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360度無死角覆蓋的視野，一切都被縱深拉長。周圍所有事物都出現在顧小北的視野里。這種感覺比蒼蠅的復眼都要奇妙，因為全視界靠的是感知領域。

操作者會放出無形的索引去探路，即使中途有阻擋實驗的物體，那些索引也會繞過去。無數紊亂嘈雜的訊息傳到他的腦中。因為這是第一次用，他的腦子承受了巨大的信息量，一股劇痛蔓延開來。

他原以為使用這種巫力需要什么條件，吟唱咒語之類的。可事實就是當他想用的那一剎那，身體里似乎有什么被放出來，像是無數的探路訊息不斷地傳回到他的腦中。

事實上大部分的巫力都需要配合相應的咒文去吟誦，只不過那些東西都被刻畫在巫山血源里，只有看到的人才能領會。

黑暗，籠罩在每一個角落。夜幕就像一個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將所有感覺屏蔽，那些紛亂嘈雜的訊息全都是漆黑一片。

夜幕的優先級似乎比全視界要更高。

模糊的身影顯現在前方

巨大的信息量沖擊著他的腦部，那是萬針穿刺般的痛楚。

只幾秒鐘，他就快被腦子的劇痛給折磨瘋掉，所有索引在一瞬間都被收了回來。還沒到三小時，只幾秒鐘，感知領域——全視界就結束了它的試用。

大號的僵尸犬靜靜地站在原地，它的視野全失，沒有方向地四處走動，時不時會有匕首在的身體四周刺入，但全都破不進的它的體表。

九毫米口徑的子彈都打不進去，冷兵器此時顯得有些可笑。

利爪揮舞，持匕者輕巧地躲開，再次沒入黑暗。

一把精鋼太刀斬下，厚重的刀背與其背部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顧小北虎口被反震地酸麻。

這幾乎就是一塊大號鋼鐵！

刀被再次舉起，可一只手將持刀人拉進了黑暗里。這一拉讓他躲過了飛來的致命一擊。

耳旁響起葉斯蘭卡的聲音，她就貼在他的耳邊。

“出去”她有些冷漠。

“把夜幕撤了，你無法對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誰能擋住它？”

“不知道。”

“來了。”她低聲說

“什么來了？”

顧小北被一掌推向外邊。

可就在這一刻，夜幕散了。

控制塔上的巨大探照燈恢復了照明，巨大的光柱降下來，一抹鮮紅在空中閃過。

葉斯蘭卡的身影飛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僵尸犬悶頭一撞居然賭對了方向，剛好選在了二人的藏匿之處。而葉斯蘭卡沒有選擇自己躲避，而是將他推開。

