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次莫言真的聽出一些不尋常，這次的聲音比之剛才她聽時要大了一些，聽著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磨擦著水潭底，但應該在很深的地方，所以聽得不真切，而且水面的平靜也說明那東西在很深的地方移動。

而與此同時還有一點水流的聲音也從潭底傳來，這下面到底發生了什么？有怪獸？但要多大的怪獸，能在潭底折騰出水流的聲音？

莫言還閉著眼在想著，正在這時，突然肩頭被人一把抓住，向后一拖，也就在那一瞬間，水潭里毫無征兆的翻出一個巨大的水花，一只巨大的頭伸了出來，直直的砸在莫言他們剛剛站著的地方。

只聽一聲巨響，地上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四周的塵土被掀起，立時前面除了沙礫塵土，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見在這些讓人幾乎爭不開眼的灰塵中，隱隱約約的一個長長的直立的影子。

莫言眼睛被這些沙土迷了眼，細小的沙粒在眼睛里，雖然不至命，但卻讓她眼淚如流水一般涌出，根本無法睜眼，眼睛里又酸又疼。

耳邊又傳出一陣破空之聲，那聲音甚至都有些轟鳴，莫言知道一定是那個怪物又向他們砸了過來，正在莫言想著向哪邊躲閃的時候，肩上的手又將她一把抓起，向身后疾掠而去。

“那是什么？”莫言的眼睛根本睜不開，全憑聽力，聽得身前剛剛站立的地方又是一聲巨響。

“看不清，只有一半從水里露了出來，看著應該也是一只巨蟒。你的眼睛……”澹臺木齊的聲音從身后響起，莫言側過臉面向他，但因為眼睛還是睜不開，什么也看不清。

“我的眼睛被沙子迷了，什么也看不見！”莫言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鎮定，但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顯露出她此時慌亂的心情。

現在一只如同昨夜巨蟒一樣甚至比它還大的怪物出現在眼前，已經是很要命的，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能力再如昨晚那么好運。

不容莫言多想，緊接著一道疾風又向他們掠來，正在此時肩上的手將她整個提起，背于背上，帶著她飛掠而去。

耳邊呼呼的風聲，莫言緊閉著眼，雙手緊緊的扣著澹臺木齊的肩膀，忽而上，忽而下，時而左，時而右，閃展騰挪，好幾次凌空飛身躍上樹梢，把著轉的從上面又躍了下來。

莫言如置身云端，她雖然以前也知道澹臺木齊的功夫很好，但并沒有真實的領教過，畢竟兩人功夫相差很遠， 人家如果真的認真起來她連五招也走不過。

之前幾次交手，也都是占了突然出手的先機，所以才能勉強撐過幾招，但現在看來，人家那時也沒有出全力。

此時對付那個怪物的追擊，全力施為，這時才感覺出人家與自己之間的差距。

之前渡真氣時就已經造成了內傷，而且還廢了一只手，可就在這種情況下，澹臺木齊還能身法如飛，這讓莫言暗暗吃驚，竟是自己小看了他。

眼睛上的刺痛還在繼續，而且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那種腫脹那種刺痛，不像是之前前眼睛進沙子的感覺。

現在感覺眼珠都仿佛要被刺穿了一樣，饒是她這么能忍的一個人，此時也無法忍受，但她知道澹臺木齊現在全力在躲避身后追擊而來的怪物，如果自己再發出什么聲音一定會影響他，到時兩人就都危險了。

只能咬緊牙忍著如尖刀剜目一般的疼痛，終于身后緊追不舍的沙沙聲漸漸的消失，身下之人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聲音就像拉開的風箱。

莫言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發出這種聲音，她可以想像此時的澹臺木齊一定是非常的狼狽。她真想看看平時邪氣妖媚高高在上的一個人，現在變成了什么樣？但眼睛上的刺痛立時提醒她，要是再不處理，可能一會兒眼睛就會瞎了。

就在澹臺木齊停下腳步，大口喘氣的時候，莫言終于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怎么了？”果然只這一聲他便聽到了。

莫言感覺自己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向后靠了一下，身后有一棵樹，正好可以靠在樹干上。

剛坐下就想用手去揉眼睛，但兩只手都被人抓住了，“別揉，你的眼睛不對！”

“?。?！”莫言知道自己的眼睛迷得很蹊蹺，以前也不是沒迷過眼睛，哪次也沒有像這次一樣，疼得就要暈過去了，而且越揉越疼。

“我的眼睛怎么了？好疼！……”莫言疼得臉色煞白，硬咬著牙讓自己不會叫出聲來，但因為疼痛，聲音抖得厲害，隨著疼痛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的眩暈感。

