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嘴巴巧得很，把華姿騙得團團轉，華姿也累了，找了一塊光滑的大石頭，把自己身上的那個裝著幾件衣服的包袱放下，輕輕坐在了上面。

手里捧著，那又干又冷的一塊粗面饅頭，肚子餓得咕咕直叫，無奈之下也只好咬下一口。

干硬的粗面把她那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舌頭挫得無法咬合，好不容易嚼了三兩下，卻又噎在了喉嚨里。

“丫頭！丫頭！”華姿還是那側妃娘娘的派頭，她用力捶打了胸前，才把那口粗面饅頭咽了下去。

輕抬頭，華姿從樹葉頂端望向了天空，那里只有幾顆星辰閃著光亮。又輕輕地撫了撫自己那已微微隆起的小腹，華姿的心里不覺就凄然。

“丫頭！丫頭！”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半個多時辰了，那個說是取水的丫頭卻還沒有回來，華姿心里開始犯了合計。

“丫頭，丫頭？！”華姿向來囂張跋扈慣了，她在出逃之時，只是隨便叫了一個丫頭而已，現在她連這個丫頭的名字都叫不出！

“丫頭！”華姿那發著顫的聲音又叫了一回，她便不再敢出聲了，因為她似乎聽到了有什么大型的動物正在向自己這邊靠近。

摒住呼吸，夜風冷戾！

靜靜地躲在那塊平滑的大石頭上好一會兒，華姿確定沒有什么東西靠近時，她才放下心來。

然而，小丫頭沒有再回來，那兩大包袱的細軟都已經被她帶走了。

一股比黑夜更可怕的恐懼襲上心頭，華姿從來都沒有獨自一人在這樣安靜得像死水一樣的山林里，她獨自一個人。

“咕嚕…”華姿的肚子又叫了起來，她又努力地吞下了口水，可是胃里空得好像能裝下這世界上所有的食物。

華姿把手里一直緊握的那半塊粗面饅頭又小小地咬上了一口，這一口下來，好像比起自己之前吃過的任何山珍佳肴都更美味！

最后一口粗面饅頭也咽了下去之后，華姿奇怪自己居然沒有再噎到，就連那落在手心里的幾粒饅頭渣她也細細地舔了舔。

胃里有了些食物，寒冷似乎就不再可怕，華姿把那包袱里的幾件衣服都找了出來，一層一層地套在了身上，因為夜里山路難行，她不想走了。

“喳，喳，喳！嘎吱！”華姿聽到有什么東西踩蹋在斷了的樹枝上，伴著那聲音還有呼嚕呼嚕的聲音。

“啊！”華姿再抬頭四下里張望的時候，夜色里，月光之中，有幾雙綠色的眼睛正在盯著她！

是什么野獸，她根本就無法辨認清楚。

華姿撒腳就跑，跑不動也得跑，她根本就不顧什么山石硌腳，也不顧什么枝枝劃傷手臂與面容，只管往下山的方向跑著，她也不知道身后的那幾只綠眼怪物是不是跟了上來，只管跑著。

不知道跌倒了幾次，也不知道摔倒了幾回，華姿最后不辨方向逃到了山腳下，那里有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溪水邊有一農戶，早已熄燈休息。

華姿上前拍著門板，“救命，救命！救救我！”因為驚嚇與奔跑當中華姿幾次摔倒，現在她的小腹墜疼難忍！

恐懼、憤怒、哀傷之中，華姿暈倒過去。

一道刺眼的光照在華姿的眼皮上，她輕輕地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夢里一般。

“嘻嘻…醒了，醒了，娘，你快來看，俺媳婦醒了！”木板床邊一個傻小子淌著鼻涕，就湊了上前，嘴里兩顆大兔子牙眥出在外，眼睛居然還一只大一只小。

剛剛清醒過來的華姿見了眼前的這個人，嚇了一大跳，“啊”地一聲就退到了木板床的里面，卻正撞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華姿不敢抬頭，只是細細地撫了兩下之后，耳邊傳來呼嚕的聲音，她再一轉頭，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自己想像的虎皮褥子之類的東西。

那是一只活著的幼虎！

“啊！”華姿毫無懸念地又暈倒在床上，傻子伸手就去捏她細滑的臉蛋，“娘，她怎么又暈倒了！”說著還在她的臉上掐來掐去，一直把華姿又掐醒之后，他才把那掛著兩條黃鼻涕的臉湊了過去。

