巨鷹們。那些鮮紅的眼眸可以發覺下方的異動。管子勁只好作罷，然后靜聽著那些黑衣惡徒們出價競拍。

“君王級兇獸：梼杌。”顧小北知道說漏嘴也不能再瞞了，而且師兄和管子勁又不能真的跑到圖書館去查實到底有沒有梼杌的圖片。

這句話剛說出口的時候，重錘被敲下，聲音穿透了整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