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誰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不是嗎？

或許是日前的那場生死戰太過消耗精力，又或許是在臨境考場中太過疲憊，也不定是身上的傷勢并沒有好完全，也有可能和心境放松有關，秦重這幾日大部份時間都是躺在床上，每日里吃完便沉沉睡去。

連續幾日，直到放榜前的一日下午，這才終于睡足了，他活動著身子，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精神抖擻的躍起，打算吃過晚飯就繼續去圖書館進行他的復制大業。

照理說象他們這些“畢業班”的學子，考完試之后是比較忙碌的，不論成績好壞，相互多聯絡聯絡總歸沒有壞處。

但是這些天還真是沒有同窗過來聯絡感情，一來他一直默默無聞，訥于言詞，本就沒什么朋友。

二來他平時成績總在中下檔這個層次徘徊，也沒人看好他。

三來考場之中本來就藏不了事，他三場考試“破罐破摔”的表現一早就被有心人扒拉出來，于是乎“飯桶+睡蟲+屎殼郎”的笑柄可謂是無人不知。

四則是秦重家里是什么情況大家也知道，真真是貧無立椎之地，于是乎，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在鬧市無人問，秦重這里自然是門可羅雀的那種了。

此時的秦重并不知道這些，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一覺醒來，腹中饑腸轆轆，他摸摸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五文錢，還好，由于學堂里大多數的學子家庭都是緊巴巴的那種，所以學院的飯堂也帶有補貼的性質，一文錢便可以買到一個大白饅頭，還有一碗能騙飽肚子的清水稀飯，省著點錢對付兩三餐不成問題。他急急往飯堂趕去，錯過了飯點可就要到明早才有飯吃了。

這種前胸貼著后背的感覺真是太勵志了，他再一次提醒自己，沒有錢那是萬萬不能的！是時候把賺錢的事列入重中之重的議程了。

……

在學院之中，如果要找一個人最齊的地方，一定是非中午的飯堂莫屬，此時眾多的學生聚集在堆滿大量佳肴的桌旁，邊吃邊聊，笑語喧嘩，氣氛熱烈。

吃不語的規定是指比較正式的場合，學生飯堂歷來是八卦交集的地方，富家子弟的生活和一日三餐自有仆役打點，一般來說是不會來這種地方進餐的。

然而偏偏今天是個例外，明日就要放榜了，天知道這些寒門子弟里會不會有人魚躍龍門，于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幾大少爺就包下飯堂，帶著大批小廝和美食出現，放低身架和大家聯誼會餐。一時間各種美食流水般端上，寒門學子平時何曾見過這種酒池肉林的作派，一時間大塊朵姬，吃得不亦樂乎。

酒酣耳熱中，無形中拉近了人與人彼此的距離，不論貧富都攀肩搭背，談天論地，其樂融融。其間自然少不了說些見聞趣事，秦重在考場上的光輝事跡免不了被人翻出來湊趣。

“秦重是誰，就是那個鋸嘴葫蘆一樣的老焉，聽說了嗎？”

“有所耳聞，似乎在這次大考挺出彩的。”

“那是必須的，換了誰敢在考場試試他做過的那些事，想不出名都難?！?

“他真敢當著主考大人的面呼呼大睡，而考官大人也沒把它罰落出去？”

“這還能有假，兄弟我當時就在這家伙隔壁兩排，那呼嚕扯的，怎么說呢，還挺有節奏感！考官都搖醒他兩次，不過他還真是好運，只是訓斥了兩句，讓他不要這么大聲，兩次都沒趕他出場！”

“就是真趕他出場他也不怕，反正是自暴自棄，愛咋咋地！”

“完全正解，人不要臉百事可為啊！所以這小子在考場上幾個饅頭，幾根咸菜也能吃得興高采烈的，那聲音，就是豬聽了也得慚愧！”

“你要體諒人家寒門學子的心情，好不容易逮住一個進考場見識的大好機會，以后可有得跟別人吹噓了，想當年，我也是和各路高手同場竟技過的，只不過棋差一著，惜敗而已。人家高興不是，一高興糟糠也能吃出珍饈的味！”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我是說你后面那句，糟糠能吃出珍饈的味！”

“假的！要不你試試！”

“我看未必是假，我聽說這小子正教考試出來的時候，臭不可聞，能把人熏死，可人家還不是照樣若無其事！該睡的睡，該吃的吃！”

“變態的世界我們那里能懂，據說光是饅頭就是一大盆，可見他在考試場上遭受了如何慘無人道的折磨，心志真是強大到非人哪！”

“真是可惜了呢，平時不聲不響的一個人，非要在考場上出風頭，這下考官可要記他一輩子了，以后想出頭怕是難了?！?