“嘿嘿，媳婦兒，您醒了，你想吃點什么，你不用怕，那是我的兒子，小傻！”傻子憨憨地一笑，回頭看了看正坐在石椅上的白發老太說道：“娘，她是不是一個啞吧啊，哈哈哈，啞吧配傻子，正好正好！”說著就跳著腳，拍著手，拉著他的小傻出了茅草房。

華姿支撐著身體，想要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小腹已經平整，下腹還嘶嘶啦啦地疼痛著。

白發老太起身，站在華姿跟前，精神很好，“你的孩子沒了，昨天晚上跑到我們家門前的時候，你就小產了，是頭一胎吧，你流了不少的血，我已經給你喂上了藥，還好，你找到了這里，要不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啊！我，我的孩子！啊！唔…”華姿大哭著，她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可是現在，自己突遭了變故，身陷窘境不說，那比她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孩子卻在這個時候流產了！

華姿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她的淚就像決堤的河水，淹沒了自己那幾乎被撕裂的心。

“不，不可能的，我，我，我的孩子還在，我，那，我要帶著他回去的，回去，我們母子還在榮華富貴要享受！啊！我的孩子啊！”華姿大哭著，她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哭泣上，就在她抽泣的時候，那腹部又是一陣痙攣，她明顯感覺自己的下身又出了不少的血。

“啊！”的一聲之后，華姿又暈了過去。

這一回不知道過了多久，華姿是在一陣香氣的引誘之下醒來的。

床對面不再是那個看起來就像小丑兒一樣的傻子，而是那個老太太，在不停地絮說著什么。

看到華姿醒來，老太冷冷地又遞了一碗紅乎乎的粥樣東西過去，“你喝了吧！一定餓了！身子要養些日子才能成親！”老太太的話把華姿下了一大跳。

“成親？！”華姿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道謝。她吃驚地問了這一句之后，無語之中還是把那木碗里的食物都吃了下去。

“是啊，你來了，當然是要和我兒子成親的！你的命是我們救下的，你就是我們的！”老太太說起這話的時候，就像是在說一件獵物！

接下來的幾天里，華姿應承著老太太與那個傻子，只把身體恢復得差不多，這一天她能下地行走時，在老太太和傻子都不在屋的情況下，她輕推門房正要出去，卻被堵在門外的那只幼虎嚇了回來。

雖然那虎的個頭只有一只家犬那么大，它的眼睛也半瞇著，可是它的牙齒卻眥了出來。

華姿被嚇得又返回了床邊。

……

宋王府里一片肅然。遠遠地傳了一個老嬤嬤的高聲通傳，“國師大人回府！”三五步一崗、七八步一哨！

現在就連宋王府里前前后后，也都是保護這位位階在一品大員的之上的森谷楚。

“歡迎國師大人回府！”森谷喬之幾天前就開始在律例的要求之下，在笨貍出行前送出，回府后迎接。

看著笨貍不聲不語地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壓根就沒有把自己當回事的時候，森谷喬恨得牙根直癢。

“大小姐，我們回吧！”胖丫頭起身扶起了森谷喬，“大小姐，您說說看，二小姐本來啊，本來就只是一個傻瓜，可是為什么突然就聰明了呢，這聰明了不說，居然還什么都知道，什么天狗吃月亮，什么摘星星的，據說，她連那個華側妃的肚子里是一個男孩子都看得到！”

胖丫頭把手里的一塊香糕又塞進了嘴里，嗚聲嗚語地說道：“你說，她是不是真的就是神仙啊！”

“神什么仙，我看她就是一個妖怪！”森谷喬狠狠地扔出了這一句話之后，遠遠地看著笨貍的背影，眼睛里閃過一一絲靈光，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兒來。

“去，把那個打掃的丫頭給我找來！”森谷喬這才細細地把前后許多事情想了起來。

“那日我與攝政王訂親時，我明明把她打死在了后山，給她穿上我的衣服，我只是為了詐死，可是她卻活著去了攝政王府，還順利地活到了今天，現在居然還成了國師，看她那趾高氣昂的樣子！哼！”森谷喬一遍又一遍地把當時的情形說給胖丫頭聽，自己又在心里盤算了許久，打掃丫頭才進門時，她小心翼翼。

“參見大小姐…”打掃丫頭一身土布衣服，手臉臟乎乎的，滿是泥水的樣子。

“噢？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字？”森谷喬這么一問，倒拉近了這個丫頭與她之間的距離，“奴婢叫小紅。”打掃丫頭不敢抬頭。

“胖丫頭你出去！”森谷喬，繞著小紅看了看，“我啊，雖然沒有二小姐那么風光，可是我也有穿不完的綾羅，吃不盡的山珍，你說對嗎？”她俯下身子，捏了鼻子，湊到了小紅的跟前。