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宮,這可算是件大事了,身為一國儲君,李承乾代表的可是大唐帝國的未來,若是被那些御史言官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到李世民的面前窮嗶嗶,所以,李承乾出宮只能偷偷的進行,驚動的不要。
好在李世民對此非常支持,作為一個父親,作為一個皇帝,他都希望自己的接班人是優秀的,目前看來,李承乾在一些方面表現的確實讓他很滿意,但是,作為儲君,作為大唐帝國未來的皇帝,李承乾有很多東西,顯然不是在宮中,聽那些士大夫講課,就能學會的。
換了一身便裝,李承乾只帶了柴令武一個便悄悄的出宮了,走出諾大的太極宮,李承乾只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
在那陰暗的宮室之中,李承乾最為強烈的感覺就是呼吸壓抑,后背上仿佛馱著石碑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殿下!咱們這是要去哪?”
柴令武的精神此刻高度緊張,他今日當值時,聽說李承乾要出宮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李承乾瘋了。
按照柴令武的想法,李承乾在登上皇帝寶座之前,唯一的任務就是在太極宮里扮演乖寶寶,安心等待著皇帝老爹萬歲,萬歲,萬萬歲之后,再安心的做皇帝。
閑得沒事,吃飽了撐的出宮干什么?
宮外對于一般的平民百姓而言,自然沒什么,但是對一國儲君來說,那可就代表著危機四伏。
當今皇帝的皇位是怎么來的?
難道李承乾就不擔心他那位胖弟弟也有樣學樣的照本宣科一把?
好吧!
這位叫柴令武的小哥有點兒受迫害妄想癥!
不過柴令武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天有不測風云,萬一李承乾在宮外有個什么閃失的話,皇帝陛下可不會管他是不是自家老姐的兒子,自己的親外甥。
李承乾見柴令武板著一張臉,生人勿進的模樣,忍不住笑道:“表哥!咱們這是奉旨出宮,又不是私下跑出來的,放松些,還有啊,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在宮外不要稱呼我殿下,就叫我大郎,要么就稱呼我的表字,高明!”
大郎?高明?
柴令武嘴唇動了動,卻怎么都叫不出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在他的心中,李承乾就是他的君,是大唐帝國未來的君主,是他一生都要小心侍奉的存在,平輩論交,李承乾說得出來,他可沒那個膽子做出來。
李承乾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了,不禁覺得無趣,他的身邊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溫良賢淑的母后,剩下的都是這樣的人,就連太子少傅李綱,東宮侍講褚遂良,按照儒家禮法,那可是他的老師了,可是每日來東宮教授他課業之前,都要先行君臣大禮,那種繁瑣的禮法,讓他每日都忍不住的頭疼。
“算了!算了!你愿意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吧,只是不要稱呼我殿下就是了!”
李承乾說完,當先催馬向前,柴令武見了,緊隨其后,兩只眼睛不停的打量著周圍,眼睛所見到的每個人,都像是刺客模樣。
沿著甬道向前,太極宮的宮門已經落在了兩人的后面。
“表兄!”
“臣~~~~~~”柴令武本能的抱拳拱手,可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承乾的目光給逼了回去,只得改口道,“在!”
李承乾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表哥!昨日你說的,那廣和居在什么地方,我想要去瞧瞧!”
廣和居!?
柴令武心中不免差異,但既然李承乾垂問,他還是立刻答道:“就在西市,殿~~~~~~少爺要去廣和居!”
對柴令武的這個稱呼,李承乾心中無奈極了,但總歸要比“殿下”好的多,隨即笑道:“昨日你帶來的神仙釀,我都給我父親送了去,都沒嘗著味道,今日既然出來了,怎地也要去品嘗一下名動長安的佳釀才是。”
李承乾要去,柴令武也不能攔著,只能頭前帶路,兩個人騎著馬,沒一會兒就到了西市。
以前李承乾也曾出過宮,不過每次出來都是前呼后擁的太子儀仗,而且去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就是他的舅父長孫無忌家中。
長孫無忌身為當朝權貴,自然住在東市,這西市,李承乾還是第一次來,看著大街上南來北往的都是人,其間還有一些褐發色目的番人,比之東市不知道熱鬧了多少。
“這里人好多!”
柴令武聞言,道:“少爺!這里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販夫走卒,每日里買買賣賣,還有不少西域來的胡商,自然熱鬧!”
李承乾瞧著熱鬧,心中暢快,可是柴令武可就慘了,這里人多手雜,誰知道其間有沒有歹人啊!