“物極必反這事你想必知道的，平常一直居于眾人之下，心中憋著一口氣，考試又不對付，那干脆就順著心意狂放一把，也算不枉少年意氣?！?

“哪里還有什么以后，以他的家境，這次大考之后鐵定是沒法復讀的啦，好在還能去州府預備役學校，以后就鐵鐵的一個炮灰的命！”

“嗯，也不能這么說，到了軍隊里只要敢拼命，也還是有出頭之日的。”

“那也得有命拼才成啊！我可是聽說了，這家伙在考試之前還得罪了唐神童，還是當眾往死里得罪的那種，你以為以唐神童的心性和家世，能容忍他有好日子過？”

“不能吧，現在也沒聽說有什么事啊，那秦重我昨天還看到他，好好的，活蹦亂跳，跟個沒事人似的！”

“你傻呀，在這關鍵的時刻，那怕是一點點有損聲名的事，唐神童都不可能去做的！他可是注定要成為萬眾矚目的案首的。待到出榜之后就說不準了，你以為他家里那些宗師、金丹白請的？”

“對呀，我說今天怎么沒看到唐神童，原來還以為他不屑與我等為伍，感情當日被人落了臉面，不等到高中魁首是不會露面的了，只是不知道是雙才案首還是三才案首！”

“三才案首怕是不太可能，只要是雙才案首也是不得了啦，我縣多少年沒出過這等天才了，據說唐家早早的就包下了文昌樓，那是篤定無疑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

“你也接到請柬了吧，我明天可要去早一點，讓主人等就不好了?！?

“那當然，明早同去，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平時唐神童多數時間都是在家攻讀，和你我少有聯系，這次正是聯誼的好機會！”

“你也不想想，人家是累世官宦的世家，門檻有多高，平時哪能結交到此等生來就該是大能的人物，這次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了！”

“要不，哥幾個找人把秦重這小子做了，作為見面禮獻給唐公子，想必唐公子是歡喜的！”

“你可千萬別出這種餿主意，人家唐公子何等人物，自己的事自己還能處理不了？說不定人家就喜歡貓拿耗子，玩死他呢？你這么貿貿然的出手，說不定就壞了人家的樂趣，適得其反?。　?

“這秦重膽也太肥了吧，為了出風頭居然連唐神童都敢拿來作陪襯，平時咋就沒看出來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平時越是沉默的人就越是悶騷，一旦爆發就不可收拾。我聽我相好的說，這種人一上青樓就各種丑態，不是把姑娘弄得走不動路就是把自己弄得走不動路！”

哈哈。一群人一臉猥瑣的在一起心有戚戚的奸笑起來。

于是邊上無聊的人就好奇的加入這個小圈子，大家又搬出無數有的沒的一些糗事，不管是不是秦重做過的，一股腦兒全都安在他的頭上，俗話說三人成虎，大家越說越荒唐，笑得愈發的開心了。

諸如此類的話題，最是為有了幾成酒意的人所津津樂道，尤其是跟唐少卿沾邊的事都不是小事，而秦重則有幸沾上神童的光，以自不量力更出名了。

這些人倒不是都抱著惡意，純粹就是以詆毀他人為樂的惡趣味而已，抓緊放榜前這段時間，能開心就多開心一點，酒醒之后也就會忘了。

秦重恰恰在酒席氣氛最熱烈的時候來在飯堂門口，他揉揉眼，差點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再三打量之后，才確認這地方真的是飯堂不是酒店，這才小心翼翼的踏足這陌生的歡樂殿堂。

當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櫥窗和桌上琳瑯滿目的菜肴，頓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明白這頓中餐是泡湯了，正心中哀嘆著轉身欲走，誰知道腳未落地，就聽到了關于他的精彩論斷！

這就比較尷尬了，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已是闖下“諾大的名聲”！只不過這名聲有點不太對勁！

想想自己還是早點走的好，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實際的東西為自家正名，再杵在這里搞不好人家還以為自己是來蹭吃的，這就更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就在正要轉身的當口，不料一道響亮的喊聲適時從背后響起：“哎呀，這不是我們的秦同學嗎？來得何其之遲也！當罰三杯！”

話音未落，一張油光泛濫的包子臉已是出現在眼前，左手叉在水桶粗的腰上，右手還端著一碗劣質酒一個勁的往秦重臉上湊！

一群公子哥似笑非笑的全都湊了上來，強勢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