“別亂動，我給你看看，你的眼睛現在腫得很厲害?！卞Ｅ_木齊聲音中明顯透出擔憂。

莫言點點頭，咬著牙忍著不用手去觸碰，感覺到兩只微涼的手指分開她的眼皮，但眼前除了一片暗紅什么也看不見。

溫熱的氣吹拂在她的臉上，她知道澹臺木齊一定是湊得很近在給她看眼睛，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覺得這個距離太曖昧，一定會躲開?？墒乾F在，眼睛上的疼痛已經讓她失去了所有除了眼睛疼之外的想法。

“你的眼睛充血了，很疼嗎？”

莫言無力的點了點頭。

“你忍一下，我給你用水沖一下！”

“別用潭里的水，我懷疑那潭水有問題，潭邊的沙子絕不是一般普通的沙子！”莫言疼得額頭上都是冷汗。

“知道！你等我一下！”

莫言聽到澹臺木齊離開的腳步聲，沒有人看著她，她才能真正釋放自己因疼痛而無法抑制的肢體動作。

她蜷起身子，躺在地上。想用手抓卻不能，雙手在眼前握成了拳，用力的一下下打在面前的地上。痛苦的聲音無法抑制的從嗓子間蔓延開來，整個人如同掙扎在油鍋里的蝦子一樣，蜷縮著無助著。

她眼睛看不見，由于疼痛至使全身的感覺都幾乎喪失，其實澹臺木齊并沒有走遠，他只是摘了一片大葉子在收集樹葉上的露水。

莫言痛苦的狀態全都收進了他的眼底，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自責。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件事，她也不至于來到這兒，也就不會先是遇到巨蟒差點丟了性命，現在又傷子眼睛，疼成這個樣子。

雖然他之前與莫言相處時間很少，機會也不多，但他從那很少的幾次接觸也能知道她不是那種有一點疼痛便很夸張的人。相反一般的痛苦她都像沒事一樣，不然光是昨天被巨蟒咬傷的腰部，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行動都費勁了?？伤齾s好像沒事人一樣。

現在這個樣子，說明她一定是疼到了極點，心中立時如萬箭穿心一般。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就是當年自己最得力的一個手下，因為保護自己而亡，也沒有這么心疼。

長吸口氣，定了定心神，現在再怎么擔心也減輕不了她的痛苦，只有趕緊多收集露水，給她清洗一下眼睛，看看會不會有什么用處。

莫言也不知道被疼痛折磨了多久，直到自己感覺一陣陣的發昏，一滴清涼落進了眼中。那種焚蝕一般的痛楚有了一些緩解，又一滴……，慢慢的眼中的灼熱漸漸減輕，終于她可以睜開眼，但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

心也隨著這黑暗漸漸的沉到了谷底，她看不見了……

她看不見了？

她看不見了！

從來沒想過只是被沙子迷了下眼竟然會什么也看不見，變成瞎子！

“怎么樣？好點嗎？”看著莫言漸漸平靜下來，表情不似最初時那么痛苦，澹臺木齊的心慢慢的安定下來。

莫言苦笑一下，好點？疼痛是好了些，可是眼睛？還能好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好些了，不那么疼了！謝謝你！”莫言慘白著臉，眼睛還是又紅又腫，腫到就像睜不開一樣，所以澹臺木齊并沒有注意到她此時已經看不見了，眼神明顯與正常看東西的眼神不對。

“好，好些了就好！”臉上展現出了一抹釋然之情。

莫言想笑一下表現出自己沒事，但她最終還是放棄了，畢竟那硬擠出來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自己現在看不見，也無法調整自己的表情。

控制著自己的表情盡量讓自己面沉似水，只有這樣最不容易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情。此時她有些明白云煦為什么總是繃著一張臉，會不會與她此時的心境一樣？

當你不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表情，以達到讓人無法了解你的心事時，最好的辦法就是什么表情都沒有，這也許是最容易掌握的方法吧！

澹臺木齊見莫言表情凝重，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怎么還哪里不舒服？”

莫言搖了搖頭，“我們快點兒離開這兒吧，那個怪物也許一會兒又會追來！”

澹臺木齊卻并不著急，“這里很安全，我剛才試過了，那個怪物不是普通的蛇，長著蛇頭，但它好像離不開水，這樣它就有了最大的追擊范圍。我們現在在它攻擊范圍之外，所以相對還是安全的?！?

莫言聽完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吧！剛剛那些毒沙沒傷到你吧！”

澹臺木齊心中一暖，她的眼睛還腫得像個桃子似的，竟然還在關心自己，這是不是說明他在她的心里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