“前面這酒樓就是你說的廣和居!”
李承乾用手中的馬鞭遙指著不遠處的一棟酒樓,店門口的門楣上,掛著一塊碩大的招牌,上書三個字一一廣和居!
柴令武忙道:“正是!少爺,不如去廣和居歇歇腳!”
柴令武現在巴不得李承乾去廣和居,那里畢竟人少,發生意外的幾率自然也就小了很多。
李承乾聞言點頭,打馬向前,到了廣和居的門口,甩鐙離鞍下了馬,早有店中的伙計迎了上來。
“二位客官是飲酒,還是來買酒的!”
自從神仙釀打響了名氣之后,每日里前來店中買酒的客人不知凡幾,伙計見這兩人衣著華貴,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因此上,更多了幾分小心。
李承乾許久不曾出宮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柴令武趕緊上前,道:“是來飲酒的,店家,可有雅間,我家公子好靜!”
伙計忙道:“雅間有,二位客觀樓上請!”
柴令武上前護住了李承乾,二人踩著樓梯上樓,可是剛走到一半,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這位公子好面熟,可是霍國公家的二公子!?”
柴令武一愣,抬頭看向那人,道:“正是在下,不知道這位公子怎么稱呼?”
來人笑道:“在下薛琰!”
要下樓的人正是薛琰,他今日在廣和居和一位西域高昌國來的豪商談生意,平日里一些小買賣自然都交給了劉肆,像這樣的大單子,劉肆不敢做主,只好請來了薛琰。
薛琰重生之后雖然從沒見過柴令武,但是腦海之中,殘存著不少以前那位薛琰的記憶,知道兩個人曾經見過。
“你就是那個造出了神仙釀的薛琰嗎?”李承乾突然問了一句。
李承乾目光打量著薛琰,只見薛琰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當真稱得起是一表人才,難怪昨日柴令武說,薛琰看上就像個女兒家,這張臉,怕是男人都要忍不住心動。
當然,這只是欣賞!
雖然日后李承乾性格擰巴,性別障礙的給自己找了一個孌.童稱心,但是目前,李承乾絕對是個直男。
李承乾一句話將薛琰給問愣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位公子猜的不錯!那神仙釀正是在下所造!”
原本薛琰還想著要悶聲發大財,可是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自己有些想當然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他和崔玉兒退親這件事,兩家誰都沒對外宣揚,可是還不照樣鬧得滿城風雨的。
因此,這位貴公子詢問,薛琰便照直認了。
李承乾聞言,笑道:“薛公子果然生著一顆玲瓏心,居然能釀出這等美酒!”
薛琰擺擺手,笑道:“雕蟲小技而已,不值得夸耀!”
李承乾顯然對薛琰非常感興趣,當即便道:“相逢既是有緣,薛公子倘若不介意的話,可愿意陪我喝上幾杯神仙釀!”
薛琰聽了,有心拒絕,可是卻又不能得罪客人,無論哪個客人可都是廣和居的衣食父母,況且,薛琰已經瞧出來了,和柴令武一起來的這位貴公子,身份肯定不簡單。
腰間陪著龍紋玉佩,袖口位置露出來了明黃色,再加上,就連柴令武都畢恭畢敬的,自位貴公子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不過既然對方不愿意說破,薛琰自然也樂得裝糊涂,倘若雙方都亮明了身份,他少不得要大禮參拜,畢竟兩個人的身份是君臣,既然對方不愿意挑明,薛琰吃飽了撐的才會主動給對方來個三跪九叩,他可沒有那個癮頭。
但是,如果能夠結識這樣的大人物,薛琰還是很有興趣的,這種心態有點兒類似于后世的追星族,以對方的身份來說的話,毫無疑問就是當今天下頂級的星二代了。
“這位公子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奉陪!”
薛琰打發了伙計,親自帶著兩人進了雅間,分賓主落座,柴令武本來是不敢坐的,他在太子千牛衛任郎官,就相當于李承乾的家臣了,李承乾可是他的君,哪有臣和君同席的,眼看著薛琰坦然的坐了主位,他還差點兒拔劍砍了這個大逆狂悖之徒。
薛琰和李承乾坐著,柴令武在李承乾的身后侍立,讓李承乾都覺得別扭,連連對柴令武使眼色,柴令武沒辦法,只好戰戰兢兢的坐了。
對這兩人的小動作,薛琰也只當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