顧小北幾乎僵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看著葉斯蘭卡。

又一個。

“喂，別發呆！”畢卡對著他吼了一聲。吞吐著火舌的雀式機槍在躍動，地上滿是子彈殼，大號僵尸犬在向著他進攻。

巫力——巖盾被構架出來。

地上的流沙在匯聚，巫力賦予了它們生命力。在最短的時間內，畢卡與大號僵尸犬之間已經多出一扇巨大的土墻。砂礫之間以奇異的連接方式所構筑，密不透風，泛著奇異的花紋。

行兇者的利爪被這厚重的土墻給攔截住，它的身軀也停滯在了巖盾的面前。無論它朝向何方，巖盾都會以流沙的形式更換向新的方位。

巖盾上留下極深的傷痕，無法想象這種程度的攻擊施加在人體上會是怎樣的場景。

好在這是巖盾

“厲害，全接下來了！”顧小北驚呼

“這是大地元素系的巫力，很可惜，只是個防御技能。”畢卡的表情有些苦澀。在他眼里，更適合他的是進攻性的巫力。

夏霖雨上前將葉斯蘭卡抱走。

畢卡持槍對著僵尸犬射擊，將它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

手中的太刀有些酸麻，巖盾雖然將大號僵尸犬限制在一個范圍內。但它的利爪攻擊讓流沙消耗的很快。

巫力操控流沙填補著那些深痕溝壑，而整個流沙巖面就像個橡皮糖一樣纏著大號僵尸犬。

這是一種無形的牢籠，只要被困者想改變方向，流沙就會迅速聚集在它前進的方向上形成一堵障礙。

僵尸犬沉下四肢，高高躍起，十多米的高度越過了土墻，強壯的肌腱讓它在這個體積下能擁有極高的跳躍力。

“封住他！”畢卡對著顧小北吼道，他的臉已經開始發白冒汗。

場上的四人除了顧小北已經沒人能夠采取行動了。

顧小北接住了遠遠拋過來的雀式沖鋒槍。這種沖鋒槍體積小，射速快，配備學院的水銀子彈，比起軍方的突擊作戰武器也不逞多讓。但此刻對目前的僵尸犬還是有些乏力。

手部悄然附上了硬界力，強壓著腕骨的左手對準高處的僵尸犬猛地開火，被削弱后的后坐力如同顛簸的山路列車，他在遲刀前進。強壓著抖動的感覺，他的耳朵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如同無聲的世界，唯有遠處那個略顯鮮紅的影子。

好安靜，這讓他想起了在A市里第一次遇到“混沌”的時候，那時候的空間就在老小區的樓頂，兩個少年掛在鐵欄桿上望著天空。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混沌了，自從那次社團交流會結束后。直到西山的新兵訓練營結束他的耳邊也再不會響起那個聲音。說到底，這么多次下來每次都是混沌在最關鍵的時候出來幫了他。

真諷刺啊，就在去年暑假的時候，他還呆在那一隅小小的房間里打游戲看動漫。然后就一步步地脫離了生活的軌跡。

就像穿越劇那樣……不對，不是穿越劇，說不上什么高深的戲碼。

世界觀似乎都在那三個月的新生訓練營里被改變了。他們就像末世的戰士，被培養成對敵的士兵。

然而，這只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可這一次，即便是他身邊的隊友一個個倒下，那個滿口惡魔的家伙也不會惡作劇似的從某個沙堆里跳出來了。

時間不會凝滯，飛速流逝著。

那么就戰吧！

這里每個人都有故事，但現在，輪到他了，持刀的少年忘卻了顫抖的心，一個人沖上前。

僵尸犬從高處落下，被他躲開。巖盾被一腳踩碎，然后在一米外的地方再次匯聚。顧小北站在高高的土墻上，刀尖指向下方。

真可惜，逆刃刀，動漫里飛天御劍流的緋村劍心的武器。過去聽來有種很帥，很另類的感覺。可現在，沒有刃口的刀身斬不開大號僵尸犬的背部。

他從高處以袈裟斬的姿勢劈下

利爪與精鋼發出猛烈碰撞，火花四濺。

刀口傳來的動能將他掀飛出去，整個身子被后方的巖盾給接住。

沒有機會喘息。

飛撲而來的兇猛進攻讓他不得不再次將刀豎起。他的胸口被劃出三道血痕，沒有傷及內臟，只帶起一片血花。

這已經是硬界力加持到最大化的結果了，但他還是受了傷。

這樣的攻擊他能接幾次？

體內的絲質能量原本是漫天雪原，現在僅僅剩下零星半點了，消耗的速度極快，效應卻越來越低。

繼續進攻，這是腦部給身體傳達的指令。

在古蘇里覺醒巫力的時候，他沒有看過血脈里的巫山記憶，感受不到兩個種族之間的萬年恩怨。他的背上沒有枷鎖。

但面前的東西殺了他的戰友，所以，他得報仇。

男孩此時已經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巨力幾乎讓他握刀的手脫臼，但他用硬界力壓住了，強行鎖住骨骼，疼痛來不及傳達就已經麻木。

視界變得猩紅。

他猙獰地看著對面的僵尸犬。

獠牙對著獠牙，罪眼凝視著罪眼。雙方偶爾呼出高溫的蒸汽，如同最原始的狩獵關系。

對峙，試探，撕咬，再分開。

待到雙方互相進攻一輪結束，搏命的廝殺就會開始。

從現在起，這已經化身為怪物之間的戰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